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正當午,天上晴空萬里。陣陣涼風吹過叢林,枝葉相互敲打,百鳥各自爭鳴,覓食的鳥兒或形單隻影,或成群結隊振翅高飛。頭頂上的太陽把眾鳥的影子照射在泥土地上,如一片片剪紙鋪滿路途。
 
南冉右手從那厚重的披風下伸出,手上掂著林鎮東的木盒反反復復地細細觀看,連身旁的龍波兒忍不住問道:「從昨夜到現在,這盒子你好歹也看了一兩百遍了吧?到底看出了什麽東西出來啊?」
 
「什麼都沒有。」南冉簡潔地回答一句,又繼續把玩木盒,再沒有說話。龍波兒見南冉臉上雖然一派輕鬆,標誌性的笑容依然掛在嘴角,但連話也不願多説,眼神中也透露出正自思緒萬千。
 
龍波兒貌似粗豪,卻絕對不笨。他知道南冉此刻必定正在思量盒子之中到底載有何物,以致二人甫一出發便有人前來搶奪。但龍波兒並無幫助南冉解憂,他覺得連南冉都想不到的東西他也不會想到,二來他也怕麻煩,於是索性吹起口哨,走到前頭觀看四周的景色。
 
昨夜嚴鑫子龍奪走載有假木盒的包袱後,南冉二人不知能瞞多長時間,於是腳下不停,幾乎沒有休息地專挑小路穿過青丘往太原行去。由於小路難行,他們也故意繞了一圈,所以即便二人腳程不慢,到現在午時才走出青丘。如此一來,若要天色入黑之前趕到太原著實有點困難,但龍波兒見南冉也不急,而且還有一天有餘的路程,於是也再沒有考慮這個問題,一路上四處張望奇花異草,如若旅人。
 




「還是看不出有什麼特別。」終於,南冉把盒子收回披風裏面,攤了攤手道:「認栽了。」
 
「嘿!南師父說來聽聽,說不定我一聽就能解決你心中疑難呢?」龍波兒打著哈哈去到南冉面前笑道。
 
南冉沉吟半響,正色道:「你記得林鎮東說這盒子有什麼特別嗎?」
 
「林鎮東是誰啊?」
 
「……就是林老闆啊。」
 




「爲什麽忽然呼他全名?」
 
「......」
 
「還有,他說盒子怎樣啦?我忘得一乾二净了。」
 
「......」
 
「說說說,快說。」龍波兒催促著,卻瞥到南冉披風下的手微微一抬,與南冉相識多年,龍波兒豈會不知對方脾氣?立即施展身法向旁閃躲,豈知眼前一花,接著額頭傳來痛楚,「啪」的一聲被南冉擲出的石頭擊中。
 




「可惡!」龍波兒催動身形,他的輕功可謂冠絕江湖,此刻整個人化成一道灰影,四周刮起一陣旋風,龍波兒的身影幾乎目不可辨。但南冉面無表情,雙眼眯成一缐看著前方,然後過了一會,披風下的手微微一動……
 
「哎喲!!」
 
龍波兒撫著額頭坐倒在地,他一停下來,狂風也立即止住,龍波兒叫道:「娘的!我要用那個了!」
 
南冉笑道:「那個能隨便亂用嗎?你這渾小子當真不分輕重。」龍波兒趁對方還沒説完,已經打斷道:「行了行了,比老太婆還要啰嗦,若非性命危險,否則也不要用,對吧?」他頓了頓,問道:「你說林老闆說什麽了?」
 
南冉沒好氣地把盒子從披風底取出,然後抛給龍波兒,道:「說這個盒子會爆炸啊。」
 
這一下幾乎沒把龍波兒嚇死,立即雙手接著抛在空中的盒子,然後過了一會,似是想到什麽似的。南冉看在眼裏,知道對方所想,道:「對吧?這樣抛來抛去的也不會爆炸,反倒是鑰匙插錯順序會爆?要是這木盒當真精細如斯,盒子本來就價值不菲得很,那裏面裝著的到底是什麽樣的寶物?」從對方手中取回盒子,南冉又道:「此事越是思量就越多地方覺得古怪。林鎮東的生意不大,先不說他這盒子裏的貨物價值如何,他毫不猶豫付我們黃金三十兩運鏢已是奇怪;還有從開始就被人盯上,昨夜我裝醉他們也只想把我縛住而非直接下殺手……」
 
