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氣氛...太難捱了!」我皺一皺眉道。
  「但手術室內,不是全都這種氣氛的嗎?」小湯奇怪地問。
  「弄點音樂總可以的。」我笑了笑道。
  「那我去弄吧!要什麼類型的音樂呢?」小湯說。
  「要...」我望了伯爵一眼說:「搖滾樂。」我父母是一對歌手組合,他們的風格比較貼近搖滾。
  「什...」喬勇睜大眼,嚇得叫了出來,又立即用手掩著口。
  「快去吧!」章姐姐用手推了推發了呆的小湯。
  小湯滿面疑惑,口中喃喃的不知說什麼的樣子走出去。我趁著音樂未開始,便先確定開刀的位置、伯爵的狀態、手術室的設備等,確保萬無一失。
  事實上,我的手抖的很厲害,腳踝也開始有點軟下來,整個人好像輕飄飄似的。這是我第一次的手術!在格蒂書院中,我只試過解剖,未曾試過做手術。
  要知道手術的目的,是令被做手術的生物能夠康復;而解剖的目的,是研究被做解剖的生物的內部。前者生,後者死。分別甚大。




  我腦中不斷地重複又重複的,想像著手術應如何如何的開始,如何如何的結束。心緒不定的,很怕,很怕!自接了病歷資料後,這個手術早已在我的心中進行了千億萬次,但實際上,我的心還是不能安定下來。
  「我找到了!我透過擴音器播吧!」擴播器內傳出小湯愉快的聲音,然後便是一首不知名的搖滾樂。
  我深深地呼吸一口道:「開始!」
  然後我走近了伯爵,進行了這個維持八個多小時的「小」手術。期間的緊張、絕望、恐懼、失意,實不足為外人道。單單是那八個多小時的內心交戰,便足可寫成一部驚世巨著!
  「沒事嗎?」章姐姐關心地問。
  我慢慢地步出手術室,脫丟手術袍,滿頭大汗的。我想自己的臉色不比伯爵差。但我全身都感到很充實,因手術成功了。我想大喊萬歲,但又覺太幼稚,只有自嘲般,其實是疲乏至極的笑了又笑。
  「我沒事!」我恍如隔世地說。
  「多謝!」裕井走過來,用力地握著我的手說。
  「對!我真不知應該如何表達。總之,謝了!」喬勇亦走過來說。
  「不用了!我很累,不想交際。」我說完便蹣跚地走回房中,連澡也沒洗好便倒頭大睡。




  ***
  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悅耳的小提琴聲弄醒,那琴聲充滿著無奈和悲哀。那種音調,一定是有人在我身邊演奏著的,是那種機器也比不上的優美。
  「是誰?」我揉揉眼,坐起來說。驀地,我的動作停止了,連帶心臟一起停頓。在我面前,拉著哀怨的小提琴的人,竟然是青兒,我的青兒!
  「...」我張大了口,說不出話。彷彿世界都像停止了似的。我在造夢嗎?
  青兒慢慢地垂下小提琴,望著我苦笑起來。
  「青兒!」我大叫起來,趕緊跑過去,抱著她,我怕是自己在發夢,怕她忽然消失。
  「加龍!」她回抱著我。
  「我在發夢嗎?是的話,請不要讓我醒!不要!」我緊緊的抱緊她。
  「不是!真的是我!」青兒眼中滿是淚水。
  「很溫馨的重逢,但我要打擾了。」門前站著小湯。




  「什麼事?」我完全沒有怪責他的意思,因我實在太高興了。
  「她,是,假,的。」小湯指著青兒一字一頓地說。
  「什麼?假的?」我笑了起來,望著青兒:「不是你們的化妝術這麼厲害吧!連體香也可以化妝出來?」我在青兒的頸邊,深呼吸了一口。
  「小湯!你在亂說什麼?」青兒鼓起臉說。
  「文加龍,讓我告訴你吧!她是複製人!」
  「什麼?」我注視著眼前的青兒:「怎可能?難道你由青兒一出生,便開始複製嗎?」
  「是『快速生長』法。」小湯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然後加上一句:「你的偉大發明。」
  「快速生長」法,是我在格蒂書院的「功課」題目,是因應人口過盛,食物短缺而做的研究之一。
  「『快速生長』法?沒可能!這會使複製出來的生物,迅速老化!」我對著他大叫道,簡直不可致信,我知道我的研究算是十分成功,因為食用動物並不需要擔心老化問題。
  「對!她只有再多...」小湯看了看手錶說︰「二十分鐘的生命。」
  我立即再看一看青兒,她霎時長大了,像個三四十歲的婦人。
  「不!」青兒叫了一聲便跑出房間。
  「青兒!」我想追出去,但被小湯截住。
  「看到吧!我們的技術不比你差的。」他笑著說。
  「你真的是小湯嗎?剛才你不是千多謝萬多謝的對我嗎?」




