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客升降機殺人事件
 
太陽還沒放出耀目的光輝之前,已靜靜從地平線上冉冉昇起,拂曉時分,大街上的行人已往來如織。
韓先生推開窗戶,仰望朝陽深挺了一下腰桿。太太還在沉睡中,他換上運動服,頸纏毛巾,輕輕地跨出房間帶上門。
來到公用大堂,韓先生按下升降機的按鈕,往大堂一旁的窗口踱去,原地跑步做做熱身。往常這個時候,他都會到樓下的公園作晨運,今天的一切,就如平常一樣。他期待著升降機的到來。
「嗖」的一聲,熟悉的升降機泊停聲不覺響起,他邁步踱上去。
韓先生是個很有時間觀念的人,每天起床、晨操、上班、下班、回家、吃飯、洗澡、看電視、睡覺......雖然生活規律化,他卻很享受這種按部就班的平凡日子,雖說沒什麼令人驚喜的浪潮,但有太太陪伴在身旁,仍會泛起生命中淡淡的漣漪。
他認識了一個和他很相似的人,相似之處就在於,他們都是很守時的人──差不多一分不差。每天早上,韓先生準時六點三十分出門,而他的朋友趙先生,會在這時候下夜班回家。他倆每天均會在升降機前打照面,久而久之成為了朋友。
升降機的自動門向兩邊打開。
「嗨!阿趙。早......啊!」




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幅令他動彈不得的駭人景象,殘留腦海的一點點睡意,也在瞬間消失殆盡!他不由得歇斯底里地破口大喊。
慌亂間他想出了法子,三步併作兩步跑到大堂盡頭,一手撞開防煙門,用差不多跳的奔下樓梯。
「阿伯,死人了呀!」
六十多歲的老管理員聽見,起初有點不以為意,不過看見韓先生臉上驚恐的表情,以及額上豆大的汗水,不禁也慌了。
「死......死人?」
「對!阿趙倒在升降機裡了!」
「什麼?剛才我看著他入lift的喔!」
「咦?不會吧?我看著他升上來的!」
「嘩!有鬼呀!」
「還是別說了!快報警吧!」




「對對對!」說著,管理員在電話的「9」字鍵上連按了三下。
 
***
 
「死者趙某是大廈四樓E座的男住客,今早六時三十分,他像往常一樣下班回家,而另一名住在四樓D座的男住客韓某,也像平時一樣於六時三十分出門作晨運,所以趙某和韓某平日總會打招呼。韓某等待載客升降機停在四樓,正準備和趙某打招呼之際,門甫打開,趙某的屍體赫然出現在韓某面前,側臥在升降機地板上的趙某背脊中了致命一刀,鮮血在刀柄周圍滲透著。而韓某發現屍體前不久,大廈的管理員親眼見到趙某從外面回來,獨自乘搭『只往雙數樓層』的升降機。」
「謝謝你!手足。」聽過巡邏警員的匯報,張成勇雙目緊盯著面前的兩台載客升降機。
鑑證人員已做完工作,是重案組探員們一展身手的時候了。
他和梁忠傑踱進那台發現屍體的升降機。它是一台很普通的升降機,牆壁地板都是銀閃閃的花紋鐵板,天花板上裝著圓形的通風電扇,現在則一動不動。
「奇怪......如果說,管理員及韓某的說話都是可信的,那麼,死者就是在升降機從大堂上升至四樓期間的數十秒內,遭某人襲擊刺殺身亡的。」張成勇淡淡地說。
「沒可能吧!升降機處於行駛之中的狀態,有誰可以無聲無息地入侵進來?若果,沒有同行的乘客,死者又是被什麼人殺害的呢?」梁忠傑思道。




