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荃灣。
 
之前我把阿朗受感染的腳斬掉,成功與否……其實我也沒有什麼把握。
 
如果他的大腦確實是受到殭屍病毒感染,會突然在我背後咬我一口也是有可能的事……
 
但現在不是擔心這種事的時候。
 
因為眼前有更巨大的危機。
 




史無前例的巨大危機。
 
就連蕙凌這樣的勇武先鋒,身體也因為恐懼而微微抖震著。
 
「係佢、係佢……大黑甲。」蕙凌按著自己握槍的手,想停止手震。
 
根本就是一個長髮女巨人。
 
瞪著一雙混濁大眼,全身赤裸,灰暗皮膚,此刻略為俯低身的她比整幢全完小學還要高上三米。
 




她以沒有爪的手握著那高高在上的十字架,正東張西望。
 
「快、趁、趁趁佢仲未睇到我哋……快啲行入去街市小巷嗰邊。」
 
我們依言小跑步的竄入右邊的小巷。
 
這個露天小街市,有賣菜的、賣水果、也有賣生肉的。
 
我一邊走,一邊看看四周,「呢度的確有比較好嘅掩護……」我緊張得滿頭是汗,可惜我沒有手可以替自己抹汗。
 




景吞了吞口水,望向後,「佢、佢喺後面跟住黎…」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
 
雖然我們安靜逃離,但始終還是被她察覺到嗎?
 
「依種大黑嘅步速可以突然變快……趕唔切啦,我哋先匿入依間鋪。」蕙拉住我前去右方的一間豬肉鋪。
 
繞過木製的豬肉桌,蕙、景與我先後坐在了地上,我把阿朗放下。
 
我們背靠腥臭的豬肉桌,俯低頭, 刻意減慢呼吸,希望那女巨人不會發現我們躲在這。
 
剛才蕙替朗保管好那鏡盒, 現在大派用場了,她把鏡盒打開,稍為高舉,像個士兵般察看那背後的敵人。
 
一看,蕙瞪大了雙眼,倒抽一口涼氣。




 
那女巨人近在咫尺!她已經在豬肉鋪門前,俯低身並伸手進來!
 
景見到,有些激動,他舉起匕首想衝殺出去,蕙立即示意他別動。
 
它極粗壯的灰手在我與景的頭上經過, 嚇得我們膽戰心驚 ……但原來它的目標不是我們,而是在我們前面兩米處的發霉死豬……
 
周邊零碎的生肉它沒有興趣,只見它一手就夾住那死豬頭, 腐壞的血水流出…
 
在香港地如今還敢以豬肉作為食物的生物,恐怕就只有它們這種怪物。
 
那豬屍一直被拖行,拖到去我們的腳、腹側、肩膊……
 
我與景都沒法向左右移動避開,因為我們左右兩邊都有人,唯有死忍。
 




真是臭得難以形容,還混雜著霉菌……我們連大氣都不敢透上一口。
 
豬屍被完全拖出,我們半身都是污垢與霉菌,這時候,陳景卻張開了口,他忍不住想要打噴嚏!
 
我嚇得心臟似要跳出,連忙伸手替他掩住!
 
嚏。
 
我與景兩個人、三隻手掩住他的口鼻,幸好及時掩到,聲音很輕微!
 
嚏。
 
被霉菌影響,景又打了一個小噴嚏。
 
應該……聽不到吧?




 
應該……
 
我火速把蕙的鏡盒奪了過來,高舉察看。
 
後方的女怪物,正仰起頭專注地進食。
 
呼……
 
沒有發現我們四個活人。
 
飽食後,它緩步離去……但很不幸,它正前往基地的方向。
 
跟在它背後行,當然是不安全的。
 




沒辦法,它現在走小巷,那我們唯有走遠一點,繞去行沙咀道的「大路」。
 
經過沙咀道麥當勞與中移動,我們繼續急步前行,一路細心聆聽著它的腳步聲。
 
「 太好喇,佢越行越遠……」蕙的臉容漸漸不再繃緊。
 
但在經過豐澤,快到十字路口的時候,我們卻聽到異樣。
 
我孤疑,望望右方,「 奇怪……點解個邊好似有第二種腳步聲嘅!?」
 
話音剛落,我們三人就見到令人驚恐的畫面。
 
一隻沒頭髮,雙眼有傷的大黑甲,從周生生金行這個轉角位探頭出來。
 
跟剛才的那一隻高度相同,但手臂與大腿更壯。
 
景張著嘴,嚇得連粗口都忘了說。
 
蕙的臉上寫滿恐懼,「點、點會咁,呢個區域竟然有兩隻大黑,情報、情報……」口吃起來。
 
「點、點呀? 我哋快啲跑?」我的腳傷暫時沒有發作。
 
這大黑甲右手有利爪,而且手臂上插了斷箭,身上有不少舊創傷。
 
蕙看著它,「佢雙眼…… 呢隻大黑我哋之前對付過,比我地嘅箭手傷到佢幾乎盲, 基本上靜態嘅野佢係睇唔到…… 我哋而家趕唔切逃跑,就唯有……」
 
她示意我們躲到一輛漁產貨車旁。
 
在這十字路口上,有一輛翻倒的漁產貨車,內裡的七個水桶與林林總總的魚蝦都翻了出來,連同一堆破網堆在了馬路上。
 
車身是黑色,水桶是墨綠色,正跟我們的衣色相約,用來作掩護正好。
 
我們站在死魚堆上,水桶堆裡,不敢作聲與呼吸,就像遭遇到侏羅紀暴龍一樣。
 
敢跳動或跑動,我們就死定了。
 
跑?它跨兩步就可以超越我們,吞食我們。
 
蕙凌右手槍低垂,左手緊張地抓住我的手臂。
 
只見它俯低身,好奇地靠近,用鼻子聞聞我們。
 
魚腥味與汽油味是很好的掩護。
 
在極近的距離看,它的眼皮與眼角都有傷,看來是曾經被十多發弓箭所傷。
 
長髮大黑向南遠去,尖爪大黑愈逼愈近。
 
它緩緩伸手向蕙凌的肩膊爪去。
 
仆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