  「我們想了想,認為自己也能做。」他不敢正眼看我。
  「『我們』?是指裕井和喬勇也包括在內嗎?」
  「當然!」小湯現出一副「不用問也應知道」的表情。
  「我不會威脅你們的地位,因為我不是組員。」我揮一揮手說。
  「但你身在組織!」他指著我說。
  「我才不稀罕!我只想和青兒一起!」我頹廢地坐了下來。
  「為何你不反抗?」小湯大叫道。
  「有理由嗎?首領是我爺爺。家族企業呢!」我苦笑了起來。
  「他只是這個州的首領,最大是『主人』。」小湯道。
  「你以為你是狗嗎?還道主人?」我說完後,立即大笑起來。
  「你真是!」他怒氣沖沖地走過來,抓著我的衣領大叫:「想走便走,何需理由?文加龍!若事事都要理由,那你為什麼喜歡青兒?」
  「我有辦法出去嗎?」我心中有股說不出的奇怪。
  「有。」他拿出一顆藥丸道:「吃下它!」
  我望了望它,摸了摸食指便吞下它,表現得自己完全不顧後果的。但心中卻在想:「難道那就是聞名不如見面的『假死藥』了嗎?那,我...」
  那顆藥丸,果然是「假死藥」,在吃下它後,我很快就失去了知覺進入假死狀態。而在我「假死」的這段時間,「狄云爾」和「文加龍」都相應死了。而有關「他們」的一切資料都銷毀了。




  雖然我不明白小湯為什麼要出現那一幕,但他帶同假死藥前來,也是想我脫離組織吧?他究竟是敵是友?
  ***
  當我再次醒來時,抬眼滿天燦爛的星空,我睡在一個沙灘上,一身便服打扮。我站了起來,拍拍衣服,甩了甩頭,摸摸褲袋,發現袋中有兩張咭。一張是身份証,一張是提款咭。
  身份証上寫著的名字叫:狄文。我看看四周,很寧靜,根本沒有其它人。我看了看便沿著大路往西走,心中一直有說不出的奇怪。
  「你一個人嗎?」忽後有一架看來很名貴的跑車駛到我身旁,而坐在車上的一位中年女性問道。
  我左顧右盼的,確定是問我後說:「不如道。」
  「怎會不知道的?」那中年女人的脾氣似乎不太好的。「唉!算了,我不能坐視不管。」
  「我好像是和人來的,但想不起了!」我甩了甩頭。
  「來!上車吧!我送你回家!這麼夜還一個人在海邊,太危險了!」她拉一拉我的手。
  「這...」我遲疑著。
  「快上車吧!不要婆媽了!」她打開了後座車門,又說:「放心!我不是人口販子,只是看你一個小伙子這樣可憐。」
  我摸了摸食指想了想,也就老實不客氣地坐了上去後再說:「謝謝!」
  車子便緩緩地向前走。「你記得你往哪嗎?」她倒後鏡中瞟了我一眼後問。
  「我不知道。」我用力地甩一甩頭。
  她從倒從鏡中又望了我一眼說:「那,叫什麼名字?」




  「嗯...好像是,是叫狄文。」
  「什麼叫『好像是』的?真是莫名其妙。」
  「我...我不知道!」我的頭痛了起來,我抱著頭非常辛苦。
  「唉!我姓辛,人人叫我辛老闆。」她看了看我搖了搖,隨即轉了話題說:「做時裝生意的。」
  「那店子叫什麼?」我樂於轉換話題。
  「『蝴蝶』。」她面上有點得意的神色。
  「『蝴蝶』?蝴蝶...蝴蝶...」我像想起什麼的。「是你的名字嗎?」
  「是我女兒的小名。」她的樣子忽然蒼老了十年。
  「我像是聽過的。」我望向車外,車子已駛入市區。「蝴蝶」時裝店的廣告招牌就這樣巧合地出現在我眼前。「下士...」我忽然溜口說出來。
  「什麼?」辛老闆問。
  「沒什麼!」我慌忙地搖搖頭。我怎麼會這樣說的呢?
  我忽然發現車內的裝飾都以青色為主,便問道:「你喜歡青色的嗎?」
  「很怪嗎?」她笑了笑說:「我很喜歡青色啊!所以我女兒的名字叫青兒。」
  「青兒...」我的頭像被鎚子毃擊著般痛起來。
  我不禁雙手抱頭,合上眼,俯著身叫:「醫院!我要到軍事專部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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