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初吻【同名實體書已出版】: [14]
[14]
布甸媽的宿舍，正正就是我們迎新營時住的那所，連電梯都沒有的舊女生宿舍。
記得第一晚入住，Dave爸說鬼故嚇大家時，就有提到，這宿舍有一扇不會上鎖的後門，背後原因一直成謎。
有傳言是受到詛咒，有傳言是過世的師姐把門開着等負心男友歸來，也有傳言是上鎖了就會有怪事發生，危害所有宿生安全云云。
回想當初我逃跑的時候，就從後樓梯直奔到那扇門離開；今天，我小心翼翼地拉開那扇門，再走進這座宿舍。
真猜不到，我還會回來這裏，而且是帶着喝醉的布甸媽一起。
扶着喝醉的她爬上樓梯，又要提防被舍監和各層數的阿姐發現，我全程提心吊膽。
慶幸的是，剛才在的士上，我已經問了她房間號碼。
更加慶幸的是，她的房間在走廊盡頭暗角，往來的人不多。
然而，我敲了她房門好久，始終看不見有人出來應門。她的同房似乎不在。
我低着看着任由擺佈的她，心跳不已。
但在這所連雄性蒼蠅都不准入內的女生宿舍裏，實在沒有時間給我猶豫。
我唯有手忙腳亂地用她的鎖匙開門，把她抱到床上，幫她蓋上冷氣被。
不知月光還是路燈，正好從她窗外，斜斜地照過來。
蒼白的光線和窗花的影子，虛無地落在她的臉上。
她正側睡着，怯弱地抱着自己的身體。沿着臉頰，一道水滴的痕跡從她眼角流到鼻尖，靜靜地反射着窗外的光。
那道光，刺痛了我。
如果能令她開心，我願意做任何事。
正這樣想的時候，床上的布甸媽突然坐起身來。
「布甸媽，妳怎麼了……」
她把頭伸向床邊，哇的一聲就吐在地板上。
嘔了一陣，隨意倒在床上，又再不省人事。
看她這樣，根本無法丟下她一個人。
左看右看，從她的書桌上找了個水杯，倒了點溫水，拿給她喝︰
「布甸媽，還好吧？」
「嗯呃、嗯……」
她的身體好沉，呢喃着，似乎還聽不懂人話。喝完水，又再軟倒在床上。
我幫她蓋好被子之後，便在她書桌旁的架子上找毛巾和水盆，想幫她清潔好地板再走。
可是，找來找去，都沒有像是盆子的東西。
無奈之下，唯有找了卷廁紙，再端來垃圾桶，小心翼翼地擦地板。
酒精混和着嘔吐物的味道，很有點嘔心。
但假如她神志不清地下床，一踏就會很輕易摔倒。
所以，我還是一點一點地把它擦乾淨。
到後來，廁紙用完了，我便拿條像抹布的毛巾擦。
我不習慣做家務的，手腳很慢，花了差不多一小時，才清潔完成。
正想應該可以休息一下，床上的布甸媽突然又坐了起來。
「怎麼了？要下床嗎？」
她搖搖頭，正想開口說甚麼，卻突然捂住嘴。
下一秒，她再次俯身去床邊，吐在我剛剛才擦乾淨的地板上。
「啊……」
我差點悲鳴起來。
但來到這地步，也只能無奈接受。
我扶她睡好之後，又再蹲在地上重複剛才的抹拭動作。
因為抹布都已經髒了，但我又不敢走到廁所去拿水，只有先把水壺裏的水倒出來頂着用。
辛辛苦苦擦好的地板又要重新擦一次，真是欲哭無淚。
更可怕的是，我還沒擦好第二次，布甸媽又吐了。
看來，她真的相當不舒服。去廁所裏 把胃裏的東西全部吐出來，或者還會好一點。
但看着她輕皺着眉的睡臉，我就不忍心叫醒她。
那個晚上，她一直吐了好幾次。
最後一次在凌晨五時多，我把地板擦好之後，天都要亮了。
但看到她的睡臉變得安穩，心裏不期然有種甜絲絲的感覺。
我辛苦沒關係，她沒事就好了。
體力勞動了一整晚，我也覺得相當累。
坐在地板上，靠在她的床邊看她那無憂無慮的睡相，我臉上泛起了笑容，眼皮卻慢慢垂了下來。
我就這樣進入了夢鄉。
夢中，我還是在布甸媽的房間裏，不斷地擦着地板。
布甸媽卻醒了過來，對我溫柔地微笑……
夢到這裏，突然有人叫喚我的名字︰
「棠仔、棠仔……」
我把眼睛張開一條縫，只見陽光從窗外照進來，把她溫柔的臉龐，映照得無比白皙︰
「棠仔，你這樣睡好辛苦哦……上來床上睡吧。」
我甩甩頭，懷疑自己還在做夢。
她叫我上床睡？但她自己也睡在床上啊？
我輕拍自己的臉，意圖讓自己清醒一點︰
「呃……妳是說……睡你同房的床嗎……」
她尷尬地一笑︰
「不行哦。如果碰她的東西，她會殺人的。我睡進去一點，你就在床口睡吧。」
說着，她便把身體貼向牆邊。
我看着那個騰出來的位置，也就一呎多的寬度，睡下去，肯定會碰到她啊……
一想到這裏，我全身的血液都奔流起來，臉上燙得可以煎蛋︰
「那、那會不會……不、不太好……」
她也有點不好意思，聲音變得很輕︰
「嗯……昨晚你太辛苦了，還讓你睡在地上，我怎麼過意得去……你就……躺一會吧……」
在心跳的強烈節拍聲中，我動作緩慢地站了起來，坐在床沿。
忽發奇想，如果我就此躺下，會不會因為心臟病發暴斃？
我發呆想了好一陣，還是決定不能望布甸媽那張變得粉紅的臉，背向她，慢慢躺了下去。
雖然側躺佔的面積最少，但不知為何，後背近屁股的位置，還是跟她不經意地碰了一下。
「對、對不起……」
話一出口，我才發現自己緊張到走音。
我感覺到背後，她的身體微微挪動︰
「不……我才對不起，昨晚太委屈你了哦……」
我的笑容無法抑止︰
「別客氣，是我的榮幸……」
「多謝你……」
不知是因為她的話，還是因為早晨的陽光，我感到一陣暖意。
就這樣，累極的我嘴角帶着一絲笑意，進入了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