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在找一個叫納斯.康爾斯的人吧?」
  「什麼?」整個人因震驚而從床上坐直,抓住電話大叫:「你知道他在哪裡?」
  「不知道。」
  「...」頹喪的又躺回床上,「你查我的私隱幹什麼?」
  「我喜歡你,亦迦。」
  「我也不討厭你。不過,這是兩碼子的事。」
  「你很想找到納斯吧?」坦白說,諾尼是個非常聰明的人,聰明得有點令人生恨。
  「你有辦法找到他嗎?」
  「那,你要先告訴我,為什麼要找他。」
  「你不是已經查得很清楚嗎?」


  「我就是想你親口告訴我。」諾尼聲音悶悶的說:「你會說嗎?亦迦?」
  「諾尼,你在打什麼鬼主意?抓我痛腳嗎?」
  「沒有!」諾尼似乎很是生氣的,大大的喘息聲從電話中傳過來:「我沒有跟你玩!」
  「好了!要保持你的直率形象。告訴我!你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納斯.康爾斯...」他慢慢的重複唸著名字幾次後說:「你想想『康爾斯』,這三個字可以令你聯想起什麼?」
  「沒什...等等!『康爾斯』?那是我...」
  「明天是星期天,我們來個約會吧!明早九時,我會到你家。晚安,亦迦。」諾尼打斷我的說話,然後一口氣把話說完便掛了電話。
  我呆呆的拿著餘音未了的電話,一再的想『康爾斯』......時間回到我的十歲的時候。某一個清晨,我跟著爸爸又來了位置偏僻的療養院探望母親。爸爸說,照顧母親的人跟他說,母親在昨晚忽然的哭著叫喚我的名字。
  「轉左?轉右?」療養院的內部設計平板呆滯,一式一樣的地方總讓我在同一個位置轉了又轉。「對不起!」急急的把門關上。又一次的把房間弄錯之後,我開始後悔為什麼不等爸爸跟那個醫生聊完天再跟著他們來,而要自己持些小聰明而先跑呢?
  「小弟弟,你找哪一間房啊?」幸好,療養院雖然冷冷清清的,但還是有人走過。


  「我想找住在三零一號房的女人。」我抬起頭,露出最可愛的笑容說。
  當年,才十歲的我,心中的想法是打算利用這個笑容。只要露出這天真可愛的笑容,我猜想不管是誰看見多少都會把我妥當的送到三零一號房前吧!不過,沒想到,最後是我被迷住了。
  那個好心的路人是這療養院的見習醫生──華克.康爾斯,也是這療養院院長的大子,同時是我的初戀情人。華克的個子不高,頭髮很軟而且有點微曲,五官都像是孩子似的水靈靈,總是讓人誤以為他只是個初中生。
  自那天跟華克認識以後,我就知道自己是個同性戀。那種自覺來得很突然,卻沒有掙扎,只是很坦然的接受了。在跟華克認識了整整三年零五個月十六日,我十四歲的生日當天,我跟他告白,之後我們發生了關係。然而,在我們一起四個月零十日之後的一天早上,他在回家途中發生了交通意外,從此我就沒有再見他。
  「亦迦!」溫柔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代表了鬧鐘的機械叫聲。
  「芬。」我不用張開眼睛也知道是誰,芬是一個不知為什麼既像是我媽媽又像是我姐妹的親人。
  「諾尼已經在大廳等你。」芬說著把窗簾布拉開並打開了窗,讓早上的陽光以及空氣走進來。
  「是嗎?」我張開了眼睛,要來的始終都是逃避不了。乾淨的打理一下自己的外表,換了外出的便服才下樓。諾尼果然已經在大龐等候。
  「早晨,亦迦!」諾尼爽朗的跟我打著招呼。
  「早晨,諾尼,要一起吃個早餐嗎?」我一出現,傭人立即在另一邊準備著我的早餐。