「說得對,死者被誰殺害?兇手是何許人?他如何辦到?好一堆令人難以解釋的問題!還有就是,行駛中的升降機密室之謎!」
這時候,相貌娟好的便衣女警來到升降機前面。
「報告。」
「嗯,芬女,怎麼樣?」
「管理員見到趙某搭升降機的時候,另一名住在三樓的男住客丁某,也從外面回來,乘搭隔鄰『只往單數樓層』的升降機。這幢大廈只有兩部升降機,一部停1、3、5、7、9......各單數樓層,另一部則停2、4、6、8、10......各雙數樓層。據了解,丁某虧欠趙某一筆鉅額款項,總數大約二百萬,所以,他們之間存在著錢債糾紛,丁某有殺趙某的動機。」
「......」
「勇哥?你怎麼想?」
「這就更怪了。現在,我們假設,趙某就是被丁某所殺,他們在相同的時間,乘坐兩部不同的升降機往上升。丁某使用了何種異想天開的詭計,由本身的升降機,潛進隔壁趙某的升降機?記著,死者是背部中刀,一定是給人從背後襲擊。」張成勇說完,看著女警道:「芬女,妳先回去,看看鑑證科那邊有什麼發現。」
「Yes,Sir。」
張成勇回頭看著梁忠傑:「如何?傑仔,你有什麼看法沒有?」
「嗯......我在想,丁某會不會在一樓已走了出來,然後跑上二樓,按下截停升降機的按鈕?」
「這不可能。首先,兩部升降機同時間上升,奔跑的速度根本追不上。丁某要等自動門打開,然後繞過大堂跑進樓梯間,再跑梯級往上走一層,穿越大堂按下按鈕。就算一百米短跑的世界冠軍,也不可能辦到!其次,升降機上升的時候,也不可能被截停下來,只有下降的時候,按鍵的人才能夠截下它走進去。」
「這方法行不通的話,讓我想想......也許,丁某撬開了電風扇,然後從缺口竄出,攀過隔壁趙某的升降機,同樣掀開電扇,跳進去,一刀插在死者身上!」
「喂喂!別越說越天馬行空好不好?你現在是耍雜技嗎?......不行了,我待會回來。」
「勇哥你去哪?」




「我......我去問管理員的話。」
說罷,張成勇逕自走到大堂。大堂面積概略估計在三百多平方呎左右,管理員坐的檯子靠右側擺放著。
張成勇語氣平穩地問管理員:「阿伯,這兩部升降機在沒有乘客的情況下,都停在大堂對嗎?」
管理員有些顫抖地答道:「是......是。」
「是不是一直到我們抵達為止,這兩部升降機都不讓人乘搭?」
「是......是。」
「那住客豈不都要走唯一的一條樓梯?我看見另一道樓梯的出口關上了門,門上了鎖,這是不符合消防條例的啊!」
「是......是。」
面對著六十多歲的老管理員,張成勇真是無可奈何。
張成勇仍然保持著平穩的語氣說:「升降機要加裝閉路電視才行。」
「是......是。」
這時,在升降機內觀察的傑仔不耐煩地投訴:「搞什麼嘛!在這麼酷熱的天氣裡,風扇居然壞掉了!」
傑仔在「只往雙數樓層」的升降機內,把控制風扇的開關又開又關,但頭上的電風扇卻沒有絲毫反應。
張成勇問管理員:「阿伯,升降機的風扇經常都這樣子嗎?」
管理員還是戰戰兢兢:「是......是。」




「看來,這座大廈要好好進行保養維修才行了!等一下我會找同事跟進。」
管理員說:「好......好的。」
張成勇著實鬆了一口氣,管理員似乎沒有因緊張而變得語無倫次,起碼不會只懂答「是」。
結束了問話,張成勇有些遲疑地走進「只往單數樓層」的升降機。剛才就是因為難以忍受升降機的悶熱,他才撇下傑仔獨自走到大堂去,美其名是要問管理員的話,實質上卻是要到外面透透風。
張成勇伸了伸舌頭,開始調查疑兇丁某今早乘搭過的升降機。他抬頭看著天花板,風扇的通風口並沒被撬開過的痕跡,透過動也不動的扇葉,可見升降機槽裡的燈泡發出點點亮光。
張成勇望著隱隱約約的光點,腦海翻波著:「......照現場的情況來判斷,丁某絕對沒有下手殺人的機會......難道說,真兇是另有其人?譬如說,韓某......哎呀!」
張成勇思索著的時候,一個不留神撞上了身後的電掣,「嗚──」頭上的電扇不覺轉動起來,也許真的是日久失修,它發出了煩人的悶聲。
張成勇正在疑兇丁某乘搭過的升降機內,這時候他嘀咕起來:「慢著,這電風扇不是壞掉的喔!如此,是丁某關掉它的嗎?在這種大熱天......」
張成勇是警隊裡引以為傲的年青幹探,除了有時候太感情用事、心不在焉、開上司玩笑、胡鬧、不守規矩和容易被靚女分散注意力外,他還是頗受同袍們歡迎的。這時候的他,腦袋以令人吃驚的速度不停地轉動著。
「原來如此,兇手丁某果然夠狡猾呢!」張成勇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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