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雪哀閣的神風衛四方八面湧入廣場,劉憐曦和柳之然都站了出來。

白玉章見到劉憐曦時,愣了一愣。他沒想到劉憐曦竟會出現。當時他以為那兩枝箭是雲映珠發出的。

他看着劉憐曦完好無缺的走返出來,而且靈力不減,驚詫萬分,一時想不出原由。再望一望站在劉憐曦旁邊的男子,不免心驚。他認得是仙界有點名望的柳之然。

他暗暗自責,自己竟然算漏了劉憐曦的師父。

不過沒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已經忍了這麼多,甚麼都見過遇過。他不信他會在最後一刻才輸掉。此仗只許勝,不許輸。





這一刻,劉憐曦也是抱着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信念。

古益清等人見一場大戰一觸即發,匆匆四散。

廣場上只剩下劉憐曦、柳之然、雲映珠、敖清就、杜英才、馬正和葉和。其他神風衛都去了保衛百官和百姓。

白玉章也配合的停手,默默的等到眾人散去。

劉憐曦見眾人離去,話不多說,立即出殺招,下手毫不留情。





雖然他答應了邵宵放白玉章一馬。但明月的仇,他不可不報。況且,白玉章這個大魔頭不是說他想殺就能殺得了。

倘若自己下手稍有猶豫,恐成白玉章掌下亡魂。

杜英才和馬正本想上前協助,但被柳之然阻止。他認為這是難得的機會讓劉憐曦的修為再上一層。只有不斷的實戰才能做到學而致用,將理論化為經驗。

劉憐曦劍法出神入化,身法靈活,白玉章一時也奈他不何。

當初白玉章那麼輕易制服劉憐曦,其中一個原因便是劉憐曦當時的狀態已是昏昏欲睡,精神疲憊,沒有力氣跟他對抗。





而如今他精神煥發,戰意高漲,又多了一百年修為,即使白玉章曾勝過他,也不能小瞧他。

白玉章雙掌生出樹藤,似是有生命般纏着雪殞劍。

劉憐曦喝一聲,樹籐應聲而斷。

白玉章掌法非常快,令人完全看不清他的掌法。馬正等人看得眼花瞭亂,杜英才都自嘆不如。

白玉章每打一掌便有數條樹藤出現,劉憐曦苦苦抵擋這猛烈的攻擊。

一時大意,一捆粗壯的樹藤毫無預警的撞落劉憐曦的右手。虎口劇痛,雪殞劍險些甩手。

白玉章左手掌再打落劉憐曦的左肩膀,劉憐曦卻感覺一點都不痛。當他打算在出招時,忽感左手刺痛,他定睛一看,一堆尖而利的木刺竟插在左肩。

他感覺到木刺像生根般在自己的左手往下生長。因為木刺太細,其他人根本察看不到。就在他分神時,又挨了白玉章一掌。一口鮮血吐在地上。





雲映珠一見到這情景,毫不遲疑的打算參戰。這個時候,有另一個速度更快到了劉憐曦身邊。速度之快令人看不清面貌。

馬正以為是白玉章得同黨,揮劍相向。來者一個格擋再攻,馬正被逼退後了幾步,完全不是對方的對手。

這時,人們才看清來者就是楚辰英。

雲映珠見是她,便暫時退下來。柳之然見狀,便道:「今天是他鍛練自己的機會。我們在旁看着他便好。」

楚辰英道:「萬一受傷了,那就不是鍛練,而是死了。」

柳之然道:「真有甚麼事,我們也可以立刻幫他。」

眾人見來者是自己人,再次將目光放在劉憐曦身上。





一見楚辰英來了,劉憐曦鬥志更加高昂,他用劍劃破自己的手掌,以血為水化作冰條,左手拿着冰條,右手拿着雪殞劍,砍掉樹藤。但隨着木刺愈快深入左手的筋骨,左手愈發不靈活。

