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你來了!」坐在賽車遊戲機上的海海,對剛剛到埗的方柏仁揮了揮手。
 
海海是一個身型嬌小,染了深啡色東菇頭的一個女生。這次是方柏仁第一次認真看著她。
 
「你怎麼不回家?」方柏仁好奇問。
 
「跟你一樣啊!就是不想。」海海偷笑了一下。
 




方柏仁坐到她旁邊的位置,兩人隨即開始一輪競賽。
 
賽果下來,方柏仁大勝,因為海海的實力連阿基也不如。
 
不過,海海的臉上卻沒有一點沮喪,反而是一臉興奮,還嚷著要與方柏仁繼續鬥下去。
 
方柏仁抵不住她的「攻勢」,便繼續跟她玩下去。
 
他們玩了一整個晚上,最後海海都只是勝出了數場賽事,而且都是方柏仁借意讓賽的。
 




天亮時,兩人雖然疲累,卻也都餓了。海海便提議說:「一起去吃早餐吧!」方柏仁打著呵欠地點頭,兩人便走到麥當勞,各自點了一個套餐大快朵頤。
 
吃飽後,兩人各自回家。回到家門前,方柏仁才想起他忘記拿回鑰匙了,只好按下門鈴把正熟睡的母親吵醒。
 
於是,那日之後,他們又約了另一日出來交還鑰匙。這一次,海海終於成功把鑰匙還給了方柏仁。
 
後來,他們有再約出來,不過他們再不用還鑰匙了,而是真正的約會。
 
還記得他們在一起後的不久便是海海的生日,方柏仁想破了頭腦,最後只是買了一隻她很喜歡的卡通人物的巨型洋娃娃給她。
 




出乎方柏仁意料地,海海很喜歡,還要衝上前緊緊地抱著方柏仁,在他耳邊說了句謝謝。
 
那一記擁抱,那一種肌膚相貼的感覺,是方柏仁感覺與海海距離最近的時候。他曾經幻想過,如果從此以後,他都能繼續擁有這些擁抱,那就好了。
 
可是啊,當他下一次再被海海緊緊地抱著時,耳邊傳來的,卻是一句:「對不起。」
 
原來他們兩個的未來如此短暫。
 
「喂!」
 
餐廳內,剛到達的海海向早到了、已經坐下來的方柏仁打招呼。
 
還身處在回憶當中的方柏仁反應不過來,有點慌張地回了話。
 
「你看看想吃點甚麼。」方柏仁把菜單遞給海海。




 
海海選好後,兩人便向侍應下了單。隨後,便是十多秒的肅靜。
 
「你……怎麼突然會想約我出來?」
 
「中秋節嘛!」海海笑說。
 
方柏仁用他的表情告訴海海他不接受這答案。
 
「在群組內看到你說話了,就突然間有點想見一見你。」
 
「最近好嗎?」
 
「還好吧。」
 




方柏仁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桌上的餐具。
 
「你現在……是不是有男朋友?」他問。
 
「是啊,快在一起一年了。」
 
「那很好啊。」
 
「嗯。」
 
海海彷彿一早已經知道方柏仁會問這條問題,而她亦坦誠地回答。
 
其實,一直以來方柏仁都很想跟海海見面,以朋友的身份聚舊。可是呢,大家都很清楚,大家在再相遇時都不知該如何面對對方。一同懷念一下舊日的美好時光?互相指出大家以前一些不對的地方?還是探索一下有沒有復合的可能?
 
假如對方的生活如今過得比以前在一起時更好,自己會後悔嗎?會祝福對方嗎?




 
假如對方的生活過得比以前在一起時更差,自己會可憐對方嗎?
 
單單是思考著種種可能的情況,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食物來了,兩人各自享用。
 
方柏仁切下了一小塊安格斯牛扒,七成熟的牛肉中間滲著一點血紅。他用叉子叉起後,突然向海海問:「你要試一下嗎?這個好吃。」
 
海海使勁地搖頭,說:「不用了,太血腥了。」
 
方柏仁便把牛肉塞回自己的嘴裡。
 
接著,海海把自己的一隻蝦子剝了殼,同樣用叉子叉了起來,問面前的方柏仁:「你要來一隻嗎?這蝦子好吃。」
 




方柏仁跟剛才的海海一樣搖搖頭,說:「蝦子的味道著實是有點不舒服。」
 
海海便把辛苦剝好的蝦子塞回自己的嘴裡。
 
兩人都望了對方一眼,然後都不其然淡淡地笑了起來。
 
這就是他們當初分開的原因,不單是喜歡的食物,在很多不同的層面上,他們都知道彼此並不適合。
 
因了解而分開,大概就是這一種吧。
 
臨別之前,海海問方柏仁:「你要回家嗎?」
 
方柏仁說:「對啊,母親該差不多下班了,回去跟她吃點月餅。然後,我還要去見一個人。」
 
聞言,海海微微掙大了眼,笑著說:「喔喔!那真好啊!要加油呢。」
 
方柏仁尷尬地笑了笑,抓了抓頭。
 
「好吧,那我不阻著你了!」
 
「嗯。」
 
「今天能夠和你見面,感覺真好。」
 
「我也這樣覺得。」
 
兩人相視而笑,這一刻,大家都清楚一件事,就是當年彼此的感情,大家都已經放下了。
 
兩人道別後,方柏仁抬頭望天,一輪圓月正散發著亮麗的銀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