(陳錦波部份)


共濟會的晚餐,說是世上最頂級也不為過,始終這裡集中了世上最有錢的人類,所以不論是服務與食物的品質也是有著絕對保證的。

要為這場晚餐寫個完整的食評的話,我會用幾個字去概括對其的感想:好鳩好食。真係好鳩好食。可以話係我成世人食過最好既一餐,雖然我而家只係食左個頭盤上面既一粒芝士咁既物體,連乜野味都未食得出,但我已經可以同你講,依餐飯,真係好鳩好食。

原因有幾個,首先依個場上面既人渣平時應該都食慣唔少好野,基本上我平時放得入口既大X樂,X快活之類既頹飯,對佢地黎應該重衰過狗糧,佢睇我地D飯,就好似我地睇廚餘桶入面既餿水咁,又油又黏又核凸,食人作嘔既程度同屎水無分別,我就好似一隻食開餿水既豬,忽然有機會食到人既食物咁,未食已經知好好好好鳩好食。

其次,以前我會笑鳩果D會特登比成千蚊去食個海景,食個環境既戇鳩女人,而家我依然會笑鳩佢地,重會笑得更大聲,因為佢地比幾多錢,都無機會享受到我依度既環境,由天花板至地下既地氈,牆上面既裝飾,我眼前既枱,坐緊既凳,枱上每一件擺設,每一件餐具,都散發著高貴,奢華,典雅的氣氛,致身其中,只要你有我咁淡定就可以感覺到自己就好似皇宮入面既皇帝咁,浸淫係依種感覺入面,基本上食乜都好似食緊龍肉咁。





最後,就係因為睇我食評既每一個人都係有得睇無得食,無人以前試過,將來亦唔見得會有機會試,只有我陳錦波先確實入到共濟會,食緊頂級極品既美食,所以你地就繼續食餿水,睇住我享受依餐天下無雙既晚餐啦,各位戇鳩仔!

當然我都歡迎你地搵人出黎推翻我既講法,話共濟會御用廚師所煮既食物根本就一D都唔出色,甚至連垃圾都不如,連譚X三哥都好食過佢。

不過等你真係黎食過先講以上既廢話啦,如果連共濟會既空氣都未吸過就講埋D咁既野,根本就連狗吠聲都不如,自己摺埋啦,無人想理你啊。


然後,一毫子都無比過的我就由頭盤開始品嘗一道接一道如藝術品一樣的美食。

期間我將無數極貴價食材所製成的餐點放入口裡,由於自成為區經後,我間中都會出入貴價餐廳,所以對於餐桌禮儀之事,我還是知道不少的,什麼時候用什麼餐具什麼,食物的配搭與食用的次序,我都有著不淺的概念,至少讓我在這裡沒有出醜。





不過就算出了什麼小差錯都好,其實都不會有人發現的,因為同枱的人們都無視了不少禮儀上的規則。

也許因為位置與位置之間的間隔太遠,所以大部份人用著不低的聲量交談,談的都是一些無關重要的八卦,最多聽到的就是有關總統或一些高官的白痴事,又或是政策上的戇鳩地方。

你一句,佢一句,使到這裡的聲量其實比香港酒店自助餐還要大一點。

當然有不少地方都有著插話的機會,但我並沒有這樣做,其次因為阿花的命令,而主要是因為我不希望這樣做,我與他們是不同的。

有人說,人類努力向上的動力就是為了錢,因為錢可以滿足大部份的欲望,要達成更大的欲望,就必須付出更多的錢,人類的欲望只會無限澎漲,所以就需要努力賺更多錢,去達到更大的欲望。





要說到人類最終想要什麼的話,答案非常簡單,就是為所欲為,當然是在不用負任何責任的情況下為所欲為吧。

想睡的時候就馬上睡;在街上見到想吃的東西就立即拿來吃;見到想擁有的東西就據為己有;看上眼的女人就立即中出……

這不是每個人類都渴望的生活嗎?

但這種誰都渴望的生活,不正正就是各種畜生與動物的生活嗎?原來人們努力賺錢,到頭來就是希望回歸成一隻動物嗎?

我所身處的地方就是個好例子,當擁有著一切的時候,我們就會輕輕打破原本束縛著自己的規矩,所以他們不再在乎交談的聲量,又會舞著手去說話,亦不會太理會刀叉與碟碰撞的聲音。

在這裡我做好自己,就會有種奇妙的優越感,因為我感覺比起他們,自己更像一個人類。

但如果你問我想不想隨街見到靚女就中出的話,我也會答你:緊係好啦!