「可是那瘦小子追趕我時用了流星咒。」說到一半,龍波兒已經明瞭。他名氣雖然不響,但其輕功之高明江湖上已時有聽聞,如此這般豈會被簡單的流星咒所傷?子龍昨夜的流星咒也只為牽制他而已。
 
「直到後來以為我殺了他們全部同伴,這才有了殺意。」南冉伸了個懶腰,重新把盒子收回披風裏,道:「算了,想不通就不去想了。」




 
「對啊,別想了,猜來猜去的多麻煩啊?乾脆來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若真的被搶掉我們就搶回來,反正又不是沒試過。」龍波兒笑著說,他倒真的不再去想,但南冉口上雖如此說著,披風下的手卻經常不期然地摸了摸木盒,腦海裏的疑團揮散不去。
 
二人說著走著便去到一條小村,南冉二人為求方便,還是再買兩匹馬趕路。有了馬匹,南龍二人終在天色入黑前去到太原。
 
太原乃晉國京都,晉人稱之為「盛京」,晉陽東靠令丘,西臨禱過山,城高池深,易守難攻。東西城牆相隔三十里,一條汾河把太原城分成東、中、西三座城池,中城乃是皇城,西城又稱新城,東城則為舊城。整個晉陽僅城門就有三十座,儼然城中有城,城外也有城,湖光山色配合層層疊疊的城牆,真可謂「崇墉雉堞,壯麗甲天下」。
 
南冉二人從南門「迎澤門」進城,按照與林鎮東的約定,前往新城中最大的德福客棧,這德福客棧當真宏偉,從正門牌匾進去是個大院,分東西北三樓,北樓有四層高,用作酒館膳食之用。東西兩館各高三層,外表看起來新簇簇的,瓦片乃琉璃瓦片,樑柱皆是上等檀木,還沒進去已聞到陣陣木香,整個客棧富麗堂皇,若泰安「富貴客棧」的老闆進來一看,定必羞愧得不得自已,把「富貴」二字拱手相讓了。
 
甫一步進客棧,那胖胖的掌櫃看到南龍二人,立即堆上滿臉笑容走上前來來,和藹可親地道:「二位客官可是南相公和龍相公?」
 
「相公你的頭啊?我還沒成家立室......哎喲!」龍波兒話說到一半,南冉已敲了他的腦殼一下,後者看了看掌櫃,眉毛一挑,問道:「不知掌櫃如何認得我兄弟倆?」
 
「嘿嘿,南......少俠你有所不知,林老闆早已通知小的兩位將會前來,要小的好好準備。」掌櫃滿臉笑容,卻給南冉這人皮笑肉不笑的感覺,他說話極快,卻又字字清晰地道:「客房也已為二位相......少俠準備,就在西樓的三層地字號房間,哎喲林老闆對兩位可真的不錯,這房從窗戶眺望出去,正好把整個太原盡覽眼下呢。」
 




「哇!真的嗎?林老闆很好人欸!」龍波兒大聲歡呼,南冉則保持微笑,目光從頭到腳地掃視著掌櫃,那掌櫃被南冉瞧得好不自在,只能原地尷尬地打著哈哈,南冉微微一笑,道:「那真是多謝林老闆的安排了。房間待會再去吧,趕了一天的路我倆都著實餓了。」
 
「噢!兩位其實可以先到房間,我們會令人把飯菜送到.....」
 
掌櫃說到一半,南冉已打斷道:「我倆喜歡熱鬧,勞煩你帶路了。」掌櫃楞了一愣,有點尷尬地道:「好的好的!客官請往這邊來!」
 
南冉跟隨掌櫃進入北館,此時正值晚膳時間,館內坐滿了客人,異常熱鬧。他們在二樓找了個位子坐下,南冉隨便點了幾個小菜,然後看似隨口地問道:「掌櫃的,這裏的客人都是鏢師嗎?」掌櫃笑道:「哎喲,南少俠當真慧眼,確實這裏的客人大多都是鏢師啊。」
 
「是嗎?真有趣。」南冉皮笑肉不笑地邊四處打量邊道,這掌櫃觀人於微,他見南冉斜著眼似笑非笑,一雙眼睛四處移動,知道這人不好應付,他也怕對方多問,於是打了個哈哈,就轉身頭也不回地沖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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