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是皇宮某處的隱蔽房間。
 
黑袍人看著那張電腦合成畫像,道:「你確定是這個樣子嗎?」
 
無意再三確認畫像,道:「差不多吧。」
 
那男子露面的時間只有不足一秒,畫像當然不可能百份百準確,但該有的特徵都沒有遺漏,比如說那頭銀白色的爆炸髮型。
 
無意續道:「但是我們知道他們請了什麼人回來又有什麼用呢?我們也不可能進得了常櫻殿,萬一他們真的救醒了那個人…」就算她想向著窗戶盲開一槍也沒用,因為那些都是防彈玻璃
 




「那個人已經變了植物人,不管他們請了什麼神醫也不可能一時三刻救醒他。」
 
黑袍人頓一頓,續道:「有這個訊息總比什麼也沒有好,讓我再想想辦法吧。」
 
「好,那我現在要做什麼?」
 
「你現在要做的是在太皇太后起疑之前回去長樂宮。」
 
無意點點頭,道:「好。」
 




「留下你的槍。」
 
無意不滿道:「為什麼?你沒看到嗎,我帶著它從來就沒有被守衛抓過,我是不會把它留給你的。」
 
「我說把槍放下來!」黑袍人轉身凝望她,道:「我現在在幫你善後你知道嗎?全都是因為被仇恨沖昏了頭腦,還有這把槍!你想再把我們置於危險之中嗎?」
 
無意沉默片刻,然後不情願地放下狙擊槍,轉身離去。
 
黑袍人也沒有理會那把槍,只是埋首於那張畫像之中。
 




此人到底是何方神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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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氣沖沖地回到長樂宮,只見高曌正坐於大廳,身邊還站著一個不知名的中年女子,年約五十左右。
 
