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隻小小鳥: 第二章－

第二章－

　　把文件夾放在辦公桌上，拉出椅子急不及待地軟癱在椅上。經歷了整整一個月的苦戰，阿輝終於把任務完成可以好好休息幾天。
　　“喂！阿輝！”小組組長的James拍拍阿輝肩膊，“今晚放工後慶工宴喝酒，來不來？”
　　雖然阿輝不善於和人交往，但凡有人約他也定必應約，禮貌地點頭說：“嗯。不要太晚就可以。”
　　“知道啦！你每次十二點前就回家的啦！”James當然很爽快地答應了，然後轉身對坐於另一方的Daniel說，“喂！Daniel！我們組搞慶工，來不來喝兩杯？當是慶祝你新來！”
　　Daniel今天的反應有點奇怪，呆呆一點也不像平時那樣開朗，他思索了一會兒，微笑說：“好呀。”
　　男神爽快的聲音傳進阿輝的耳中，宛如陽光般溫暖的聲音溶化成甜膩的拖肥糖讓他腔中盡是幸福的味道。
　　不過，Daniel今天的情況真的很不妙。晚飯的時候飯菜還沒全上就已經喝了一大杯啤酒。那時候大家已經覺得有點不妥。到晚飯結束時，Daniel的臉已經和熟蟹一樣紅。
　　“喂！Daniel！”忍了很久的James終於抱怨說，“我們今天是來慶工，不是來買醉的。你喝醉了我們不會理你讓你在街上睡的呀。”




　　那時的Daniel還不是醉得很厲害，依然能夠舉起手做出OK的手勢：“放心吧！我還可以。”
　　大家看見Daniel那時候還清醒，就任他繼續下去。結果喝完第一輪大家都後悔了。
　　醉得滿身酒臭的Daniel意識模糊地抱着燈柱嘴裏喃喃自語。James看着Daniel這副樣子就知道不就地解決他只會繼續造成滋擾，於是再次當起組長的職位說：“來！各位組員過來！”
　　他指一指燈柱旁的Daniel說：“我們現在玩個‘解決丹尼爾’的遊戲。”
　　“他醉成這樣我們又不知道他住在哪，唯一的解決方法就只有在我們其中一個的家中過夜。”
　　“事先聲明：我老婆一定不給我帶人回家的。”
　　“我和爸爸媽媽一起住。”Carrot搶着說。
　　“我家的狗會咬陌生人。”阿豪說。
　　“如果給我男人知道我帶男人回家，他一定會說分手的。”Yuki說。
　　“我不想教壞我兩個兒子。”Ken哥也說。




　　此刻阿輝真的很後悔為甚麼自己不養隻貓。
　　James看見阿輝一句話也說不出，把手搭在對方肩上，用壞壞的說調說：“親愛的阿輝，拜托你了。”
　　阿輝一句話也說不出，臉上盡是無奈。
　　“別這樣嘛。我們六個只有你一個住在港島，又不用過海，交通又方便。這個重任不交給你交給誰？”James一邊安慰阿輝，一邊又對其余四人說，“來！每人交50出來讓他們兩個安心上路搭的士！”
　　James在收錢的同時，阿豪已經替他們兩個叫停了一部的士，並和Ken哥將Daniel拋了進去。James半推半就地像是騙小孩般也把阿輝送了上車，溫柔地說：“托拜你了，親愛的。下星期一上班我替你好好的教訓教訓一下那傢伙。工作辛苦了，今晚早點睡。Good night！”
　　阿輝看着組長奸狡的臉顏，只好無力地回一句：“晚安。星期一見。”
　　遠離一切嘈雜後，阿輝看看身旁醉得一塌糊塗的男神，大腦才在這時候清醒過來，提醒他一個問題。
　　“槽糕！床尾那張海報！”
 
　　阿輝辛苦地把Daniel帶回家，再匆忙將他置到自己的床上。看見他依舊喃喃自語的醉態，心裏也陶醉起來，但大腦很快就作出反應叫他趕快處理掉床尾那件東西。




　　“可惡…怎麼這麼難撕下來的…”阿輝聚精會神地和海報角落的膠帶玩起來，心裏抱怨自己不應該把膠帶貼得這麼牢固。
　　經過了差不多一分鐘的決戰，膠帶的角落終於脫離了牆壁。滿心歡喜的阿輝本想呼歡一聲，但…
　　“那個是我嗎？”
　　“嗚！！”阿輝被突然的話語聲嚇到，慌張地轉頭瞪着躺在床上揉着雙眼的Daniel，怯慌問：“醒來了…嗎？”
　　“嗯…”Daniel的聲音聽起來還很凌亂，“請問有水嗎？”
　　“哦。你等一下。”
　　阿輝應Daniel的要求倒了一杯清水遞給他。Daniel辛苦地坐起來，接過凉水喝了幾口，理智亦總算回歸過來，沉默地瞪着對方。
　　被Daniel這樣看着，阿輝當然也慌亂起來，汗水也快要滴出。
　　“你，回答我幾個問題。”Daniel出乎意料地冷靜。
　　阿輝別無選擇，只好點頭。
　　“第一。”Daniel舉起食指說，“我的中文名是甚麼？”
　　阿輝搖頭：“不知道。”
　　“第二。”Daniel舉起兩雙手指問，“我的生日是甚麼時候？”
　　阿輝再搖頭：“不知道。”
　　聽到對方兩次回答皆是不知道的Daniel臉容馬上平靜下來，再問：“誠實作答，你是不是Gay？”