這是人類的本性使然,不由我控制的,但控制到的話,我還是會努力去做好自己那「人類」的角色的。


雖然我不發一言,專心地品嘗著美食,可是我卻嘗不出超凡的美味,如果問我好唔好食,我只能告訴你:好食。就這一句,無多無少,亦再想不出更多的感想。

當然我也沒打算推翻自己上面說過的話,這的確是我成世人吃過最好的一餐,不過就因為太好吃,所以搞得我連自己在吃著什麼都不知道。

或者真的窮得太耐,忽然有著這樣好的食物放在我眼前,當然是高興的,但更更更可悲是,比起高興,我的心裡卻有種更強烈的情緒,是一種心好很酸的感覺,好像快要哭出來一樣。

或者我是在感動吧……又或是為從前的自己感到可悲吧……

昔日接觸過無數頹飯的舌頭,面對令人陶醉,味道豐富的美食,一時間真的不知道該怎樣反應好。

硬要形容的話,就是味蕾除了輕輕感受到食物的味道之外,其他大部份的味覺都被一種鹹鹹的味道佔據了。





這大概是在我心底裡醞釀了四十五年,代表著悲哀人生眼淚的味道吧。

在這個幸福的時間,我沒有不自在,亦不在乎自己有沒有資格享受眼前這一切。

我就是體會著「只有得到過幸福,才了解到自己過去的悲哀」這件事。


接著侍者為我上下一道菜,更加觸動到我的痛處,居然是一道焗豬扒飯。

你沒有看錯,是焗豬扒飯,一味香港特色的飯食在共濟會的晚宴出現了,真的出奇過出奇蛋。

基本上我同阿權去大X樂八成以上都會食焗豬扒飯,因為這是我認為大X樂裡面最似是人食的飯。

現在出現這碟焗豬扒飯是什麼意思?難道連上帝都要串我嗎?





旁邊某個人還在無意間向我說明:「這就是上次說好的『平民口味』的驚喜嗎?(英語)」

望著眼前的焗豬扒飯,大概為了迎合一班有錢佬的胃口,所以份量大約只有大X樂的四份一,不過賣相卻好十八萬倍,上面放有一塊小小的無骨豬柳,茄汁的顏色不是大X樂那如同死屍一樣的暗紅色,而是新鮮活躍,精彩的橙紅色,醬汁還夾雜著一些可愛的小蔬菜,看起來實在清新又吸引。

我第一時間沒有吃飯,只是吃一口作為伴菜的烤紅椒,口感軟滑,帶著微微的炭烤香味,一咬下去紅椒裡埋藏著的汁液即時爆發,是豐厚的田園風味,讓人感到似是置身一望無際的大原野,與某農夫的紅髮女兒跳起舞來一樣,這味道究竟做了什麼手腳?施加了魔法嗎!?

吃完這烤紅椒,我忽然就想起賣菜佬,其實這不是偶然的,因為他就坐在我對面,於是就輕輕瞄他一眼,看看這個農業代表對於自己業界最高的傑作有什麼反應……

一看過去,在碟上已找不到那烤紅椒,難道好吃得一馬上吃掉嗎……

屌!望過一點,才發現原來紅椒已經好像垃圾一樣被丟到另一隻碟上!

而且除了焗豬扒飯之外,他那比其他人更大的碟上還放有一塊燒到有坑紋的大牛扒。

焗豬扒飯上面的豬柳已經消失了,但飯卻一口都沒有吃過,大牛扒倒是已經吃到一半。





被他切開的牛扒就似是一個潮吹了的淫婦一樣,滲出了多得難以想像的肉汁。

賣菜佬還豪邁地切一大塊,貧婪地放入口裡,一口接一口,一口接一口,真係無鳩眼睇!

本來我都想向侍者來一塊,但想到要是這個舉動觸動到阿花,讓她不高興的話就真的有排煩,所以還是忍一下好了……只是要食牛扒罷了,以後還有機會的。

我就乖乖品嘗眼前的焗豬扒飯,吃一口,第一個反應是:

「屌你老母依碟野邊鳩度平民啊?」

鮮嫩的豬扒,爽滑清新得神秘的醬汁,與粒粒分明,蛋香十足的黃金炒飯,一邊吃,我的心就更酸,酸得鼻都紅了。

你老母!如果這是平民的味道的話,我平時所食的不就是屎味的垃圾嗎!?屌你老母!

真係好想喊出黎……

為了忍住淚,我唯有快快將眼前的飯吃完,眼不見為乾淨好了。


以匪夷所思的速度將飯吃完後,本想到廁所洗個臉的我,忽然注意到一件怪事,使我打消念頭,繼續坐著……

我發現,坐在我左手邊,那個木無表情的白頭日本仔竟然正用刀叉吃著一個十分精美的魚柳漢堡……

本來日本仔鐘意食魚都不是什麼怪事,共濟會的廚師會為他提供魚柳包也不是什麼怪事,始終這裡是美國嘛,今日的主題又是平民菜式,所以都非常合理!

以上的事都不足以讓我驚訝,最重要是,由於他魚柳包裡的魚柳太大,使到突出的芝士只有一角,引起我強烈的好奇心……!

究竟裡面的芝士是一塊還是半塊?這是個問題。

我呆呆望著,之前在眼腔的眼水都被抽乾了,下一刻我居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到日本仔背後,非常自然地問:

「可以借個魚柳包給我看看嗎?」

日本仔回頭,依然沒有表情地望著我,也不說半句話。

既係唔反對,即係贊成啦?