「她是誰?」無意問道
 
高曌道:「她是先帝時期侍奉過我的侍女,叫她一聲花姐就行了。」
 
無意看看那名侍女,只覺她面目陰邪,看上去讓人很不舒服,實在與“花”之一字風馬牛不相及,於是便對高曌道:「我先回去休息了。」
 
正想離開之際卻被高曌叫住:「站著。」
 
「又有什麼事嗎?」無意停下腳步,卻一臉不耐煩




 
花姐喝道:「大膽賤婢,太皇太后在叫你,你這是什麼態度?」
 
「算了。」接著,高曌問無意:「你去哪裡了?」
 
「我去了藏書殿溫習功課,沒注意時間所以晚了回來。」
 
花姐一聽只覺萬分震驚,便問高曌:「太皇太后,她只是個侍女,你還讓她去上學讀書?」
 
高曌道:「不過是找太子太傅在閒時教她識幾個字而已。」她看著無意,道:「無意,這些年來孤對你好嗎?」
 
無意道:「太皇太后給了我名字,讓我讀書識字,還處處呵護備至,無意銘記心中。」
 
「你記得孤對你的好那就行了,回去休息吧。」
 




無意點頭拱手,然後便回去自己房間。
 
花姐對她的言行態度極為不滿,待她走後便道:「這是哪裡來的野丫頭,這個樣子還可以在長樂宮侍候?」
 
「咳。」
 
花姐意識到自己失言,便道:「是我多嘴了…但我真不明白為什麼太皇太后對她如此寵愛。」換著是從前,一個態度如此惡劣的侍女早就死了
 
「你想知道她是什麼人嗎?」
 
花姐點點頭。
 
高曌道:「她的母親就是殺害你先皇后的兇手。」
 
「什麼!?」花姐震怒,隨手拾起一把水果刀,道:「我去殺了她!」




 
「但之後,皇帝又把她的母親殺死了。」
 
「皇帝…」花姐道:「你是說當今天子?」
 
「嗯,當年皇帝知道真相後就往她的臉上開了十幾槍,把她打得血肉模糊,而這一幕就剛好讓無意見到了。」
 
花姐依然握著水果刀,但語氣明顯軟化,道:「她殘殺先皇后,本就死有餘辜。等等…」她轉念一想,道:「太皇太后剛才說…她看到了陛下殺她母親,那她不就非常痛恨陛下嗎?」
 
「殺死皇帝為她母親報仇,是她畢生的心願。」高曌笑笑道
 
「這…」花姐重新握緊水果刀,道:「那她就非死不可了!」她突然想到一件奇怪之事,道:「但是…既然太皇太后知道這件事,你為什麼還要把她留在身邊呢?」
 
「你覺得呢?」
 




花姐思前想後,只想到一個解釋。
 
「你不會是同情這個女孩吧?還是想說怨怨相報何時了?太皇太后你變了,以前的你絕不會把一個計時炸彈放在宮中。」花姐無法想像眼前的老婦是當年叱吒風雲的高太后
 
「噢?以前的我會怎樣?」高曌笑笑道
 
「你會毫不猶豫殺了她。」
 
「對,但你知不知道,不是孤不想殺了她,而是皇帝不想。」
 
「什…什麼?」花姐詫異
 
「或許是出於內疚,又或許是出於自負,覺得這個女孩永遠也不可能報仇,只能眼睜睜看著仇人安然無恙。反正皇帝把她抓回來之後一直只是關著她,並沒有對她動手,從那時候開始孤就知道他是不會殺她的。」高曌笑笑道:「一個計時炸彈,放在天子身邊就等於放在漢室的心臟,孤絕不容許這樣的事發生。」
 
花姐想一想,道:「我明白了,陛下不願意殺她,所以你就寧願把這個計時炸彈放在自己身邊,至少你可以看管她,控制她,這樣她就不會傷害到漢室了。」
 
高曌點點頭,道:「這些年來我留她在身邊,忍她容她,一直對她好,讓她讀書識字甚至讓她可以在宮中自由出入,是希望可以洗滌她心中的仇恨,拆了這個計時炸彈。」
 
「那你成功了嗎?」
 
「近幾年來她確實沒有再提起過復仇的事,表面上好像很安份,但是孤總有一種感覺,她根本沒有放下過報仇的念頭,只是成熟了懂得偽裝自己了。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孤對她的行蹤越來越懷疑,她說去讀書,孤不相信,她說要出宮添置一些新物品,孤也懷疑,而這種感覺越來越強烈。」
 
「太皇太后有曾經抓到過她說謊嗎?」
 
「沒有,每一次都很正常,每一次都好像她真的是在做她要做的事。」
 
「那…或許她真的已經放下仇恨了呢?」
 
「或許吧,但是你知道我的為人,孤不會容忍任何不確定性。更重要的是,孤絕不會讓漢室冒任何風險,哪怕是一丁點。」
 
高曌取出一把配有滅聲器的手槍,放在桌上推給花姐,道:「如果孤不能控制她,那要拆了這個計時炸彈就只有一個方法。」
 
她笑笑道:「說到底,孤也沒變太多吧?」她凝視花姐,道:「你呢?」
 
花姐拿起手槍,眼神堅定,道:「臣願為大漢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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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風高,待眾人入睡之後,花姐拿著手槍,靜悄悄走進長樂宮的西邊角落,也是無意房間的所在。
 
推開大門,只見此房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必要的傢俱如衣櫃、電視、壁櫥等等應有盡有,而房間的盡頭便是一張配有繡花且不透光布簾的睡床。花姐如死神般緩緩走近,然後揭開布簾!
 
空空如也…
 
床上只有一個枕頭和鋪排齊整的被褥,無意卻不在裡面!
 
此時,花姐忽然有一種強烈感覺,背後正有人逼近!正當她想轉身之際,頸項上已多了一把水果刀。
 
「這麼晚來我的房間幹嘛?」聲音略帶稚嫩,卻有透出一種說不出的可怕冷漠,正是屬於無意的
 
花姐沒有回應,額上卻不住冒出冷汗。
 
無意瞥一瞥她手上的槍,冷笑道:「想殺我嗎?」
 
「你早就知道我會來?」花姐道
 
無意搖搖頭,道:「不,但我等待像你這樣的殺手,已經等了好多年了。」她瞥一瞥床頭櫃上的鏡子,道:「看到那個壁櫥了嗎?」
 
花姐順其視線一看,只見鏡中倒影著背後那個打開的壁櫥。
 
無意道:「從我懂事開始我就沒有再睡過床上,我一直睡在那個壁櫥裡,而且還不敢睡得太熟,只要有一丁點異動我就會立刻醒過來。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我怕,我怕不知道什麼時候那個老妖婆就會派人來殺我。」
 
