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靜蘿是一個很好的聆聽者,直至餐廳内的人都走光了,她還是不發一語地聽着李朗日訴說着他和向子純的故事。

看到這裡,不知道為什麼藤原 雪一臉難色,是回憶太虐心了嗎?還是這跟她的經歷有關?

「小雪,你有冇事?」葉安娜關心地問道。藤 雪白了一張臉,輕輕地搖搖頭讓葉安娜别擔心。這時朱靜蘿的話吸引了葉安娜的注意:

「你相信你未婚妻未死?」

李朗日露出一個苦澀的微笑點點頭,朱靜蘿很想拂袖而去但卻做不出。她覺得很不舒服,突然很搞不清楚李朗日找她的意義是什麼。可是李朗日的下一句卻令她明白了。



「直到上一次你打電話黎,我以為係小純返咗黎。你地把聲……真係好似。」

朱靜蘿垂下眼簾,這是一種怎麼樣的滋味呢?替代品?還是連替代品都不如。

「所以你就日日打電話黎,想聽我把聲?」朱靜蘿本來甜美的聲音此時卻略顯沙啞,嘴角露出一絲自嘲的笑容。

「嗯。」李朗日低下頭,雖然他沒做錯什麼,但這一刻他總覺得他好像在利用朱靜蘿一樣。

現在好像所以事情都合理了,為什麼會經常打電話過來、為什麼帶她來如此浪漫的餐廳、為什麼這樣含情脈脈地聽她說話。歸根究底也是因為她的聲音。突然朱靜蘿把手中的香檳一飲而盡,然後放下五百元說:



「你想聽你未婚妻把聲嘅時候再揾我。」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她踏上回家的巴士,靠着車窗默默地流下淚來。她知道自己並不是喜歡上李朗日,也不是因為這樣而哭。

她是為自己感到悲哀。

她想要的,不過是一個願意交流、願意肯定她的伴侶。阿俊待她就像充氣娃娃一樣,使用完便放在一邊。在剛才跟李朗日吃飯時她感受到,原來别人願意傾聽自己的意見是多麼美好的事。她吸了吸鼻子,對着窗的反射苦笑着。她也不是要一位靈魂伴侶,她只想要一位願意真心聽她說話的人、願意對她分享自己想法的人。有一秒鐘,她以為李朗日會是那個能把她從深淵拉出來的人。可是原來,她只是某個人的替代品。

準確點來說,只是代替她的聲音。



她連向子純這個人都代替不了,李朗日會願意聽她說話純粹是因為她的聲音跟向子純很像。想到這裡,朱靜蘿用左手掩着雙眼,任由淚水溢出指縫。

「你覺得生離同死别……邊個慘啲?」藤原 雪安靜了許久後突然問道。她說完的那一刹那連自己都愣了一愣,那個問題像是從她心底突然浮上來一樣。葉安娜沒有留意到藤原 雪的失神,以為她是因為向子純和李朗日的故事而聯想到這個問題。她想了想後說:

「應該係死别?因為生離都有機會見到,但係死亡就真係將兩個人分開。」

藤原 雪神色哀傷地笑了,對啊,生離還有機會見到但死亡卻是真正的終結。可是,若果生離的盡頭是死亡呢?她不其然想起那位故人的話。

「曾經有個人都問過我依個問題。當時我嘅答案同你一樣,但係佢就話其實應該係生離慘啲。」

「吓?點解?」葉安娜對於藤原 雪說起自己的故事感到十分有趣。雖然對藤原 雪有一種很濃厚的熟悉感,可是她對藤原 雪的事卻是一無所知。

「佢話,生離嘅人依然對未來懷有希望,覺得終有一日會見到。但係到死個一刻先黎失望,其實先係最痛苦。生離比咗人假希望,如果生離嘅盡頭係死别呢?你永遠都唔會知下一刻會發生啲咩事。」藤原 雪淡淡地說,像是很平靜地訴說着别人的話。可是葉安娜卻有很強烈的第六感,藤原 雪所說的這個人是她很重要的一個人。葉安娜看着藤原 雪平淡中帶着悲傷的樣子,忍不住伸出手摟住她的肩膀。那一刻葉安娜只覺得這一幕異常熟悉,而且也有一種深刻的責任感,好像這本來就是她的本份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