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場一別後,我和冬至再也沒有找對方。

我一直以為,由於彼此也傷害了對方,我倆之間已告一段落。那種兩敗俱傷的感覺,恍如她正面擊倒我,然後我又在身後偷襲她,最後,我倆雙雙倒卧在地,再也沒有誰是誰非;只有死亡這回事是真正公平公正的。

──我倆的愛情也正式宣告死亡。

我以為,慘受失眠困擾的我,只要生命中沒有了背叛我的女人,沒有那種時刻感到被背叛的煎熬,便一定可以倒頭大睡。可是,我做不到,我不知不覺已習慣了徹夜難眠,我也因此知道,冬至像個不斷纏繞著我的鬼魅,並未完全消失。

失眠令我的生活日夜顛倒,我也不敢去偷竊了,我已經既無氣力也失去所有專注力。很多時候,不知怎樣入睡了又醒過來的我,根本分不清是清晨開始還是黃昏來臨,我已經快瘋了。是的,再這樣下去,我一定會徹底瘋掉!





差不多一個月後的一天,我上了天台,那裡有幾盤我和冬至在旺角花墟買的玫瑰,花葉開得正盛,我替它們修葉澆水。我心裡一陣惋惜,想不到我倆的感情比起花開花落的時間還要短暫。澆完水,我就坐在那張爛沙發上休息,給眩目的陽光和花香包圍的我,不知不覺就睡著了,當我醒過來,發現已過黃昏時分,整個大地重投陰暗。

然後,我看到在灰暗中,有一個人正坐在沙發前,跟我相隔不到五呎的距離,默默望著沙發上的我。

是冬至。

我乍然清醒,完全不知道她何時來到,更不知道她注視了我多久,我只是覺得自己處於隨時被偷襲的下風。

坐在地上用手臂環住腿、十指交纏著的冬至,向我傾著頭笑了笑,「你睡了很久。」





我呆住了,嚥了一口唾液,盡力掩飾自己的驚慌失措,「妳為何來了?」

「我不得不來,我很想念你。」

我冷淡地說:「是嗎?」

「還有,我那天說謊了,我偷看了你手機的內容,所有的通話紀錄、信息、還有照片……」她站起來說:「我知道在你我之間,多了一個女人。」

我把雙手按在沙發上,不明白她為何到了此時此刻才發作,但我那股束勢待發的情緒,一早已經消化並排出體外了。我忽然不懂回嘴,只能愣愣地盯著她。





「但我決定原諒你。」她站起來,慢慢步向我,眼神充滿渴望。她確定地說:「我會從那個女人手中,把你奪回來!」

聽到她的話,我忽然想放聲大笑,這段劇情有夠黑色幽默了吧。我做了那麼多,只想令她氣得七孔生煙而已,而只要她大聲質問我,我就會狠狠地跟她分手。就算以一個賤男人的身分離場,我也不是個高傲的情場失敗者。

然而,她沒有動怒,半點也沒有,我也交不出接下來的戲。

我只得默默地說:「我不值得妳原諒。」

「在你衡量值不值得被我原諒之前,我也要說一件隱瞞著你的事,請求你原諒。」她走到我身邊的沙發坐下,「我也有外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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