花姐道:「這些年來太皇太后一直對你很好,你何以會如此提防?」
 
「對我好?」無意冷笑道:「從我懂事起我就明白到她對我的好都是假的。她對我好,讓我讀書識字,只是想化解我心中的怨恨,讓我不會去找她的寶貝孫兒報仇!但當她覺得自己沒辦法做到這事的時候,她就會毫不猶豫地殺了我!就像現在一樣。」
 
無意苦笑一下,道:「所以這些年來我一直裝著很聽話的樣子,她叫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她讓我去上學我不敢有一堂遲到!但沒想到...她還是按捺不住要除去我這顆眼中釘。」
 
「太皇太后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漢室,就算你真是無辜的也好,你也必須死。」
 
「死?」無意大笑道:「你覺得現在是你要死還是我要死?」說著她再把小刀架緊,使花姐的脖子溢出鮮血
 
「就算你殺了我,太皇太后還是會派其他人來殺你,你以為你逃得出這座長樂宮嗎?」
 
「那至少有你給我陪葬!」
 
「好啊,」花姐冷笑道:「用我這條賤命來給你這段悲哀的人生陪葬,還真是匹配。」
 
「你說什麼?」
 
花姐沉默片刻,道:「剛才太皇太后跟我說了你的故事,你的母親是一個叫熽天的女人,這個變態女人...」
 
「你敢再說一次!」無意怒火中燒
 
花姐卻毫無懼色,續道:「從你出生開始她就從來沒有管過你,甚至連名字都懶得給你取。她沒有愛過你,她寧願養一只貓作伴也不願意看她的親生女兒一眼。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你的存在本來就是一個錯誤,你根本不值得被愛。」
 
「你閉嘴!」
 
「我有說錯嗎?你看看鏡子,看看你自己。」
 
無意看著鏡中的倒影,只見自己淚目盈框,眼神混雜悲哀與瘋狂。
 
「看到了嗎?像你這樣的怪物會有人愛嗎?不說你母親,那你父親呢?他有管過你嗎?他有跟你說過一句話嗎?你甚至不知道他是誰,他根本不想理你因為你的存在就是一個錯誤。還有一點你說的沒錯,太皇太后對你的好確實是假的,她只是欺騙你利用你,到你沒用的時候她就像扔垃圾一樣把你扔掉,但這不能怪她,因為她當然不可能真心對一個怪物好啊。」
 
她續道:「你看看,無意,這世界上根本沒有人愛你,沒有人在乎你的存在,你就是一條可憐蟲,難道你說你不悲哀嗎?」
 
無意如被萬箭穿心,但她依然強忍淚水,道:「我會把你,那個老妖婆和狗皇帝通通殺掉!看看到時候誰才是可憐蟲!」
 
「說起陛下,」花姐道:「你真的恨他嗎?」
 
這又是一個讓無意深感疑惑的問題。
 
「我當然恨他,我恨不得把他碎屍萬段!」
 
「是嗎?但是我不這樣覺得,」花姐道:「全世界都以為你痛恨陛下,但我倒覺得你不但不恨他,你還愛他入骨。」
 
「你...你瘋了嗎,你到底在說什麼?」
 
「聽完那個故事之後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你母親根本沒有給予過你任何關愛,你不可能對她有很深厚的感情,那又怎麼會不惜一切幫她報仇呢?」她續道:「之後我終於想通了,其實你愛的是陛下。」
 
她續道:「因為他是第一個給予你關注的人,他殺了你那個壞母親,他正視你這個熽天的女兒,他抓你回來把你關起來。這是你人生第一次得到這麼多關注。」
 
無意凝視鏡子,終究還是忍不住落淚。隨著第一滴淚掉下,她也被捲入回憶的漩渦。
 
兒時那個陰暗的房間,很冷很冷,她放聲大哭,想尋找一些依靠,但卻從來沒有人管她。門外不斷有人經過,但卻從來沒有人停下來,哪怕只是看她一眼...
 
