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預計中不一樣, 核電廠內部乏著幽暗燈光, 隱約的照出了激烈的戰鬥痕跡。混濁的空氣中除了屍臭外, 還夾雜著一絲絲血腥味和火藥的味道。 

是戰鬥後的氣味。 

既然仍殘留在空氣中沒有消散, 也就是說上一場戰鬥結束了沒多久。卡斯帕的腦袋很快的將昨天偶遇阿龍跟這裡一片狼藉連線。 

這不但是條1+1=2的題目, 也是一條推理題。 

阿龍跟他的隊伍來過, 戰鬥過, 然後除他本人外全死光光。 





政府和四大勢力俱不想收拾這爛攤子, 又不想看著一個大寶藏呆著等風化, 便弄些犯人出來幫他們幹髒活。突然努力打擊罪案, 突擊掃蕩黑市, 都是召集『志願者』的好方法。 

『還真是無辜。』卡斯帕非常無奈。一來自己和周藍不過是路過而已; 二來打下核電廠的福利自己無福消受, 幹白活可是他最討厭的事。如果不是被人下了毒, 他鐵定逃了。 

卡斯帕和達克脫離了大隊伍, 嘗試向保安室摸去。那裡說不定有什麼已經被人類遺忘的好東西在等待他們。 

一路上沒太多能站著的喪屍, 倒在地上痙攣的卻有不少。地上一串串彈殼, 牆上一個個彈洞, 東一片西一抹的血漿, 斷成兩節的步槍, 就是看不見一條剛死不久的屍體。 

一路上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怎麼也揮之不去, 終於他們也到達了保安室。 





空氣沒有外面的混濁, 桌子上的塵埃被去了不少, 還有數個對講機放在上面, 明顯的有人在不久前在這裡待過。除了數個閉路電視的屏幕壞掉以外, 其他的縱使有十年機齡還是依舊能用, 直播著人類以槍械對抗以身體作武器的活死人。 

「門外漢啊。」達克拉過一張椅子大刺刺的坐下。 

「門外漢啊。」卡斯帕點點頭以示同意。 

這一批人的質素可不是以參差兩字便能簡單易容。沒有隊形沒有槍法, 更可怕是沒有危機意識, 站在作業區的中心胡亂的開槍。還好到目前為止都只是普通的雜魚。 

 也只不過是到目前為止。 





一道黑影在閉路電視前掠過, 然後高速撲向其中一個毫無防備的人背後, 右手的利爪一下子收割了一個頭顱。更離譜的是其他人就像是胸前一個勇字的清兵般只懂向前開槍, 全然沒發覺身旁有人少了頭。 

「喔, 是獵人。」卡斯帕說。 

直到第二人倒下後, 那小隊才發現死了人。他們的反應是單純的向黑暗的角落藉子彈訴說他們的恐懼, 結果付出自己的性命, 毫無懸念的全滅了。 

「真可惜, 中間有女的一個長得還可以。」卡斯帕說:「但小混混總究也只是小混混。」 

「理所當然。他們日常都活在四大和政府軍的保護傘下, 做過最厲害的事不過是群毆吧。」達克說:「相對之下, 守衛圍牆的生活簡直是地獄。」 

他的瞳孔不自覺的收縮, 似是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物。 

「喂, 都已過去了, 不要再想吧。」卡斯帕拍拍他的肩。 

「抱歉, 人老了便總愛回憶。」達克深呼吸一口, 退休前的人生就如馬桶壁上沖也沖不走的污漬。 





卡斯帕雙眼在屏幕間掃來掃去, 終於看見了周藍混了在另一隊伍之中。 

「很好, 還沒有掛掉。」 

「究竟你和她有什麼關係?」達克好奇的問。 

卡斯帕瞄他一眼, 說:「都說是互利共生的關係: 她提供車, 我提供武力。還是你想我說一些她很像我死去的前女友, 不照顧不行之類的爛劇情? 」 

「對。」達克點點頭:「因為你不像會帶拖油瓶上路的人。」 

卡斯帕沒有回話, 話題就這樣僵掉, 一道低氣壓自然而生。 

達克擠出了數聲乾笑, 雙眼在屏幕間掃來掃去, 在找一個人, 想借他消滅室內的一團低氣壓。 





「喂卡斯帕, 我找不到波比。」 

「九成是在找我吧。」卡斯帕的語氣很平淡。 

耳朵微動, 聲見門外有一陣拖泥帶水的腳步聲, 每一步都很重, 看來是一個大胖子。 

胖子停了下來, 一片木門沒能阻隔他粘粘膩膩的呼吸聲。卡斯帕拉過達克, 攝手攝腳的躲到桌子後, 兩條槍管指著門。 

穿過門上玻璃, 他們可以看見的是一塊賤肉橫生的臉, 脂肪多得連眼睛也掙不開的地步。 

就像是肥胖基因研究中胖得無以復加的白兔, 一個噸位超強的大胖子就站在門後。 

兩人心中罵聲連連, 但都放慢了呼吸, 心跳亦很平穩, 冷靜的看著門。雖然不怕開戰, 但是心裡都祈求胖子可以乖乖的走開。畢竟這裡是怪物巢穴, 而他們只有兩人, 任何巨響都是吸引怪物的最好方法, 也是通往地獄最佳的捷徑。 