  「喝點咖啡就好了。」諾尼說,跟著我到飯廳。「對了,怎麼都不見白蘭度烈叔叔呢?」
  「你是好奇?還是刺探?」我笑,開始了一天的食量。
  「是關心!」諾尼偏了偏嘴又說:「跟我當個朋友不行嗎?」
  「我們是朋友啊!」毫不在乎的說。
  「交心的,好不好?」
  「你有把心交給我嗎?」我笑,習慣了他的說話,就不會被他突然的「表白」而感到迷惑。
  「不單單一個心,我整個人也可以送給你。」諾尼調皮的眨著眼晴,笑了笑跟我說。
  「是嗎?那坦白一點,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吧!」刀完美的把煙肉割開,彷彿是外科醫生在施行手術。
  「嘖!真不好玩!」諾尼低低的說:「你那麼聰明,大概都已經猜到事實了吧?」
  「猜的始終不是事實,我想知道的只有事實。」
  「你不是想知道納斯的行蹤嗎?」諾尼挑釁似的對我笑笑說:「納斯就是康爾斯療養院院長的公子。」
  在我心內立即想起的是:「納斯的爸爸是精神科醫生?不過,他更像是外科醫生呢!雖然,那是在樣子上看不出來的。」
  「然後,納斯也就是你初戀情人的弟弟了!」諾尼果然調查過我的事。
  「這感覺真的很不好,諾尼。」我放下了刀叉,抹了抹嘴,喝一點咖啡再說:「我的事對你有那麼大的吸引力嗎?」
  「亦迦,我說過的──『我喜歡你』,我是認真的,不是開玩笑!」諾尼又動用他的媚笑了。


  照原定的計劃,我還是去看母親了。諾尼很自然的跟我一起去,反正他都已經知道我的事,帶他一起去,就算真的証實了我母親原來是個瘋子又如何?
  「亦迦,你很愛你母親嗎?」在車廂中,諾尼為了解悶而找我談話。
  「她是生我的人,沒有她就沒有我。」
  「她根本就不想要你。」
  「她不是不想要我,而是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
  「亦迦,你人真好。」諾尼纏上我的手,又抱著我的腰說:「你是個很專情的人。」
  「你的說話好像我某個朋友。」
  「亦迦,我不只想當你的朋友啊!」諾尼用力的抓住我的腰,把頭埋在我胸前說。
  「你仍未看清我的本質。」我輕輕的把他推開,可是他真的很用力,丁點也推不動他。
  「亦迦!你跟納斯是沒可能的!」悶悶的聲音是因為諾尼的頭埋在我胸前,嘴巴因說話而吐出點點熱力隔著棉衣直透入我的皮膚。
  「為什麼?」
  「因為,他並不愛你。」諾尼抬起頭,堅決的說:「你知道華克為什麼會遇上交通意外?」
  我沒有作聲,只是看他,而他也沒有再說什麼,一直的等我追問。「到了。」司機於此時輕輕的說了一句。
  「下車吧!」我說,把諾尼纏著我的手甩開。
  我已經不像當年,在大堂登記之後,輕鬆的直走到三零一號房門前。用鎖匙打開了最外的木門之後,又要再進入另一道鐵門,最後再用密碼打開最後一道實木大門,才來到一個一分為二的房間,分隔房間的是用防彈玻璃。


  防彈玻璃的左邊有一道玻璃門,我先從防彈玻璃外看──母親正在睡。母親雖然比爸爸年輕得多,可是樣子卻好像比爸爸還要老。輕輕的打開了玻璃門,母親被我驚醒,看清楚是來人之後,迎來一抹微笑,溫柔的、慈祥的。
  「早晨,吵醒了你嗎?」我慢慢的走近,說話也是慢慢的。
  「利?」母親輕輕的叫喚我的名字。
  「是,是我。」我還是慢慢的走近她。
  母親的笑容慢慢擴大,少女般的跳下床一把抱住了我說:「利!我等了你很久呢!近來很忙嗎?」
  「有點。」我不知道在母親眼中,我這個「利」是什麼人,但最少「他」可以得到母親的懷抱。
  「你過來坐坐吧!」母親蒼白的臉上現出點點神采,親熱的把我拉到她的床上。
  諾尼被母親忽視,也許不是忽視,而是故意的視而不見。因為諾尼有一頭金髮,母親痛恨金頭髮的人。所以,我沒讓諾尼走進玻璃門,對雙方面,那都是很危險的行為。
  一直的坐在床上聽,母親很興奮的跟我說話,說一些她平日做的事,只不過所謂發生過的事,太多只是她的幻想,或者是造過的夢。醫生曾經說過,母親已經分不清什麼是現實,什麼是造夢。她的記憶出現了嚴重的混亂,而唯一她記得牢牢的就是「利」。
  在床上陪伴了母親整整的三個小時,直到看護進來勸母親喝含有安眠成份的水,我才可以脫身。「她把你當成情人了?」諾尼跟著我一同離開時說。
  「我不知道。」
  「她的行為很像啊!」諾尼無聊的說。
  「她也沒做什麼特別的行為。」
  「的確。」諾尼轉了轉眼珠說:「亦迦!」手抓住了我。
  「怎麼了?」我停下腳步回頭看諾尼。


  「你不去見見你的『情人』嗎?」諾尼別有意思的說,指了指療養院的某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