回到現實。
 
花姐續道:「所以你用仇恨來繼續搏取他的關注,讓他繼續注意到你。因為這種對被愛,被關注的渴望,讓你對陛下產生了一種十分扭曲的依附情感。」
 
她續道:「那你說,你對他到底是恨,還是愛?」
 
是愛?是恨?無意的思緒被這個問題完全佔據,陷入了沉思。
 
與此同時,花姐則趁著這個機會快速轉身並擺脫其控制!
 
無意瞬速回過神來,拿起小刀進攻!
 
電光火石間,花姐對準她的心臟扣下板機!同一時機無意也斬向她的手腕!
 
「標!」配有滅聲器的手槍發出微弱聲響
 
鮮血迸裂,子彈札札實實擊在無意身上!幸好剛才生死關頭,刀刃斬在花姐手腕致使彈道偏差。子彈並沒有打中無意的心臟,而是擊中左肩,此外花姐的手腕也是受傷敞血,手槍也不慎脫手。
 
雙方見狀也各自強忍劇痛,打算搶奪地上的手槍。只見花姐位置較近,搶在前頭,眼看快要拿到手槍,無意不及細想,便趁她彎腰之際,用小刀直插其後頸!
 
其用力之猛使刀刃完全沒入皮肉,幾乎貫穿咽喉而出。
 
兵刃入血,一劍封喉!
 
花姐扼著脖子,張開嘴巴,發出一聲聲可怕的痛苦呻吟。無意拔出刀刃,然後一腳踢在其胸膛,使她向後傾並平躺地上,臉部朝天。
 
無意騎在她身上,神色若狂,眼神更如厲鬼一般,道:「是恨!是恨!!我恨他就像我恨你一樣!我要他死得跟你一樣慘!」
 
說畢她便用刀狠狠刺進其胃部,然後一拉而下,直達肚臍位置!
 
本已奄奄一息的花姐睜大眼睛,痛得面容扭曲,發出陣陣淒厲悲鳴。沒過多久,終在絕望和痛苦中死去。
 
而那具被開膛剖腹的屍首更是鮮血淋漓,肚破腸流,觸目驚心。無意臉上滿是血跡,看著滿地內臟,喃喃道:「是恨...不是愛...我要殺了他...殺了他...」
 
她按著肩上傷口,忍痛在地上寫下四個血字,然後便拿起手槍,逃離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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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從窗戶逃走,雖暫時避過守衛視線,但眼見整個長樂宮的巡邏侍衛眾多,想要逃出也並非易事。
 
她肩上的傷口滲血不止,疼痛非常,身體也越發虛弱。此時,不遠處有一名身材矮小的侍衛正單人巡邏,附近也沒什麼人。
 
她靈機一觸,便按著傷口,踉蹌地走近他。侍衛見她臉青唇白,身受重傷,便上前攙扶,道:「無意小姐,發生什麼事了?」
 
「有刺客...在我的房間。」
 
「什麼?那...」侍衛看看前方,再看看無意,明顯是在猶豫該照顧她還是抓刺客
 
「不...不用管我,我自己會去醫療部...你快點抓刺客,萬一傷到太皇太后就糟了...」
 
「啊...好...好,我現在就去抓刺客,那你自己小心點。」權衡輕重後,侍衛決定先去捉拿刺客
 
但就在他移步前往“案發地點”時,無意突然從腰間抽出那把滅聲手槍,然後往他後腦扣下一發!
 
子彈深入頭顱,侍衛登時斃命並倒在地上。無意上前脫掉他的侍衛衣服,然後穿在身上。該侍衛身材雖矮小,但那衣服對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而言還是有點大。雖然如此,但只要這套裝束能助她逃離長樂宮就行了。
 
無意知道守衛們很快便會意識到事有蹊蹺並找到花姐的屍首,再加上她身負重傷,此地實在不宜久留,於是便立即起行。一路上守衛眾多,幸好夜已至深,燈光昏暗,再加上他們還沒察覺那宗“血案”,因此無意也是有驚無險,成功逃離長樂宮。
 