白玉章見又一強敵楚辰英來到,深知局勢對自己愈不利,必須盡快處理掉劉憐曦。

劉憐曦繼續展開精妙無比的劍法,但白玉章的修為遠在劉憐曦之上,速度更比劉憐曦快。

「呼呼」聲不斷充斥着耳朵,掌聲未到,掌力已到。

白玉章每一次出掌,附近都狂風大作。敖清就雖站得遠遠的,還是站不穩,只能攬着一棵大樹。

劉憐曦用盡渾身解數,但只能輕輕刺中白玉章一劍,

白玉章掌力雄厚,但掌力方向游走不定,好像四方八面都攏驟着劉憐曦。

劉憐曦只好勉強與他對掌。一對掌,劉憐曦便覺四肢百骸都散架,完全無力。





眾人知道對掌的兇險,心中都為劉憐曦擔憂。

劉憐曦靈力不及白玉章,終被白玉章打到被擊飛,跌倒在地。

楚辰英查看他的傷勢,知他已被打至內傷,不能再戰。

劉憐曦見美人在側,不肯認輸,勉強站起身來再戰。

柳之然道:「去去去,讓你看看真正的戰鬥。」又道:「看好了。」

楚辰英給了一粒救命藥劉憐曦,穩定他的傷勢。接着,提劍盯着白玉章,與柳之然並排。

白玉章知道兩人是當世的高手,恐不能輕易得手。





他哈哈笑了一聲,道:「果然是柳兄的高足,修為精純,劍法精妙。」他想兩人都不是雪哀閣的人,應不會插足自己的事。

楚辰英冷笑了一聲。

他道:「我想兩位都看到我對於令高徒手下留情,不如今天的事就此罷休。」又道:「兩位都是歸隱深山的高人,從不對仙界和人界的事插手和過問。令高徒與我之間發生的一切純屬誤會,過往的一切就一筆勾銷。大家以後都是好朋友。」

「誰跟你好朋友?」楚辰英揮舞着迎霜劍,似是隨時可以作戰。

柳之然目光如電,道:「沒錯。我們確實歸隱山林,不問世事。本來你想做甚麼我是不會理會。但是你卻軟禁我徒弟,在他身上下木蟲,讓他險些失去苦苦修煉的修為。你說這仇我報是不報?」