過了很久, 也其實可能是不久, 胖子終於移開他的『肉步』, 搖搖擺擺的走開。 





卡斯帕和達克鬆了一口氣。 

然後, 有什麼東西和門的另一面來了個親密接觸, 產生了一道不算響亮的聲音。 

胖子低沈的哮了一聲, 以跟體重成為絕對反比例的速度抓狂的衝向音源。能以F=MA計算出的力量將薄薄的木門分解成跟空氣中的塵埃紛飛的碎屑。 

「媽的!」 

胖子的來勢洶洶, 卡斯帕和達克並沒有對他們身前的桌子投下信心的一票。兩人一左一右的跳開, 及時閃開那一團飛快的脂肪和骨骼, 而桌子得到了和木門一樣的命運。 

桌子製造的阻力不足以使胖子停下, 所以餘勢未盡的怪物直直的撞向牆角。衝力之大使得整個房間都在搖晃。 

雖然現在胖子被卡在牆角, 背部毫無防備的對著他們, 但是他們全沒有對牠將子彈一鼓作氣清光的念頭。 





記憶告訴兩人, 5.56mm的子彈並不能穿透胖子那混合了異變的肌肉, 異常增生的脂肪組織, 還有硬如水牛皮的表皮三合一的裝甲。要殺這怪物, 方法可是要『轟烈』一點。 

如像伯明翰一方的代表作 – 奉上大量肉塊, 以炸彈作伴碟, 等牠吃下後按按鈕看煙火。 

又如像倫敦方面的代表作 – 將從軍事基地搬出的飛彈放到天台上, 解除保險後向胖子散步的大街踢下作自由落體實驗, 順道清理街上一大堆不可燃垃圾。 

因此手邊只有步槍的卡斯帕和達克剩下的只有一個選擇 - 『逃』! 

但似是有人預計了他們的行動, 就在卡斯帕左腳伸出門外時一陣彈雨已急不及待飛來迎接。反應快的他立即退回保安室。 

「九成是波比那狗娘養的!」達克吐了一大口口水在地上。 

卡斯帕不說話, 腦海中飛快的計算著應對方法。卡在牆角的胖子終於轉過頭來, 嘗試用幾近全盲的雙眼配合聽覺搜尋出獵物。 

沒太多時間了。 

暗算他們的波比放開了扳機, 在走廊轉角位伸出槍管耐心的等待。等待著從房中傳出肉體被什麼擠成肉塊的聲音﹑等待著他的仇人硬著頭皮衝進他射程的一刻。 

等待著大仇得報的快感。 

數年來, 沒有一次比現在更有機會。 

湯米, 阿歷斯, 李爾, 夏綠蒂…死去的戰友的名字和樣貌逐一出現在眼前, 在鼓勵著他殺了卡斯帕, 不單是為了報仇, 也是為了自己好擺脫惡夢。 

每夜於夢劇場內都重覆上演著自己的隊伍被人一面倒屠殺的悲劇, 也該隨著罪魁禍首之死而閉幕。 

對房內那中國豬來說, 他剩下可做的便是決定自己該以什麼方式去地獄向他們道歉。 

波比他最希望的, 還是卡斯帕衝出門去撞子彈。畢竟復仇還是自己親手來的好。 

一個閃出門外的人影燃點了他這個小小的願望。 

波比不加思索, 反射性用力的勒緊食指, 步槍吐出子彈射向人影。 

沒有預期中的慘叫聲和身體倒地聲, 只因那人影根本不是任何生物, 而是一件掛在槍柄上的戰術背心。 

在走廊回蕩的空洞槍聲似是在嘲笑波比的不冷靜。然後, 胖子的抓狂哮聲和撞牆聲使他的人身安全亮了紅燈。 

在他右方的牆經不起數噸的力量重複撞擊, 不自然的突起了一大塊, 胖子再撞上幾下那裡便會成為保安室新的出入口。 

雖然不喜歡中國人, 但是波比卻是十分認同『留得青山在, 那怕沒柴燒』這一句話。因此他很果斷的轉身就跑, 在胖子還沒有破牆而出前便跑得遠遠的。 

胖子終於撞破阻礙牠的磚牆, 拖著長及地的肚皮追撃波比。危機解除, 卡斯帕和達克待怪物真的遠去才真正的鬆一口氣。 

「活該! 自作自受!」達克向黑暗的走廊, 胖子消失的方向, 豎起了一根手指。 

卡斯帕伸手擦去鼻尖上的冷汗:「還好我有急才。」 

達克在胸前劃了個十字:「是時候到我們跑了。」 

剛才那陣巨響和槍聲都是將充滿好奇心及食慾旺盛的怪物們拉扯過來的強力磁石。他們兩人急急的將保安室搜一次, 拿走桌上的對講機和武器櫃內的數柄手槍, 還有掛在牆上的平面圖, 頭也不回的逃離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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