接著她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前往醫療部,就算找不到醫生治療也至少尋找一些紗布之類的止血用具,不然她大概過不了今晚。
雖然長樂宮與醫療部的距離甚近,無意也成功到達該處,但是她的失血情況嚴重,到達之時已是虛弱至極。她拼盡氣力推開大門,步履蹣跚地上前。
 
「救…救我…」無意的視線越發模糊,意識漸漸抽離,最終跌倒在地
 
生死彌留之際,無意的腦海閃過無數片段。兒時的剩飯剩菜、熽天冷漠的眼神、充滿腥臭和慘叫的房間、被仇恨充昏頭腦的劉辰…
 
但偏偏出現在她眼前的,卻不是任何一樣她心中所想的人或事,而是一個男子,一個戴著眼鏡,穿著白袍的男子。
 
男子的容貌逐漸模糊….到最後眼前一黑,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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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到底是誰?他能給予我什麼線索?
 
黑袍人看看手上的合成畫像,再看看面前忙得不可開交的十多人。
 
無意離去後,黑袍人也離開皇宮,去到一個地下密室。在這裡,他命手下們搜索全球的註冊醫生紀錄,嘗試找出畫中人的身份。
 
「他們到底請了一個什麼樣的神醫回來?真的連植物人也能救活嗎?」黑袍人凝視畫像,苦苦思索
 
此時,一人走過來,道:「主人,我們已經搜索了超過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的註冊醫生紀錄,都沒有找到這個人的資料。」他指一指合成畫像
 
黑袍人緊皺眉頭。
 
那人續道:「其實…我們也找到不少容貌和他差不多的註冊醫生。」
 
「讓我看看。」
 
那人遞上幾份資料,上面的人確實與畫像有些許相似,但仔細一看卻明顯看出不是同一個人。
 
那人道:「會不會…是畫像有誤?畢竟無意也只是看到他一秒,未必真能記清他的容貌。」
 
其實黑袍人也曾經有此懷疑,但當日無意說得言之鑿鑿,而且她在認人方面一向比較好。
 
「我相信她不會認錯,你們繼續查,如果查完所有註冊醫生的資料也沒有找到,那就試試去找一些無牌醫生的資料,看看有沒有什麼傳言或報導之類的。」
 
「好,可是…」那人看看拼命工作的十多人,只見各人臉上都滿是疲憊之色。他續道:「他們已經不停工作差不多一整天了,不如讓他們休息一下吧,這樣可能效率更好。」
 
他們從昨天晚上無意離開後開始工作,一直工作到現在八時多,橫跨了將近二十小時,期間只在吃飯和上廁所時離開過座位。
 
黑袍人看著他們睡眼惺忪的樣子,便點點頭,向眾人道:「你們去休息吧,五小時之後回來繼續工作。」
 
雖然只有短短五小時的睡眠時間,但眾人已是感激涕澪,如魚得水,有些人站起身來伸懶腰,有些更直接倒頭睡在旁邊的梳化床上。
 
黑袍人忽然問道:「你覺得我們現在做的事有用嗎?」
 
那人疑惑:「什麼意思?」
 
「你想一想,就算我們真的查出了那個老頭的身份,就算我們知道他真是個神醫,那又怎樣呢?他現在在常櫻殿,那裡守衛森嚴,我們根本阻止不了。」其實他早就想過這個問題,只是知敵底細總比什麼也不做好
 
「這個…總會有用的,或許查到之後會有什麼新線索呢。」
 
「嗯。」黑袍人點點頭,但顯然不抱太大希望。他冷笑道:「這次可真是被那個無意玩死了,萬一陛下和商月順著趙妃遇害一案查到我們身上,那就糟糕了。」
 
「主人,要不要…」那人作出一個“割喉”的手勢
 
「不,要放一個人在皇族身邊並不容易,她還有利用價值。但當然,如果有一天情況真的不受控制,我會親手殺了她。」
 
「好。」那人道:「主人,你也沒有休息過,你不如也去睡一下吧。」
 
黑袍人見事情未有進展,便點點頭。
 
奇怪的是,那人叫他去休息,自己卻穿上一身正裝,一副準備出門的樣子。黑袍人甚為疑惑,問道:「你去哪裡?」
 
那人笑笑道:「你忘記了嗎?我是幫政府打工的,總要回去處理一些工作。但劉辰當然不會想到,我表面上是科技部副部長,但實際上竟然是一個亂黨份子。」
 
實際上?表面上?
 