「看來我們是做不成朋友了。」白玉章還未說完,身子就像炮彈般衝到兩人面前一輪強攻。

柳之然從容不迫的化解白玉章的攻勢。楚辰英站在白玉章的後面,專攻他背部。

柳之然和楚辰英默契十足,時攻時守,密不透風。

劉憐曦此刻才見識到柳之然的實力。他凝神觀看他們的打鬥,趁機學下武功。

杜英才隨即也加入戰鬥。

柳之然暗道白玉章果然懷有仙界第一戰仙的修為,靈力源源不絕。

柳之然本來在旁邊已看清白玉章的掌法,但一時也奈他不何。

白玉章雖靈力深厚,身法極快,但畢竟雙拳難敵四手,何況有三個人。他腹背受敵,難顧及另外兩人。

柳之然遊歷四海,見識多聞,招式或多或少滲入其他門派的武功。白玉章一時也難以捉摸他的套路。

此時的白玉章已吃了三掌和兩劍,身上多處已被劃傷,也吐了不少血。

白玉章右手與柳之然接掌,左手與杜英才接掌,背部則以木盾擋住楚辰英的攻擊。

在敖清就眼中,他們三人就是手貼手站着,何其古怪。他遠遠見到杜英才的頭頂冒煙,似是兇險。忽然,杜英才退後了幾步,嘴角有血,暫時退出。

楚辰英好快便穿破木盾,劍峰還未觸及白玉章後背,就遇到一股無形抗力。

劉憐曦在想那個秦英究竟是何人,修為如此之高,即便是師父、楚辰英和杜英才三人對付白玉章,也不能將他制服。

馬正看着三人鬥法,自己不能從旁協助,未免太過差勁,逐暗下決心,事情了結後必須努力修煉。

此時,楚辰英一個起跳,與白玉章有了十步距離。

柳之然右手突然生出三昧真火,打向白玉章。

白玉章已經打了多個回合,開始力竭,走避不及,左手被燒傷。三昧真火沒有停熄的趨勢,反而愈燒愈旺,白玉章的左手恐會整條廢了。

白玉章以靈力勉力相抗。

本來三昧真火不算是高級的法術,平時的白玉章是可以與之抗衡,並將它熄滅。但是,此刻他的靈力在不斷消耗下已是無力抵抗。

柳之然再對他打多幾掌,白玉章已是強弩之末,身體僅餘的靈力自然地生出護體,但還是在柳之然強勁的掌力下粉碎。

劉憐曦心道此刻不殺他,更待何時。隨即提劍緩緩的走到白玉章面前。

敖清就見白玉章已是披頭散髮,血流滿臉,知道他已沒有威脅性,便緩步向前。

劉憐曦道:「白玉章,你作惡多端,恃着身懷秦英上仙的修為唯所欲為,你可曾想過有這麼一天。」

白玉章冷笑一聲,不疾不徐道:「究竟是誰作惡多端,為了一己私利殺害無辜的人?究竟是誰打着爭取人界的利益, 背後卻偷雞摸狗?」

杜英才道:「當年是我的錯,沒有好好保護你和六王爺。你要報仇尋我好了,未必要抓走不相干的人。」說罷,用劍刺向自己。柳之然眼明手快,以地上的葉子打落他的劍。

杜英才愣了一愣。白玉章道:「呸!假仁假義。當年神風衛的樣子我可是記得清清楚楚。你不是那個人。」

杜英才道:「對不起。我當年易了容。」

白玉章道:「原來是易了容。也是,做不見得光的是當然不能用真面目示人。你們看看,這就是滿口仁義道德的人,這就是雪哀閣。」最後一句他以靈力將之傳播到整個定安城,使人人都聽到。

