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生?」幾乎全體同學都疑惑地問。

「呃…冇野…佢識彈琴架!好勁添架!」鍾梓欣道。

班主任看了看我,看了看她舉著我的手的手。

事實上,我已經是用自己的力氣舉起手了,免得她因舉手而累。

「就係差一個琴,而家夠數!」班主任道。



於是我們全班約好在明天放學練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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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放學時,全班都留在了課室,等班主任來。

鍾梓欣坐在我旁邊,和我聊著天消磨時間。

不久,他來了,還搬著一個紙箱。



他拿出了裡頭的電子琴,經過一番組裝,總算立了起來。

我只彈過直身琴和三角琴,從未用過電子琴。

但,也未嘗不可。

「可唔可以比我搬個琴黎後面?」我問。我不想坐在人前,但重點還是想繼續坐鍾梓欣旁邊。

於是班主任和我合力把琴搬到我坐的座位。



「小心。」我把書桌,椅子搬開,由於空間很少,很容易會在搬運期間打中鍾梓欣。

搬完後,我坐在琴椅上,聽著班主任的話。

「學校冇提供任何既五線譜,只係提供左歌名同一條youtube既link,睇黎編排都係考驗之一。」他道。

「我而家播一次首歌,專心聽。」

之後,便播起了那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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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一播完,全班議論紛紛,班主任道:「聽完,可以聽到首歌分兩個部分,甚至再每個部分細分左兩part,至於旋律大概係…」他停了停,想了想該如何表達旋律。「陳卓然,一係你借個琴比我彈個旋律出黎?」

要聽旋律嗎?

我記得好像是這樣…



我把我所記得,聽見的旋律彈了出來。

說是有四條旋律,只不過是偶爾把soprano alto各分開兩部分而已,真的有四聲部的部分很少。

右手彈出旋律,左手則彈我所聽見的伴奏。

不知為何,彈完卻聽到了一聲聲掌聲。

「嗯?做咩拍手?」我問。

「彈出黎同首歌完全一樣wor!」鍾梓欣回答。

這沒有什麼好驕傲的,只不過是默寫一般的重現而已。



我看見班主任的笑臉,似乎頗有深意。我卻能看出當中那音樂人的自傲。

想必是他的話,可以把左手的部分改編得更好吧。

班主任按照不同同學的聲線分出了Soprano和Alto,並開始練習。

說真的,大部分人都看不懂五線譜,也沒有所謂的絕對音準,沒有譜其實也不大問題,反而對於聲音的記憶會更好,就像是以本能來學習一般。只要做一份有著音的上落的簡單的筆記就好了。

不像其他班,我們班不需要太多的時間去編譜,但說真的,就算真的要編,於我也不過一晚時間而已。正因如此,我們有比他們多出些許的時間練習。

我在伴奏時,一直看著鍾梓欣,她那認真地唱的樣子,那清脆溫柔的嗓子,深深地吸引著我。這並不影響我的伴奏,那些簡單的chords於我不過呼吸一般,不難分心。

我也懶得去弄什麼花巧的伴奏,麻煩死了。頂多就加些隨性arpeggios(琶音)和scales(音階)。

一直我都只是在看著鍾梓欣,同時隨著時間推移而彈著相應的chord。



但我太過專注於她,沒有察覺到唱歌的聲音已經停下。

練習已經停了,我卻還在彈著伴奏,看著鍾梓欣。

直至她抬起頭,停止歌唱,我才發現已經停了。

全班的目光集中在琴聲的來源,我。

好像…全部人都看見了我看著鍾梓欣的樣子。他們有的輕笑,有的微笑,有的壞笑,總之全部都在笑。

「好喇,今日到呢度,解散!」班主任道。

同學們各自離開,只得我和鍾梓欣,幾個正在聊天的同學,和正在收拾東西的班主任還在。



「我都想玩下!」鍾梓欣看著我道。

「你有冇果D四手聯彈之類既野可以玩?」她問。

四手聯彈就免了,她不會鋼琴,這難度太高了。

兩個人,兩隻手的話,我倒是有首簡單的。

還記得之前鋼琴老師教我彈這首歌的左手時的方法,是對我說:「係咁篤篤篤,好似唔識彈琴咁就啱架喇。」那有趣的比喻尤其印象深刻。

那首歌是:巴哈的prelude and fugue in D minor , BWV 851的prelude。

我教了她左手的彈法,她也學得很快。

我騰出了琴椅,讓她坐在我的左邊。她是初學者,未能兼顧音準與拍子,我右手的部分則隨著她的快慢而調整。

琴椅位置不大,我和她坐得很近,肩貼著肩。我能感受到她的右肩傳來的溫暖,和她被風扇吹起的秀髮,傳來的香氣。

好快樂。

我的心思已無暇顧及正在彈琴的右手,無處可放的左手,卻想一把摟住她,把她擁在懷中。

當然,我沒有這麼做。

是因為理智?還是不足以讓我這麼做的勇氣?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這一刻,我不想結束。

可惜,那首歌正常情況下只有兩分鐘的時間。

這短短的兩分鐘,是如此的美妙,如此的夢幻。

結束了。

「你彈得好好!仲可以配合埋我,不愧係公生!」她道。

公生…嗎?

我甚至有點喜歡上這個身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