黑袍人忽然閃過一個念頭,緊皺眉頭,道:「你再說一次。」
 
副部長以為自己說錯話,便道:「沒..沒有,我的意思…」
 
「你剛才說,你表面上是科技部副部長,但實際上是亂黨份子?」
 
「是…是。」
 
一個人的身份,往往不如表象一般。
 
「如果他不是一個醫生呢?」
 
「什…什麼?」副部長一頭霧水
 
「我一直以為商月是想救活那個植物人,再從他口中得知當天的情況,但如果她從來就不打算救活那個人呢?」
 
「但是…不救活他又怎麼得知當天的情況呢?」
 
黑袍人看著他,道:「你是科技部副部長,如今科技發達,你覺得有沒有什麼技術可以讓一個人在昏迷的狀態下,也能告訴別人他在想什麼…或者記得什麼?」
 
「也許真的有科學家在從事這樣的研究也說不定。」
 
「這就是了,也許我們的方向本來就錯了,我一直以為那個老頭是一個醫生,但實際上他是一個科學家。」
 
副部長看似茅塞頓開,道:「那我們現在要怎樣做?」
 
黑袍人道:「搜索一下有沒有這個科學家,他在做什麼樣的研究,還有最重要的,我們有沒有辦法阻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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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禁衛走入宣室殿,神色凝重,拱手道:「陛下,長樂宮有一個叫無意的侍女殺死了一個女人和一個侍衛,現在已經逃走了,不知去了哪裡。」
 
劉辰放下文書,淡淡道:「太皇太后沒有受傷嗎?」
 
禁衛見他毫不震驚,甚是疑惑,道:「沒有,可是…陛下你不擔心嗎?」
 
「擔心什麼,這個女孩本來就是一只養不熟的狗,朕也想到這一天早晚會來,但太皇太后偏要把她放在身邊朕也沒有辦法。朕當初答應過她,如果有一天她有能力殺朕的話,朕絕不會有半句怨言,既然她覺得自己已經足夠厲害,那就讓她來吧。」
 
「那…須要多派一些禁衛防守嗎?」
 
「封鎖皇宮所有出入口,多派一些守衛去長樂宮、常櫻殿、寧湖殿和東宮,至於宣室殿這裡嘛…就照平常那樣吧,不用額外多加什麼了。」
 
「可是…」
 
「朕從來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冒險。」
 
既然聖意堅定,禁衛也不再多言,道:「是,那臣先返回崗位了。」
 
「嗯。」劉辰繼續閱讀文書
 
禁衛離去沒多久,醫療部長便進來。
 
「有什麼事嗎?不怕告訴你現在皇宮也挺危險的,沒什麼緊要事最好就不要亂跑了。」劉辰道
 
「咳…這件事也挺嚴重,我覺得有必要先告訴陛下。」
 
「說。」
 
「我們之前幫二皇子做了一個完整的檢查…」
 
「不是他的身體又有什麼事吧?」劉辰大驚
 
「不是,他的身體機能很好,很健康,只是…當我們幫他做了一個MRI腦部掃描之後,發現…發現了一個挺嚴重的問題。」部長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什麼問題,不要吞吞吐吐的。」
 