杜英才道:「那件事確實是我們的錯,但現任的閣主是無辜的,他沒有參與那件事。你不能針對他。」

柳之然從他們的對話中,漸漸了解當年的事,便道:「上一輩的恩怨,為甚麼要牽連下一代。」

白玉章悲憤道:「那誰來還我公道?」他指着柳之然道:「你嗎?」又指着楚辰英道:「是你嗎?」接着指雲映殊道:「還是你?」

眾人都沉默了。

「爹。」此時,有四人御劍而來。他們便是白玉章的兒子。連遠在安西的白子凌都來了。

「兒子,你們來得正好。幫爹殺了他們。」白玉章笑容滿面的說。

「爹。算了吧。我們回家吧。」白子蘭道。邵宵在後面幫白玉章療傷。

「不。他們跟我打都打累了。現在你們來了,可以徹底反擊了。」

「爹,人界的皇帝只能是凡人。你就跟我們回去吧。」邵宵道。

白玉章聽到此話後,不肯讓邵宵給自己治傷,道:「你還是不是我兒子?難道你忘了是他們欠了我的嗎?」又道:「子恆、子凌,你們是最乖的,你們幫我殺了劉憐曦和杜英才。」

白子凌望了一眼邵宵後低頭不說話。

白子恆道:「爹,現在已是塵埃落定。況且我覺得當皇帝也沒有甚麼好玩的,日日都有好多事情做。一點都不比上以前的生活。」

白玉章道:「你以為我還走得了嗎?」指着劉憐曦、柳之然等人,道:「今天不是他們死,便是我亡。」

邵宵道:「我已經跟劉憐曦說了,他會放過你。」

白玉章看着他辛苦養大的四個兒子,連說幾聲好,聲音裏透着悲涼。

劉憐曦想白玉章最憎恨雪哀閣,但他的兒子卻背對他加入雪哀閣,並暗中害自己。想到這裏,劉憐曦有點同情白玉章。

接着白玉章又咬牙切齒道:「我現在才發現我真是小瞧你。沒想到你收買人心很有一手,先是收買許光,後又收買我兒子。不過我不是輸給你。我只是算漏了你師父而已。」

劉憐曦道:「不,你不是輸給我。當你決定跟秦英上仙修仙的時候,你就輸了。如果你是一個普通人,即便你要謀反或者殺人,雪哀閣是不會理你。但你不是,所以我們才阻止你。」

白玉章道:「就算不說我是皇室後裔,我當皇帝又有甚麼問題。只要有我在,我就不會讓人民生活於水深火熱之中,也不會讓各仙派騷亂人民。」

敖清就道:「笑話,讓你當皇帝才真是本末倒置,更是仙界干擾人界的實據。」

白子蘭道:「爹,他們都說的對。只要修仙的人不再插手於人界的事,兩界就可和平共處。」

劉憐曦道:「有得必有失。當你學習法術,習長生不老之術,你就不能當皇帝。」

柳之然此刻才真實的感受到自己的徒弟長大了,已經能獨當一面,心感欣慰。

楚辰英定眼的看着劉憐曦。她不清楚自己的感受,她只感覺有一道刺眼的陽光射進她的心。

白玉章道:「我竟然輸了。」籌謀多年,忍辱負重,最後卻付諸東流。

白玉章抬頭望天,道:「天道不公,竟至如斯。」他這一生從父親死後開始,就滿心滿眼的要報仇。先是殺了秦英,後又設計令自己救了賀祁深  ,從此一躍成為朝中重臣。之後,苦心經營,培養親信,對異見者則以長生不老引誘他們。沒想到,辛苦多年,卻在此刻一敗塗地。

敖清就雖惱白玉章壟斷朝綱,但見他落得如此下場,心中對他的恨不免少了幾分。

劉憐曦道:「其實你每一個兒子都疼愛你,如果你能放下執念,定能享天倫之樂。」

白玉章回想自己一生中快樂的日子,都是由遇見她開始。她貌美如花,體貼溫柔,善解人意,樂善好施,遇自己共築愛巢。只有和她一起,他才可以放下心中的仇恨。他們倆對每一個兒子都悉心照料,手把手的教他們功夫。可上天偏偏取走她的性命。

這些年來,每當自己辛苦難耐,就會回憶以前的生活來紓解壓大和心中苦悶。

好想你。雖違背了你的遺願,但我每時每刻都掛念你。

悠悠生死別經年,魂魄不曾來入夢。

為何從未夢見你?你是恨我一心要報仇嗎?

真的好掛念你。

既然你不找我,那我來找你。

「爹!」邵宵發現白玉章自斷經脈,目眥如裂。

白玉章笑了三聲,對着劉憐曦道:「劉憐曦,你以為你殺了郭天就能為你父親報仇了嗎?我告訴你不是,還有很多人參與其中。不過你永遠都不會知道殺你父親的是何人。哈哈哈哈。」

「你說甚麼?還有甚麼人?」劉憐曦怒道。

白玉章沒有理他,轉而側頭注視着他四個兒子,最後望着邵宵道:「對不起。當年爹不對,為了自己殺害你愛的人。」

邵宵拼命搖頭,痛哭流涕,道:「爹,孩兒沒有怪你。孩兒還未跟你說我這些年遇到的趣事。我還未跟你盡孝。你不能離開我們。」白玉章又對着另外三個兒子道:「你們要好好聽大哥的話。爹這一生看得重的是你們娘親。我很想她。我要找她了。」說完含笑九泉。

「爹。」四人淒厲哀號。

白玉章一念執着,忽視身邊美好的風景,從此踏入無盡的深淵,永不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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