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 第二章 謊言2

2.
 
「卡嚓！」「啪！」兩個聲音緊接地響起。
 
前者是開門聲，後者是家裡的電燈開關聲。
 
燈光一開，整個客廳頓時一覽無遺。
 
「已經睡了嗎？」方柏仁瞧了瞧牆上的時鐘，才驚覺已經快要十二點，母親也許經已進睡。
 




他放好鞋子後，往自己的房間走，經過母親的房間時卻見她正坐在床邊低頭玩電話。母親的眼角瞧見了兒子，但卻沒有說話，裝作沒有看到他。兒子明白她的意思，默默地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早幾天，母親收到兒子的班主任的來電。
 
「方太你好，我想跟你談一談你兒子的學業情況，」一把穩重的男聲在聽筒傳來，聽到這裡，母親已經明白這來電所為何事。
 
姓王的班主任續說：「方太，我想你都知道柏仁今年已是中六生，還有數個月就是文憑試了，但他現在的情況確實令人擔心……」
 
王老師徐徐說著，向方柏仁母親指出了很多他的問題，包括以各種借口欠交功課，測驗、模擬考試等全部交白卷或在卷上畫畫，上課睡覺並大聲打著呼嚕。




 
這些說話在這些年來母親已聽過很多次，起初她總覺得王老師的舉動很無謂，畢竟那學校不是「想讀書的人」會去的學校，校內盡是無心向學的壞孩子。假如王老師對每個學生都這樣，相信他的聲帶早已爛掉了。
 
然而，王老師卻告訴了她，這樣傻的老師還是存在的。
 
去年，他在方柏仁的班裡遇到了一個發奮向學的女學生。本來那個女學生的成績長年排在末位，根本不會有人對她存有希望，但有一天，她卻忽然勤奮起來，不但把所有功課都認真完成，更不時跑到平日人煙罕至的一樓教員室請教老師問題。
 
王老師在她身上看到了希望。
 
因為她，王老師對教學的熱誠源源不絕地湧上，他開始關注所有有潛質的學生，包括方柏仁。




 
「以他的能力，是絕對可以考進大學的！」曾經有一次，他這樣對方柏仁的母親說過。
 
一開始母親並不在意王老師的說話，但當王老師竭而不捨地與她聯絡後，她被打動了，開始有一點相信兒子的能力。
 
就在她正相信兒子在走過歧途後，正逐漸返回正軌時，今天卻讓她徹底失望。
 
 
「你說好的感冒很辛苦呢？去哪了？現在才回家？」晚上十點，母親望著剛回家的兒子說。兒子一身運動汗衣短褲——這是平日他下樓逛街的裝束。
 
也許是長久以來的經驗，母親輕易就嗅到了殘留在兒子身上戀戀不捨的煙味和酒氣。方柏仁能看到母親的身體正微微震抖著，眼眶變紅了，雙手也握成了拳。
 
眼前的母親既生氣又傷心，然而方柏仁卻只淡淡地說：「到街上逛逛而已。」
 
方柏仁走過了母親，往自己房間走。他看到飯桌上放了飯菜，都用盤子蓋住保溫，明顯母親是在等他回家吃晚飯。




 
「逛一逛需要喝酒和吸煙嗎！」背著母親的方柏仁能感受到她正忍耐著心裡的激動。
 
「我曾經從心底裡以為你會慢慢變好，原來一切都是假的。你知道我……你身邊的人真的有對你抱有過希望嗎？」
 
「我沒有吸煙。」方柏仁停下了腳步，輕柔但十分肯定地說。
 
「一直以來我都只想你能回到以前的那個你，那個認真讀書，閒時在城門河邊跑來跑去的你。誰知……」母親愈說愈激動：「你卻仍然和一群垃圾為伍！」
 
這回方柏仁也生氣了，兩人對望著，血絲在眼球裡蔓延。
 
兩人都不願先開口，結果就這樣對峙著好一陣子。最後，方柏仁穿上了那對破舊的鞋，往家的門口走去。
 
中秋佳節，卻沒有令所有人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