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女: 第十九章 守護3

3.
 
距離七月十二日文憑試放榜只剩下四天，今晚圓月高掛，數朵薄雲在旁襯托，使這晚的夜空有如一幅簡潔的畫。
 
方柏仁踏著一雙全新的寶藍色跑鞋來到城門河畔。他沿用以往的跑法，只覺鞋底舒適貼身的軟墊使他跑步時身體更輕盈，嶄新的人體工學設計就像為他的雙腳加上了一雙翅膀一樣。
 
舊的那對熒光綠色跑鞋陪伴了方柏仁達三年之久，如今總算可以退下火線，讓新人接手。
 
說起來，關於方柏仁是如何買到這對跑鞋，還是有一小段故事。
 




放榜前的這段時間，他跟很多人一樣，都開始去做兼職賺取一點外快。本來他是打算到阿俊的餐廳工作的，但無奈那裡的兼職人手很充足。於是阿俊便介紹他去做一些酒店或高級餐廳的散工，也就是俗稱的「炒散」。
 
由於他的那些「炒散」是即日發工資的，方柏仁很快便賺取了不少現金。
 
一天晚上，方柏仁瞧見母親㩗著兩大袋餸菜回家準備煮晚飯，一個念頭倏地出現。
 
「不如今晚我們到外邊吃吧，我兼職的工資剛發了。」
 
母親呆呆地望著他，然後露出了一個幸福的笑容，徐徐應道：「好啊好啊！」
 




於是，母親連忙把買回來的食材一併塞進雪櫃裡，再走入房間換了一套衣服。
 
他們乘車到了附近的商場，方柏仁問母親有甚麼想吃的東西，母親只答他：「我無所謂，你選吧！」
 
方柏仁便立即在網上搜索，又研究了一下立在商場內的商舖指南。
 
最後，他們去了一間台式餐廳，吃了肉燥飯、炸雞排、鹽酥雞等等。吃的時候，母親的嘴角全程都是上揚的，雙眼亦瞇成了兩顆腰果。
 
食物的味道是其次，一起分享美食的人才是最重要。
 




吃飽飯後，兩母子在商場內逛街。
 
來到一間運動用品店時，母親看著櫥窗內一對對正在陳列的運動鞋，對兒子說︰「進去看一看？」
 
方柏仁點頭笞應，因為他最愛逛的商店，就是運動用品店。
 
進到店舖，方柏仁下意識地走到「跑鞋」的部份駐足，架子上一對對全新系列的跑鞋，使他看得一時入神。
 
未幾，方柏仁拿起了一對灰黑色的新款式跑鞋打量了一番，又翻開了它鞋身上的價錢牌。
 
「哇！」方柏仁暗自驚訝，因為他手上亮麗的跑鞋價值差不多二千元，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價錢是他現在正在穿的那對跑鞋的三倍。
 
高級的材質，細緻的工藝，方柏仁自問無法高攀，於是他在望多了兩眼後，便把鞋放回架子上。
 
才剛放下，母親就不知從何而來，在他旁邊出現，並拿起了他剛放下的跑鞋。




 
「挺漂亮啊。」母親一臉欣賞。
 
方柏仁輕輕點頭，彷彿太大動作都是對面前這鞋子的不敬。
 
「我買給你吧。」母親淺淺一笑。
 
「不用啦……」方柏仁反對，但母親已經招了一個店員過來。
 
「麻煩你給我一對四十三號。」
 
「你知道我穿幾多號的鞋子？」方柏仁感到驚訝。
 
「你正穿著的這對鞋子，是那時候我和你父親跟你一起買的。你啊，是發育得太早了嗎？還是我給你吃的太少了？這三年你都沒有長高多少。」
 




方柏仁想起來了，那個一家三口一起逛街的日子，在同一個商場裡，一對夫妻在為他們的兒子精挑細選一對運動鞋。
 
轉眼間，店員就從倉庫裡拿出了一對四十三號的鞋子來到方柏仁面前。
 
方柏仁坐下，把它換上了。
 
站起來走了數步，方柏仁竟有一陣如沐春風的感覺。也計是長久以來都穿著一對破舊的鞋子，方柏仁感到前所未有的舒適。
 
重點是，這雙鞋子與他的腳掌十分貼服，剛好能在腳跟的位置塞進一隻手指。
 
「大小尺碼適合吧？」母親自信地問。
 
百份百適合。
 
然而，方柏仁心裡卻沒有讚嘆母親的記憶力，反而是想起了一件事。




 
那時候母親的確是買了一對四十三號尺寸的鞋子給他，但其實那對鞋是過大的，只是他並沒有太在意，覺得能走路，不會鬆脫出來就行了。
 
結果一開始的時候，他總是要把鞋帶綁得緊緊的。
 
所以，方柏仁的腳確實是長大了。
 
說起來，其實根本就沒有甚麼是不會改變的，不是嗎？
 
「很舒服。」
 
「那就好了。」
 
待到方柏仁把鞋子換過來後，母親滿意地往收銀處走去。
 




看著她的背影，方柏仁竟覺得好像回到從前了。
 
有一瞬間，方柏仁看到一個模糊的影子在母親旁邊。
 
可是啊，很多事情都已經變了，像腳掌的成長一樣，都已不能回去了。
 
今晚是他第一次穿著這對跑鞋在街上跑步，這是否代表在他面前的，將會是一條新的道路？
 
他只知道，當他穿著這對鞋子，跑步於他而言好像又多了一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