　　第一次被人這樣問的阿輝當然不肯定應否誠實回答，但既然不應該被對方知道的秘密也被對方知道了，只好以極微小的聲音回應：“是…”
　　Daniel聽到這個回覆，先是呼了一口氣，再沉默了幾秒，又問：“最後一條。你，是不是喜歡我的身體？”
　　阿輝被這一直白的問題難倒，臉頰再次紅起來，不敢正望眼前人，用比剛才更小的聲音說：“嗯…”
　　看見阿輝這麼可愛的模樣，Daniel嘴角也掛起了微笑，把余下的清水喝盡，平淡地說：“沒事了。今晚打擾了。”
　　Daniel的回應可謂出乎意料之外，阿輝沒想過對方竟然這麼平靜，忍不住問：“就這樣？”
　　“嗯。”Daniel不明白阿輝在緊張甚麼，“就是這樣呀。你還想我怎樣？”
　　阿輝明白自己的無禮後急忙搖頭。
　　“呀！我知道了！”Daniel大聲地說，“你以我會對你這樣那樣，對不對？”
　　“嗯。”阿輝回應的聲音比之前還要加細聲。
　　Daniel看着阿輝害羞的模樣忍不住再次笑了起來，笑得淚水也流出來了，只好輕抺眼角說：“第一，你連我名字生日也不知道，那就是說你不是我粉絲啦。第二，只不過是一張海報罷了，我還是當模特兒的時候，不知多少同志找我拿簽名照啦，這點算甚麼。第三，你是喜歡我就不會甚麼事情也不知道，也不會這麼直接承認喜歡我身體吧，所以你喜歡的是我的body，不是我本人，對不對？”
Daniel的話點醒了阿輝，雖然阿輝每天也對着Daniel Wong的海報，但其實他對他的認識很少。
　　他認識的就只有那個擺着姿勢的內褲模特兒。
　　Daniel Wong和Daniel始終是兩個人。
　　看着阿輝開竅般發着光采的雙眼，Daniel就知道對方明白自己在想甚麼。
　　“第四！”Daniel露出有點苦澀的微笑說，“而且我有老婆的。”




　　“唉？”阿輝從來沒聽過這件事。
　　Daniel想起愛妻，雙眼雖帶溫柔，但也掩不過悲哀：“是的。但她離家出走了，還帶着我們的女兒。”
　　Daniel看見阿輝迷茫的模樣，笑問：“想知嗎？”
　　阿輝點頭。
　　Daniel抬頭凝望着牆上海報，溫柔的聲音再次滲出：“就是那一次。那是我的成名作，也是我認識Paula的契機。我老婆是在攝影公司當後期製作的，那天人手不足所以她過來幫忙當燈光。”
　　“我也忘記了當初是怎樣一起的，好像是我問她借充電器，接着就連電話號碼也問過來了。Paula是個很成熟很獨立的女生，但不知為何就是被我騙到了。拍拖不夠半年就奉女成婚，生下來的女兒就叫‘黃婉詩’，是Paula爸爸改的。”
　　“不過，我就是一個失敗的男人，那時候工作剛剛多起來，也有幸代言了幾個名牌子，就驕傲起來。天天都在外面玩，又不願回家，要麼幾天回一次，要麼就凌晨三四點滿身酒臭回家要老婆照顧。”
　　“最後Paula當然忍不住，帶着女兒離家出走，只余下我一個。”說到這裏，Daniel的眼睛也紅了，趕快伸手抺淚，“我試過去找，結果岳父岳母搬走了，老婆也辭職不見了，她的好朋友又不願說她去哪裏了，只剩下我一個人。”
　　“所以我不再當模特兒了。”Daniel說着說着又躺回床上瞪着海報，“我找了一份市場策劃的工作，每天朝九晚五，後來為了更好的薪酬就轉到現在這間，將所有壞習慣改掉了，不再隨便和人喝酒玩通宵…只是希望有一天，老婆和女兒會回來，會原諒我。這樣很蠢嗎？”
　　阿輝聽到Daniel的經歷，心裏又酸又哀，酸是妒忌，哀是憐憫，但明白到自己和眼前人的關係後，他就覺得眼前人很可憐。
　　“那今晚又喝得這麼瘋？”
　　“因為今天是我女兒生日。”Daniel嘴掛微笑說，“五歲了，時間過得很快對吧！”
　　“這五年我都不在她身邊，大概已經忘了我吧！”
　　Daniel淺淡的笑容化成了苦澀。
　　阿輝看見Daniel痛傷的容顏，只好伸手輕拍對方粗壯的右手臂。




　　Daniel因為阿輝的安慰而再次展現微笑，溫柔地說：“謝謝你。”
　　“不用謝，但今天的事…”
　　“放心吧。我還想跟你當朋友。”Daniel抬起右手，“我叫黃思敏，叫我Daniel吧。”
　　阿輝微笑伸出右手握着對方溫暖的手。
　　“我叫郭展輝，阿輝。”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