「我們發現他的腦部有發育不良的跡象。」
 
「什麼意思,那會影響到他的健康嗎?會有什麼病嗎?」
 
「健康…倒是不會有影響,不過…他很可能會有認知發展遲緩的情況。」
 
「朕不知道什麼叫…認知發展遲緩,說人話!」
 
「意思就是…他很可能有智能障礙。」部長低下頭,不敢直視聖顏
 
「你再說一次。」劉辰瞪大眼睛,語氣凌厲
 
部長立即下跪,顫口道:「這…我們也沒有辦法…是天生的...」
 
「你確定嗎?」
 
「不…不能說百分百肯定,但也有九成了。」
 
劉辰悵然若失,苦笑道:「你是在跟朕說,我堂堂大漢的皇子…竟然是一個智障兒?」
 
「我們…我們一定會想盡辦法去補救….可以請一些專家來幫他訓練。」
 
「訓練完他就可以繼承這個皇位嗎!?他就有能力管治好這龐大的帝國嗎!?」
 
眼見龍顏大怒,部長立即匍匐在地,全身顫抖,道:「我們…會想辦法…會想辦法。」
 
劉辰苦笑:「朕不明白,他的哥哥明明是個天才,智商差不多有160,他怎麼可能是個智障兒?」
 
「這個…有很多種可能性,有可能是懷孕的時候出了什麼事。」
 
「天康出生的時候…查出了有先天性心臟病,你們也是這樣跟我說的,所以…所以是朕沒有能力照顧好自己的妃子?還是漢室不配有一個正常的皇子?」
 
「臣…臣不是這個意思。」
 
「這不是你的問題,是天要亡朕,天要亡我大漢。」
 
部長只是繼續匍匐,沒有回話。
 
劉辰道:「你出去吧。」
 
「是…是。」部長起身離開,期間也未敢抬頭
 
劉辰拾頭望天,道:「祢為什麼要這樣作弄朕?朕到底做錯了什麼?得罪了你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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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
 
黑袍人和副部長立即走到叫喊之人身邊。
 
那人指著電腦屏幕,上面的資料檔案確實有一張和合成畫像一模一樣的照片。他說道:「原來這個人叫大衛莫迪,是美洲聯邦國立理工大學的教授,專攻資訊科技和腦科學。」
 
「那他最近在進行什麼研究?」黑袍人問道
 
「我看看…」那人細看一下資料,續道:「他最近在做一個…將人腦和電腦同步的研究,說是可以將人腦的想法和記憶用電腦影像化出來。」
 
黑袍人心想:「如此一來,一切就合情合理。商月請這個大衛教授回來,大概就是想用這個技術提取那個植物人的記憶。」
 
但問題是,他們成功了嗎?如果還沒成功,那又該如何阻止呢?
 
副部長皺眉道:「我也有聽過這個領域的研究,但是在做這個研究的科學家很少,而且實行的方法也不多。」
 
「那一般來說是用什麼方法?」黑袍人道
 
「我之前看過幾篇科學期刊,一般來說…他們會將一塊微晶片放進受試者的頸椎位置,讓那塊晶片連接並掃描受試者的腦部,然後再把那塊晶片連接至電腦,然後用電腦技術將收集到的神經訊息和記憶訊息影像化出來。當然這只是基本的理論,當中還涉及很多複雜的科技。」
 
「那整個過程大概要多久?」
 
「這個關乎到電腦的性能和晶片的優劣,但一般來說普通家用電腦須要七天,如果是市面上買得到最厲害的非軍用電腦則須要兩天左右,國家級超級電腦就只要幾個小時。」
 
黑袍人頓時鬆一口氣,常櫻殿裡不可能有國家級超級電腦。他翻查過紀錄,那個外國教授是在前天晚上進宮的,距離現在三十小時左右,換句話說,即便他們有市面上最好的電腦,也尚未成功!
 
「我們必須假設他們有最好的電腦,那就是說他們還須要半天左右才會成功。」黑袍人問副部長:「我們有辦法阻止他們嗎?」
 
「嗯…如果我們可以進去常櫻殿然後關掉那台電腦的話。」
 
「如果可以進去常櫻殿,我會直接殺了那個人。」
 
要如何遙距阻止呢?副部長來回踱步,苦思良久,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開口:「有辦法!那塊晶片其實算是一台微型電腦,如果他是一台電腦的話…」
 
「我們可以駭進它。」黑袍人幫他完成句子
 
「對,他們應該已經完成掃描,但只要我們可以駭進那塊晶片,說不定就可以阻止它傳送神經訊息出去。」
 
「好!」黑袍人道:「但是我們有駭客嗎?」
 
「你忘記了嗎,我是科技部副部長,要安排駭客也不是什麼難事。」
 
「安插你在政府果然沒有錯。」
 
副部長笑笑道:「他們即將要面對的是一群國家級駭客,就讓我們看看這個大衛教授有多少能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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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櫻殿。
 
