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駝子住在離純陽道觀不遠的一個小木屋麵,看上去年久失修,家也十分簡陋,就一張桌子和一張床,再加上一個箱子放些日常換洗衣服。

    “怎麼住這啊,”魏寧有些埋怨。

    魏寧不提還好,一提王駝子頓時將手在桌子上一拍:“你這小王八羔子還好意思說,上次你知道你用了老子多少嗎,三千多,燒錢啊燒錢啊,現在捉鬼哪是憑本事,是憑誰錢多誰厲害啊,現在物價飛漲,你知道嗎,一張正版的鍾馗捉鬼符在黑市上已經炒到了三千多了!再過幾天,老子連飯都吃不上了,還做個屁的法事啊。自己給自己超度算了。”

    魏寧吞了吞舌頭,知道王駝子提得就是那天在周家為那小孩超度的往事,自己有些理虧。不敢答話。

    王駝子坐了下來,腰杆挺直,道:“我考考你,看你的資質怎麼樣。人七魄分別是什麼名字?”



    魏寧舉手道:“這個我知道,我爺爺說過,第一魄名屍狗,第二魄名伏矢,第三魄名雀陰,第四魄名吞賊,第五魄名非毒,第六魄名除穢,第七魄名臭肺。”魏寧搖頭晃腦的背了起來。

    王駝子原本想在魏寧麵前顯擺一下,沒有想到沒有考倒魏寧,雙目一轉,翻著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珠,慢條斯理地道:“那這七魄用英文怎麼說?”

    魏寧:“…..”

    王駝子幹咳了一聲,腰杆挺地更直了:“現在全球都一體化了,電視麵都說了叫什麼來著,對,地球村,地球村你懂嗎?你以後抓鬼的時候,碰到了外國鬼怎麼辦,那就得sayEnglish。念英語的咒語,懂嗎。不然外國鬼聽不懂怎麼辦,聽不懂我們怎麼捉它,是不是,所以說,懂一門外語是很重要的,知道嗎?”

    魏寧:“…..”



    “好了,今天就到這了,明天開始抄文天祥的‘正氣歌’,用中英文抄各一百遍。”

    第二天,魏寧便在這住下了,每天王駝子出門算命,魏寧就在他家抄正氣歌,晚上,王駝子也不讓他閑著,拿出一堆黃黃綠綠的紙讓他跟著他在紙上畫,這樣過了一個多星期,為你終於忍不住出聲了:“師傅,你畫的都是什麼東西?”

    “鬼畫符。”

    “這個東西有用嗎,是不是上次您在周家用的那個?”

    “不是,胡『亂』畫的。”



    “那這不是坑人嗎?我不畫,我不騙人。”

    王駝子停下了筆,道:“你知道嗎,一張真正的祝由科的符咒從選材到下筆到加持是一套很複雜的過程,就算是你師傅,一天也弄不了幾張,這樣『亂』畫,反正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們那些人,哪知道真的假的,其實也就是買個心安慰,你當他們真的靠著個抓鬼啊,聽話,趕緊畫,畫的越醜越好,對了,明天你也別閑著,跟我去賣符。”

    又過了幾天,王駝子似乎良心發現自己是魏寧師傅的事實,把魏寧叫了過來,要魏寧把他的功課拿來檢查,發現魏寧盡管年紀小,但是抄的‘正氣歌’居然一絲不苟,沒有一個錯別字,甚至連英文版的也抄的工工整整,更為難得的是,最後幾天,王駝子白天不是叫魏寧去賣符了嗎,魏寧居然晚上加班也把一百份正氣歌抄完了,心對魏寧的毅力不由佩服,心對這寶貝徒弟心又多了幾分喜歡。

    王駝子不知道從哪弄來一盤花生米,一個人老神在在地在吃著,桌子上放著一根長2米多的竹棍,眯著那對小眼睛很愜意地享受著:“娃兒,紮個馬步給我看看。”

    “哦。”魏寧連忙照辦。

    王駝子手中的竹竿劈頭蓋臉地打了下去,罵到:“你蹲茅坑啊,聽我說的,雙腿打開三個半腳掌的距離,重心後座,對抬頭挺胸,大小腿成九十度,”說著一邊用竹竿不停地矯正著魏寧的姿勢,撲通,魏寧一個重心不穩,摔了個趔趄。

