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ight now, there'll be no other time
And I can show you how, my love./

葉安娜曾聽人說過,一段時光和回憶之所以珍貴是因為大家都回不去了。那是不能被破壞卻又不能改寫的東西。

因為回憶世界的時間是根據當時人的深刻程度來區分,所以轉個頭葉安娜便發現自己正處於巴黎塞納河左岸的花神咖啡館(Café de Flore)。

林家澄跟張信宇坐在店外紅色綠色的椅子上,縷縷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在地下映成一幅美麗的剪影畫。張信宇告訴她這間花神咖啡館是「存在主義」和「超現實主義」思想的啟蒙地,在20世紀初很多文人都在這裡互相激發靈感和交換消息。雖然林家澄聽得一頭霧水但她還是頻頻點頭,在她眼中張信宇就像一本行走的百科全書。她不知道的是,為了解答她那些「冇頭冇尾」的問題,張信宇經常都做足功課,預防林家澄突如其來的奇怪問題。

因為林家澄胃不好不能喝咖啡的原因所以點了一杯Flore Chocolate,白色的瓷杯上印着綠色的字樣,簡潔中又有點小清新。她瞪着無辜的大眼看着張信宇手中的café creme,香淳的咖啡香嚴重剌激林家澄的嗅覺。可是張信宇直接無視了她那像小狗一般的眼睛,誰叫她胃不好。



「Cafe De Flore中文係花神咖啡館,所以Flore係一位花神?」林家澄收回那渴求的目光轉而變成一臉無知地看着張信宇,雖然在張信宇眼中這是個很白痴的問題,但他還是耐着心地回答:

「Flore係古羅馬女神,對應嘅係古希臘嘅春天、花卉女神Chloris。」在林家澄期待的眼神下,他繼續說下去,「係羅馬神話裡面佢係西風之神Zephyrus嘅情人,西風之神賜予咗掌管花卉嘅權力比佢。從此Flore就成為咗花神,係畫作中Flore通常都係一個同鮮花相伴嘅少女。」

暖洋洋的陽光讓林家澄也有點懶洋洋,她一邊聽着張信宇的話,一邊面朝着太陽閉上眼。張信宇看見她的反應只是苦笑搖搖頭,但眼裡並無一絲責怪。

這時一名街頭藝人拉着手風琴表演着一首經典的蘇格蘭民謠,《Auld Lang Syne》。這首歌曲只聽名字可能有點陌生但其實是有中文版本的,那就是《友誼萬歲》。葉安娜也記得小時候有在合唱團唱過這首歌。通常是在除夕夜、新年的時候唱。而林家澄對這首歌最深的印象便是看懷舊電影,1940年的《魂斷藍橋》(Waterloo Bridge)時聽到的主題曲。電影結尾時男主角拿着女主角生前送他的幸運符默默地悼念曾經美好絢麗的日子,同時主題曲Auld Lang Syne 播放起來。

Auld Lang Syne翻譯成英文便是The Good Old Days的意思,林家澄直勾勾地看着街頭藝人,突然喚了一聲:



「張信宇。」

「做咩?」

「你覺得十年之後,我地會唔會坐埋一齊傾起依一刻嘅回憶?」林家澄沒頭沒尾地問。

張信宇頓了一頓,也學林家澄閉上了眼睛。夏天炎熱的氣味和咖啡香濃的味道,鳥兒低聲地歌唱着,在樹蔭下一絲清涼的微風拂過他的臉龐。他滿足地微笑着,語氣堅定地回答:

「會。」



這次到林家澄頓了一頓,像是猜不到張信宇會答得如此爽快。她睜開眼睛看張信宇,可是張信宇卻低下了頭喝着咖啡。咖啡杯剛好蓋過了他的雙眸,林家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後便又轉開了目光。張信宇偷偷呼了一口氣,不知道是不是這裡的咖啡咖啡因比較高,他怎麼突然覺得心跳得很快。

或許,剛才真的是花神降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