大衛吃著新送來的飯盒,一臉嫌棄,道:「(英)這是什麼東西,好難吃啊,我想吃漢堡包。」
 
坐在他旁邊的上官謹道:「(英)你不是經常說想了解下東亞文化嗎,那就從食物開始吧。」
 
「(英)很好,它已經完全摧毀了我對東亞文化的興趣了。」
 
「(英)我讓他們今晚弄塊牛排給你作晚餐吧。」
 
「(英)不用了,」大衛瞥一瞥電腦的接收進度,道:「我想今晚之前應該就能搞定了,完成之後我要出去吃大餐!欸聽說漢京這裡有一間叫“天空之城”的餐廳對吧?飄浮在空中的餐廳…我從小便很想試試了。」他幾乎已流出口水
 
「(英)完成之後我就請你吃吧,還可以給你安排最好的位置。」
 
「(英)你…你真的可以安排最好的位置?」
 
「(英)你…你真的可以安排最好的位置?」
 
「(英)這間餐廳是我一個朋友叫安德森開的,你想的話包起整間餐廳也行。」
 
「(英)那…那就真的謝謝你了。」
 
大衛立即把飯盒放到一旁,預留肚子位置給今晚的晚餐。二人沉默片刻,大衛道:「(英)對了,那個…床上的那個男人,她真是Josephine的男朋友嗎?」
 
上官謹瞥一瞥床上的男子,冷笑道:「(英)你覺得呢?」
 
「(英)我覺得…她應該不是一個普通人,她表現出來的不是一個普通女子應有的氣勢,而且她還住在皇宮裡!」
 
「(英)那你覺得她是什麼人?」
 
「(英)嗯…給我一點提示。」
 
「(英)她這個年紀,這樣的相貌,還住在皇宮裡,你自己想吧。」
 
大衛皺眉思索,道:「(英)這個年紀…我記得大漢的皇帝好像也是二十幾歲,還住在皇宮…她該不會是皇帝的女人吧!?」
 
「(英)也許吧。」上官謹笑笑道
 
大衛瞪大眼睛,看看遠處的商月,再看看上官謹,道:「(英)欸我從來不知道你有個女兒,沒想到還是個皇后啊,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英)等這件事解決之後,或許我會告訴你吧。」
 
此時,一直自行運作的電腦忽然發出“嘟”一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大衛立即上前查看,其餘人等也圍攏上去。
 
「(英)怎麼會這樣...」大衛邊皺眉邊敲打鍵盤
 
不懂電腦知識的人也知道出現了阻滯,因為屏幕彈出一條紅色文字框,寫著「transmission failed (傳送失敗)」。
 
「(英)發生什麼事?」商月問道
 
「(英)我不知道,訊息傳送程序忽然終止了,讓我查一查是什麼情況。」
 
大衛不停敲打鍵盤,屏幕上出現一段又一段讓人看不懂的編碼和文字。
 
沒過多久,大衛深呼吸一口,停下動作,道:「(英)我們正在喪失晶片的控制權。」
 
上官謹道:「(英)什麼意思,怎麼會這樣?」
 
大衛道:「(英)我放進他頸椎的那塊晶片就像是一台微型電腦,也是一個中介,一方面從人腦接收訊息,再傳送訊息至電腦。如果有人想駭進它取得控制權,然後中斷它與電腦之間的聯繫也是有可能的。」
 
商月道:「(英)你的意思是...有人在攻擊我們?」
 
大衛道:「(英)看來就是了。」
 
為什麼會有人攻擊?他們是怎麼知道我們在做什麼?商月滿腹疑問,但她明白現在最重要的是解決眼前的困境。
 
「(英)那你有辦法解決嗎?」
 
大衛邊敲打鍵盤,邊笑笑道:「(英)這些攻擊者也挺厲害的,應該也不是一般的駭客。不過嘛...要知道這晶片和系統都是我一手一腳開發的,我會沒有準備嗎?」他冷笑道:「想進我的地盤玩?也要看你有沒有這個能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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