    王駝子竹竿一揮,罵道:“重來。”

    就這樣王駝子一邊揮著竹竿,一邊糾正著魏寧的姿勢,直到魏寧達到他的要求,才麵『色』稍緩,道:“把正氣歌給我念一遍。”



    “喔,天…….”魏寧剛念出一個字,王駝子的竹竿又是狠狠地批下了,頓時魏寧身上多了一道血印,魏寧疼得直鑽心肺,但是腳下的馬步卻沒有動分毫。

    “你沒吃飯嗎?聲音這麼小。”

    魏寧提高了嗓門,朗聲道:“天地…..”啪。王駝子的竹竿在魏寧身上又留下一道血槽。

    “中氣不足。重來。”

    “天地有……”

    “啪!”“再來…..”

    兩師徒就這樣折騰了一個晚上,魏寧也隻念了“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這十個字,



    王駝子看見魏寧全身打的有些血肉模糊,卻依然倔強,沒有絲毫退縮的意思,心中一是不忍,柔聲道:“徒兒,為師這麼對你,並非沒有原因的,你知道,‘正氣歌’使我們祝由科一脈最重要的基本功,每每在走腳的遇到危險的時刻能起到震懾一切魑魅魍魎的作用,現在根基打地越牢,以後對你學任何道法都是百利無一害的。”

    魏寧點頭道:“這個徒兒懂得。”

    王駝子欣慰看了看魏寧,道:“你知道,天下道法,無非就是‘咒’‘符’‘印’‘器’四字,無論是茅山的‘翻天印咒’正一的‘九字真訣咒’還是我們‘祝由十三科’其根本都是憑丹田的一口真氣,真氣越足,威力也就越大,好好練,你們魏家乃是傳承千年的家族,其道法博大精深,一直都是持我祝由一脈之牛耳,以後能否重現當年輝煌,可都全靠你了。”

    魏寧點點頭,忽然道:“我經常聽我爺爺和你提到茅山、龍虎山、還有祝由什麼的,這些到底有什麼關係,我們和茅山又有什麼過節呢?”

    “你爺爺以前沒有說過?”

    魏寧搖了搖頭。

    王駝子笑道:“今天,為師就好好給你上一課。”

    王駝子喝了口水,潤了潤喉嚨,道:“天下道法,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窮,這個‘一’便是上古女媧大神,傳說五千年前,女媧分別將‘太平經’和‘祝由十三科’傳給黃帝與蚩尤,這便是‘二’,而黃帝後輩便開始衍化出茅山、嶗山、太平教、等等不同教派,而蚩尤則由‘祝由十三科’衍化成十三脈,但是五千年來,大浪淘沙,現存到今世的,黃帝一脈也就隻有茅山、嶗山和龍虎山寥寥數派,而我祝由一脈則更是人丁凋零,且大多數在湖南,很少走動,到現在隻有你們辰州魏家、麻陽鄔家、麻陽方家和…和漵浦王家,再後來,漵浦王家發生了咳咳,發生了一些事,現在祝由一脈就隻有魏、鄔、方三家了。我祝由一脈與茅山等門一方麵是由於各自信仰不同,幾千年來便是相互廝殺,積怨甚深,但更重要的是是對道術最根本理解的不同。”



    “最根本理解?”

    “對,最根本的理解。就是對‘魂’和‘魄’的最根本理解不同,茅山認為人最根本的是‘魂’,而我們認為最根本的是‘魄’。這也就是茅山道術中‘養鬼’和我們‘養屍’的區別。”

    “再說下去就深了,以後你就會慢慢明白,其實,在道法中,不僅僅有道法的打鬥,其實在道法核心理論的爭論上,也持續了好幾千年,到現在也依然沒有結果。”

    王駝子見魏寧聽的十分感興趣,索『性』將話題講開了:“比如,‘陽身’與‘陰身’的爭論。其實道法萬變不離其宗,他的最終目的都是為了打破天地法則。”

    “天地法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