於是我伸出手向那充滿著未知的魚柳包,打算一看究竟。

豈料在電光火石之間,一隻手將我在中途攔截住,那不是日本仔的好事,因為他的雙手還在拿著刀叉。

我回頭一望,心裡有點淆底,難道是某個保鏢嗎?結果他是一個頭帶著足足有五個人頭那麼高的廚師帽,身穿潔白整齊制服的男子,非常明顯是一個廚師。

看外表以及那退後到毛澤東水平的髮線,就知他應該是個上了年紀的人,加上深得很的輪廓,以及看來有點空洞的雙目,讓他整體看來,比起廚師更像一個意大利黑手黨。

廚師注意到我已留意到他的存在,就將捉著我的手鬆開了,再以意大利口音很重的英語熱情地問:

「你好,先生,我就是主廚,有什麼問題請問我吧,我很樂意為你解答的。」

這是熱情得過份,而且非常有禮的語氣,讓我有點放心下來,至少確定這個人不是保安,於是就馬上問出一個問題:

「你告訴我,這個魚柳包用了多少芝士?」

聽罷他沉下來說:

「半塊,只有半塊。」

聽到這個回答,我全身的毛管都豎起了,然後他忽然又配著豐富的手部動作向我繼續解釋:

「這都是為了味道的平衡呢,要是下太多的話,味道比較天然的魚柳就會被搶走作為主體的角色,使……」

當我聽到不知怎反應的時候,日本仔忽然向廚師大喝一句:

「夠了,給我退下。」

廚師即時住口,一言不發地鞠個躬就在兩秒內消失了,同時日本仔又一口喝一杯透明酒,依然無語氣地說:

「這種人總是忽然不知從哪走出來,真令人煩厭。」就回頭繼續吃魚柳包,留下我一人陷入一個奇怪的迷思當中……

既然連共濟會的頂級廚師都這樣說的話……難道事實的確是這樣?半塊芝士背後的真相…難道真的就只是味道嗎!?


之後,我對回到座位後至到吃甜品之類東西的印象已經不太深,只記得是一些酒煮生果之類的東西,因為吃完後得知整餐晚餐已經完結時,我就快快離席,去到一個的無人露台抽口煙整理一下心情。

同時我就想……

這晚之後自己還能接受大X樂的焗豬扒飯嗎?

托一下自己那副溥儀眼鏡,抽口煙,我冷笑一下自己回答自己:

「緊係唔撚得啦。」

然後我重新思考一下,我大半世人都在做什麼?不就是每日每日努力工作嗎?

沒錯,如果我不是如此勤力,又怎能三年內儲到廿一日大假來到美國?這足以證明我陳錦波半世人除了是M記的奴隸之外,還是一個生活苦悶到無窮無盡的失敗者。

平時我絕對不會說自己是失敗者,但既然現在的我已踏上了成功的石階,就有足夠的理由談論過去的自己了。

想深一層,我用了人生最後一次奇跡的機會來到共濟會這個地方,讓我可以更接近魚柳包的真相。

同時,其實這是魚柳包帶給我的奇跡,沒錯,如果沒有魚柳包,我就不會來到美國,也不會來到共濟會。

但這不是全都是魚柳包的功勞,更不是乜鳩志的功勞,其實佔大部份都是我個人的功勞,如果我不是M記的區經,乜鳩志都不會找上我,如果我不認識阿花的話……一切都不會發生。

說到尾……這根本是我自己帶來的奇跡嘛?

這樣的話,我對魚柳包還有責任嗎?

沒有!一點都沒有!

何妨如果我希望的話,剛剛大廚的說話都足以讓我確定魚柳包半塊芝士當中的祕密是什麼吧?就是單純的「更好味」啊!

所以我根本沒有必要再為這個迷團而冒險吧?

我深抽一口煙,讓頭腦清醒一下,再用力呼出,心裡已經有答案了。


屌你老母!魚柳包乜鳩野半塊芝士關我閪事咩!咪阻我發達啦!仆街!


再深深抽口煙,我忽然發現阿花我旁邊出現了,並沉默地以憂鬱的眼神與我一起看著眼前的美景,那個清澈得足以映照天上明月的清幽湖泊……

在月光照耀下,我才似是真正看清楚她的臉目,她有著北方人特有的雪白肌膚,而且整塊臉都沒有半顆痣或是雀斑之類的瑕疵,五官尤其那雙鳳眼,散發著一股獨特,優美的東方女人味,配著那藝術品一樣的身材,簡單就韻味十足。


不論是姿色與事業,阿花這個女人都是令人無話可說的無懈可擊。


此時,阿花緩緩地將頭轉向我,情深地望著我……

現在想起來,我居然來到共濟會的晚會,實在是不得了的奇跡,這樣夢幻的事正常的話,根本就只會在小說與夢裡出現,現在卻發生在現實,在我的人生上,實在是……

等一等……如果我一直所經歷的就只是一場夢的話,不就仆街了嗎!?

說起來我的頭好似暈暈地……

屌你,唔撚係咁戇鳩啊?


「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嗶……!」


下?仆街!鬧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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