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既通學(成敬同學)~者女(這裏)~」
 
「聽不懂啦,先把口裏的東西呑下去再說話。」
 
雖然我大概也知道未華子在叫我,不過還是想吐槽這個吃貨。
 
 
 
「嗯~?哦也哦也?」
 




未華子一副不懷好意的表情盯着我和培莉看。
 
雫也似乎留意到我和培莉之間的氣氛轉變,意味深長地打量着我倆。
 
切,這也太敏銳了吧?
 
已經是怪物級別了。
 
 
 




「所以,你們又對雅典娜幹了甚麼?」
 
我趕緊轉移話題,不讓二人有餘暇追問。
 
「他們⋯⋯不、未華子實在太可怕了喵!」
 
躲在我身後的雅典娜一邊顫抖着一邊說道。
 
「這個女人一直把東西塞進人家的口裏!人家都說了好飽好飽⋯⋯」
 




像是哪家小孩的對白加上一臉委屈的表情倒是讓我感到有點搞笑。
 
我看向雫的方向。
 
「不開心的時候吃點東西的確能讓心情好轉一點,所以我也沒阻止未華子就是了。」
 
「只是雫也一直在吃就是了~」
 
「我、我才沒有⋯⋯」
 
雫的眼神在浮游,似乎是玩得忘我了。
 
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之後一直被捲入戰鬥之中,精神一直繃緊的雫大概是真的很疲倦吧。
 
嘛,能好好的放鬆、安心的去玩也是一件好事。




 
 
 
「唉,別管他們了,我們走吧。」
 
我對着身後的雅典娜說道。
 
「哦、嗯⋯⋯」
 
垂下來的貓耳豎得高高的,她似乎很期待和我逛祭典。
 
「我和雅典娜逛一會兒再和你們會合。」
 
「好喔~」
 




未華子回答了我以後,便往一言不發的培莉展開一波攻勢。
 
為了不讓雅典娜也開始質問我,我馬上便扯着她離開。
 
 
 
一天和兩個女生約會,這是約O大作戰嗎?
 
算了,優柔寡斷是我的錯,沒甚麼好埋怨的。
 
「你有想去的地方嗎?」
 
「人家不知道,人家只是不想再嗅到食物的味道。」
 
一臉鬱悶的雅典娜撫着自己的腹部回答道。




 
未華子到底讓她吃了多少啊?!居然可以讓她怕成這個樣子。
 
「那就去娛樂攤位那邊⋯⋯」
 
雅典娜突然牽住了我的手袖。
 
「人家不想去人多的地方。」
 
我都差點忘了,雅典娜一向不太喜歡人多的地方,今天願意盛裝打扮過來已經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了。
 
人流稀少的地方嗎?
 
我又回想起剛才和培莉一起的畫面,臉上不禁發熱了起來。
 




 
 
「嗯⋯⋯我想想⋯⋯」
 
為了掩飾自己的想法,我故意發出了聲響。
 
除了剛才那個沒甚麼特色的地方以外,就是河流那裏吧,剛好也方便我們之後的行程呢。
 
「附近那條河應該沒甚麼人。跟着我來。」
 
雅典娜點了點頭。
 
當然,她的右手還是拉着了我的衣袖。
 
雖然衣袖被扯着有點不太方便行動,想說讓她鬆手,但是前面燈像那邊人太多了,加上這傢夥是個超級路癡,實在讓人放不下心來。
 
唉,沒辦法了。
 
「別拉着我的衣袖了,把手給我。」
 
「欸?」
 
雅典娜一臉驚訝地看着我。
 
「你這傢夥可是世界級別的路癡,不這樣做的話一眨眼你就不見人了。」
 
「人家才沒有這麼誇張吧?!人家只是有一點點路癡而已⋯⋯」
 
「是嗎?那就算了。」
 
我假裝要把手收起來,她便立即捉住了我的手。
 
「真、真拿你沒辦法呢。」
 
——這是我這邊的台詞好嗎?!
 
懂得讀空氣的我並沒有開口吐槽破壞氣氛,僅只是牽着雅典娜穿越人群。
 
和培莉的手不同,雅典娜的手比較粗糙,手心的溫度比較溫暖,不像培莉那讓冷冰冰的,感覺有點新鮮。
 
 
 
經過了數個擠滿人潮的地方和越過了橋以後,終於來到了河邊。
 
這裏和祭典的街道有一點距離,燈光不多,一不小心就可能會滾進河裏。
 
當然,開啟【夜視】就能解決問題,但祭典的氣氛便會消失殆盡,所以還是算了。
 
和想像中一樣,四周非常寧靜,半個人影都沒有,除了潺潺的流水聲以外就只有我和雅典娜的呼吸聲。
 
「到了。」
 
「哦⋯⋯」
 
我減輕手中的力度,示意讓雅典娜放手。
 
她不太情願地放開了手,然後坐在旁邊的雜草堆裏。
 
微弱暗淡的燈光之下,我捕捉到那張有點寂莫的臉孔。
 
我就假裝看不見一樣,無視隱隱作痛的內心,坐在她旁邊盯着河和對岸的燈光。
 
河的倒映反射着金橘色的燈光,搖曳着的波浪把色彩傳到另一端,看起來十分寫意。
 
「虧你能找得到這種地方。」
 
雅典娜似乎很喜歡這裏。
 
「碰巧而已。昨天在找水源做實驗,剛好來到了這裏。」
 
「實驗?」
 
「等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差一點就把送給大家的驚喜說出來了。
 
 
 
空氣又恢復了寧靜,放空着的我倆一言不發,任憑時間一點一滴流逝。
 
由於我和雅典娜的距離感變得莫名的模糊,氣氛總是伴隨着尷尬。
 
一旦向對方坦誠自己的心意,就不可能變回過去的關係,不論那份心意得到接納或是被排斥。
 
加上我這種藕斷絲連、優柔寡斷的處理方式,讓氣氛變得加倍奇怪。
 
 
 
我到底對雅典娜抱有怎樣的感情?
 
