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韻婷住在郊外,平日聽慣了土狗野獸在草林中經過的聲音,聽到外面傳來聲響,本亦不以爲然,繼續修改萬鵲迎賓。果然,聽得一聲疑似野獸吼叫之聲後就再無聲響。但漸漸,又有另外的樹木撞擊聲出現,她這才發現這些聲音與平日的大不相同,不但頗有規律,更偶爾傳來若有似無的低語聲。

她心生疑竇,放下作品走到窗邊打開窗戶往外眺望出去。

「咔。」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打開窗戶之前,穆韻婷還覺得外面有些許聲響,但當打開後,卻只見一片漆黑,耳畔一片寧靜,似乎除了她自己意外什麽也沒有。

但這寧靜反是增添了穆韻婷的疑慮,她小心翼翼地關上窗戶,正欲回頭之際,那幾不可聞的低語聲又在背後傳來!





穆韻婷連忙再次推開窗户,面對她的,還是那片寧靜死寂。

「請……請問……」

穆韻婷輕聲呼喚,卻沒有得到回應。

心中浮起莫名的不安,耳邊又傳來了人聲低語,漸漸,這種不安變成恐懼。忽然,穆韻婷又聽到一陣野獸低吼,但這吼聲她陌生得很,完全聽不出是什麽野獸。她越加驚慌,把窗戶關上,回身取起剛完成的萬鵲迎賓,緊緊握在懷中。

「她發現了!動手!」





忽然,寧靜的夜空傳來一聲斥喝。門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不久後聽得「砰」的一聲響,木門被應聲撞開,數名黑布蒙臉、手持木棒的黑衣人衝了進屋,惡狠狠地盯著嚇得花容失色的穆韻婷。

穆韻婷大聲驚呼,轉身要從後門離去,殊不知才剛剛奔到後門,又一聲巨響,另外數名黑衣人從後門衝了進來,穆韻婷嚇得往後急退,但腳下一絆,人仰馬翻重重摔倒在地!

看著黑衣人向自己一步步走近,穆韻婷嚇得淚目盈眶,一邊向後挪移,一手把抹額緊緊抱在懷中,空出來的手向來者不停揮打,大聲道:「你們是什麽人?」但她弱質纖纖,黑衣人怎會把她放在眼裏?頃刻間已半圍著她,為首的黑衣人看著她懷中的首飾,眼中閃過驚訝的神色,對同伴道:「是這個了。」

言罷,黑衣人伸手來搶,穆韻婷用盡力氣爭扎拉扯,黑衣人似怕傷了首飾,不敢太過用力,忽然,穆韻婷後頸一痛,立即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向旁跌倒。

「唉喲你小心一點!傷了她的話,少爺怪罪下來可就糟了。」迷迷糊糊間,穆韻婷依稀聽到有人如此在說,但她腦袋越來越重,就此昏迷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穆韻婷耳中傳來聲音,似是有人正呼喚著她。

「穆姑娘?穆姑娘?」

穆韻婷緩緩睜開了眼。

光缐刺眼,她看不清眼前景象。朦朧下只看到有眼前有一人影,然後一把男聲正呼喚自己。

「信哥哥?」

穆韻婷喚出愛郎的名字。

那人影卻沉默半晌,仍說道:「穆姑娘,醒醒。」

終於,眼前一切漸漸清晰,穆韻婷終能看清眼前的人。





那是一張佈滿風霜的瓜子臉,飛揚的眉毛,斜斜的八字眼,還有那稍微上揚的嘴角,使得眼前人看起來有點輕佻與狡獪,她認得這人正是在容蓉家中見過的南冉。但此刻的她驚魂未定,驟見南冉嚇得向後一縮,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著對方。

南冉理解對方反應,他向後退了數步,道:「姑娘不必害怕,在下只是路經此地,并無惡意。」但穆韻婷才剛被襲擊,此刻如驚弓之鳥,她顫抖著站起,似是隨時會摔倒一樣,顫聲問道:「你何以深夜來到我家?難道剛剛的黑衣人 ........」穆韻婷猛然想起,立即低頭望去,卻見自己右手空空如也,本來緊握著的萬鵲迎賓已不見蹤影!

這打擊對穆韻婷來説如晴天霹靂,她心中一慌,自言自語地道:「啊!不見了!怎麽不見了?那……那明天如何是好?那……我跟信哥哥如何是好??」本來讓她堅持下來的,就是在瑤池會中奪魁,然後名正言順與東方雲信共諧連理,此時作品被奪,一切希望也成了泡影,想著想著,淚水如若泉湧,大聲哭了出來。

南冉見穆韻婷對他起疑,他那不喜解釋的偏執性格又再湧現,轉過了身就要準備離開。但聽到穆韻婷哭得淒然,他心一軟,就止住腳步回過了身,已見穆韻婷半坐地上哭得梨花帶雨。南冉心下不忍,走到對方身前,見身旁桌子上有一塊布巾,便順手取來遞給對方,道:「穆姑娘,若我是害你之人,也不必留到此刻了。」

穆韻婷淚眼汪汪地抬頭看了看南冉,哭過後她漸漸冷靜過來,伸手接過布巾卻不用來擦面,南冉低頭望去,那布上熏得漆黑,原來是穆韻婷用來拿鐵鉗的破布,南冉不由得一陣困窘。而穆韻婷用袖子抹了抹眼淚,欠身道:「南大哥,小女子剛被人襲擊,奪走了重要之物,適才失禮,請勿見怪。」想到自己失去的萬鵲迎賓,眼眶又不禁紅了起來。

南冉不便說自己在此偷聽,於是低頭道:「在下正追尋一隻妖獸,循妖氣追到此處,見大門大敞,才冒昧進屋,請穆姑娘恕罪。」

穆韻婷奇道:「妖獸?我自小在天安長大,從沒聽說過有妖怪出沒啊。」





南冉道:「說來話長,此妖獸來自太原,最愛吃珠寶首飾,想必也是這個原因,才會在穆姑娘家附近徘徊吧。」頓了一頓,又道:「穆姑娘被搶之物,難道說就是容蓉替你作畫的那件首飾?」

穆韻婷深深歎了口氣,語氣中充滿了惆帳:「對,那是我最得意的作品,本用來參加明日的瑤池盛會,只可惜已被強盜奪走。罷了,得之我幸,失之我命,一切也强求不得。」

說著說著,她想到多年希望終成空,心中忽然萌生死志,暗道:「既不能與信哥哥共度餘生,若要一人孤苦伶仃,那還不如死了好?只可憐信哥哥……不,自有許多大家閨秀等著他迎娶過門,或許我死了他只傷心一段日子,過了就好了,也不知日後他可會想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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