我不討厭她,這點是肯定的。
 
要是說會否對她產生戀愛的欲望,我想我現在的答案大概是否定的,極其量而言也只是對她有一點好感,僅只於此。
 
因此,我並不抗拒和她做出接近戀人的行為,但也不會像我對培莉一樣抱有想要主動觸碰對方的想法。
 
真的要形容的話,大概就像多了個姐姐或是妹妹的感覺。
 
我不想看到雅典娜受傷,想好好的保護她,但也不會對此萌生保護欲以上的念頭。
 
說是同情⋯⋯也不太像。
 
我並非對她毫無感情、並非純粹地覺得她很淒慘。
 
我只是,不希望看到她悲傷的樣子。
 
這到底是一份怎樣的感情?
 
就連我自己也無法看穿自己的心意。
 
無法狠下心來大概也只因如此。
 
 
 
「吶,成敬⋯⋯」
 
衣袖又被她拉住了。
 
「可以讓人家握住你的手嗎?」
 
或許是祭典正步入尾聲,本來就足夠稀薄的燈光又變得更加暗淡,我無法清晰地窺視那一張臉。
 
但正是因為四周如此昏暗,她才會變得大膽了起來。
 
這種時候的她總是比較坦率。
 
『想要觸碰對方』的感情,無疑是戀愛的感情。
 
接收到這份感情的我,還是會感到心動不已。
 
縱使如此,內心的某角以舊排斥着『接受她的感情』的選項。
 
縱使如此⋯⋯
 
「隨你吧,但只能一會兒。」
 
明明剛才才打算要決絕一點,現在卻又屈服在自己的懦弱之中。
 
狠不下心來的我就只能一步一步的探索自己心底裏那迷惘又曖昧的感情。
 
剛才的那股溫熱又回到了我的手裏。
 
不像剛才那樣笨拙,這次她十分自然地把手指滑進我的指縫,輕柔地扣住了我的手。
 
「⋯⋯」
 
雖然無法看見她的表情,但不自然的停頓讓我能感覺到她打算說甚麼。
 
「說起來,你是從不叫我『小哥』、『小子』的那時候喜歡上我的嗎?」
 
我必須要更加深入的探究自己的感情。
 
「嗯。」
 
「內帆城的時候嗎?」
 
「嗯。公會任務的那時,人家還以為你是故意惹人家生氣的說。」
 
「是嗎?可能吧?」
 
「幼稚。」
 
「我只是在罵那個不懂得原諒自己的笨蛋。」
 
似層相識的輕鬆氣氛又不知不覺地回來了。
 
和雅典娜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不自覺地找她吵架。
 
 
 
「人家知道你是以你的方式在擔心人家。」
 
有所自覺的雅典娜又變回了剛才那溫柔的聲線。
 
「我只是把笨蛋罵醒而已。」
 
雖然我也不曉得堆積多年的自責感會否因為我的三言兩語而消失就是了。
 
「來到了人類國家後,除了培莉以外,人家從沒感受過善意。
 
還沒學會偽裝魔法的時候,人家就只能假裝自己是國王的奴隸。
 
在國王的面前時,那些所謂的貴族會向人家發出虛假的善意,但在背後,那些傢伙只是把人家當作討好國王的工具、人偶,一旦知道國王不太留意人家的時候就變本加厲,對人家拳打腳踢。
 
幸好有培莉保護人家,人家現在才能站在你的面前。」
 
難怪她能夠理解我的感受,原來初次見面的熟悉感是來自相同的遭遇。
 
「你和那些人不同,沒有害怕人家,也沒有憎恨人家。」
 
「日本可是沒甚麼人會討厭獸娘,倒不如說有些人還特別喜歡呢。這樣的話,隨便一個日本人你也能喜歡上的哦。」
 
「但實際上願意為連朋友都稱不上的人家擔心、生氣,為了人家連命也不要的人就只有你吧。」
 
無法反駁的我只能假裝盯着河看,忽略她那正確的主張。
 
「人家想讓你喜歡上,就像人家喜歡你一樣。說喜歡你的心意,人家絕不輸給培莉。」
 
和昨天相似的對白,卻表達出比昨天更強烈的感情。
 
人們說,戀愛中的少女特別有魅力,這句話我現在終於懂了。
 
要是我沒向培莉告白,或許我就淪陷了。
 
沒在開玩笑,現在也有一點心動。
 
雅典娜坦率的一面,大概就只有我能看見,所以才會如此心動。
 
但是我的答案依然沒有改變。
 
 
 
「你打算每天都對我說一次這麼肉麻的事情嗎?真是的,你的傲嬌設定到哪裏去了?」
 
「吵死了、人家也是很害羞的說。」
 
雖然我看不見她的臉,但她的臉肯定是紅着的。
 
「知道了啦,謝謝你,我很高興。」
 
我也鼓起了一些勇氣,嘗試直率的表達自己的感情。
 
比起惡意,善意才是真正充滿惡意的一方吧?
 
想拒絕也拒絕不了。
 
算了,反正感覺也不壞。
 
 
 
結束了肉麻的對話後,我和雅典娜默默欣賞着平靜的河流,一邊看着對岸的燈光逐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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