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 王/其之六

  捫心自問,如果完全沒有想法的話,何來羨慕之說?海涅爾某次在廣場邊專注看著法師的訓練課程時好比腦袋被重重敲了一棍,這讓他驚覺,這種羨慕和崇拜的心情,說穿了不就是慾望的延伸嗎?或許是長久下來的農民生活讓他在悠哉單純之中將這潛藏的想法埋得更深,埋到連自己都不會想起,不會發覺的最深處。

  但現在卻不再是那樣的環境。他或許不是法師,也許他是個相當於最低階二等兵的魔族使者,這卻表示他是保衛人界的一份子,他是防衛軍!而法師身邊的魔族他也有了,每天要塞內展現的各種訓練活動與人來人往,讓海涅爾心中那微弱的聲音逐漸擴大,愈來愈強烈。這代表著若果他能夠學會幾個法術,那就是法師了啊!假設『魔王』會聽從他的命令的話。

  魔王,這是海涅爾所召喚出來的魔族,當初由魅魔希爾蕾莎口中所知,這讓海涅爾嚇到差點當場尿褲子,而在場的所有法師也屏息不敢有動,當眼前龐然大物穿破煙塵踏到海涅爾眼前時,他只看到一顆渾圓的肚子,但看起來又很結實,向上看去,那些發達的肌肉與厚實的肩軀,這……這根本是一頭熊吧!只是沒有毛、戽斗的下巴帶有兩顆白森森的獠牙、沒有一絲頭髮的光亮頭顱以及綠油油的身軀。

  海涅爾甚至覺得自己要暈過去了,無奈要緊時候偏偏神智清楚不得了,他只能冷汗直流、眼角沁出幾滴淚水,呆坐在地上望著眼前的綠皮巨人,水藍色的雙眼向下望著他,彷彿睥睨一切無所畏懼,這讓海涅爾突然回憶起了過往的種種,彷彿跑馬燈似的,難道這就是人家說死前的回憶嗎?海涅爾心中絕望的呢喃著。





  綠皮巨人動了,海涅爾緊閉雙眼,他無法正視死亡,他承認自己是個膽小鬼,空白一片的腦袋瓜竟然只想著不知道會不會很痛的蠢問題,但幾秒過去了,卻什麼事情也沒發生,左眼掀起一個小縫,四周景物如舊,他又慢慢睜開剩餘的部分,然後是右眼,否決了已經到天堂或者地獄的可能,而當他眼睛全開的同時,視線卻是一雙藍色寶石,不知何時蹲下的綠皮巨人,炯炯有神的雙眼狠狠的與他對上。

  「人類……是你召喚我?」

  低沉、厚實、有些沙啞卻充滿著力量的聲音在圓形空間中迴盪,所有法師都不敢輕舉妄動,這讓海涅爾心頭滿是咒罵,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同時也代表著眼前的魔族卻正眼也沒瞧過他們。他根本不放在眼裡。

  「太有趣了,就憑你竟然能夠召喚我?」綠皮巨人用拇指和食指把玩著下巴整齊、長短適中的落腮鬍,左右瞧著啞口無言的海涅爾,接著大笑。「哈哈哈,竟然開這種玩笑。」


  之後,慢慢的法師們開始與綠皮魔族有了交談,達成了些許共識,畢竟眼前的除了是這個世界第一個召喚出來的高位魔族之外,召喚者還是個廢物(對法師們而言)。魔族願意協助人類,但他不接受命令,只接受請求,而且必須經由海涅爾。原以為無法締結契約是因為海涅爾不是法師所造成的意外,豈知不但沒有任何契約,也沒有任何主僕關聯,也就是說眼前的高位魔族會提出以海涅爾為仲介人純粹是個人的要求。





  法師們不懂,海涅爾更不會懂。至於魔族當然也不懂,因為不懂,所以好奇。因為好奇,所以他想要答案。

  魔王是他的稱號,但這稱號卻又不是真的地位,據魅魔解釋,魔界並沒有真正的國家制度,而在法師的常識之中,魔族除了三流人物之外幾乎每個魔族都會有自己的稱號,因為名是不能夠輕易被得知的,無論對方是人類還是魔族。

  所有法師都知道自己召喚魔族的真名,這也是能夠成功締結契約的其中一個重要因素,若輕易被得知的話很可能造成魔族力量被削弱甚至被奪走、流放異界、甚至輕易被殺死等等各種可能,所以法師們要知道將魔典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無論是挖個洞埋起來,或者是對自己有自信直接帶在身上。唯獨不能銷毀,所以稍早屬於眼前魔族的魔典燃燒現象徹底顛覆了法師的認知。

  話又說回來,如同魅魔,雖然她的主人曾經公然喚過希爾蕾莎,但這只是法師自己擅自取的名字,有些法師願意使用稱號,有些法師直接使用種族,好比魅魔;又有些法師就像這位高階法師,他為自己的魔族取了個名字在人界使用。命名沒有規定,即使魔族不喜歡也無所謂,不過大多法師都會稍微尊重魔族的感受就是了,畢竟是要共事許久,總擺張臭臉也不是辦法。少數心理異常的法師例外。

  海涅爾並不知道魔王的真名,因為書裡沒寫,這件事情花了他好一番功夫才說服眾法師,雖然他老覺得有幾個看他的眼神充滿著猜忌與憤怒。他不敢問,所以一直都乖乖的叫對方魔王,這有點俗,但是根據魅魔所言,魔族稱號有些是自己取的,能不能打響是另外一回事;有些是一小群人推崇的,但這綠皮魔族的魔力不是蓋的,他這稱號是魔界絕大多數居民所拱出來的,至於魔力有多大,在海涅爾看到第一次的戰線接觸之前,魅魔用了最簡單的描述法幫助這農民腦袋理解。





  「彈個指頭就可以把你的家鄉夷為平地。」

  於是海涅爾對魔王是又敬又怕。


  「人類,你想作個法師?」

  在頻繁陪坐的日子裡,海涅爾有一半的時間只能坐在旁邊發呆,因為一旁的綠皮就是這樣靜靜坐著不發一語,而其餘時候他則會要求海涅爾說話給他聽,任何東西都可以,於是海涅爾就必須從家鄉的農場說到西方的大都市,從路邊野狗說到天上星星,若說到一時想不到東西,詢問想知道什麼卻又沒個答案,當然他從來沒有看魔王因為這樣發脾氣就是了。畢竟他總是繃著那張臉。

  這天,海涅爾說著法師的各種豐功偉業,似乎在言語中太過明顯的憧憬,倒是讓魔王難得的開了口。

  「嗯──這真的很難去否認。」海涅爾搔了搔頭,從未發覺自己經過一段時間的適應,在魔王面前愈來愈率性。「或許吧,總覺得能夠使用這樣強大的法術懲奸除惡、保護人界實在是很帥!」

  依舊霸氣坐在右邊,魔王側過頭來凝視著海涅爾,這種盯著不放的行為一開始真的讓他非常不習慣更不自在,但這就是魔王,雖然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海涅爾以魔族文化差異與好奇心說服了自己,他不再在意。





  只是這也太久了,盯著看就算了,為什麼又是沉默?問問題的不是他嗎?海涅爾在心中無言吶喊著,卻又不知該不該接話說下去,又不知道說什麼。過了會兒,正當他開口想轉移話題,沒說幾個字,魔王逕自開口打斷,將話題再度拉了回來。

  「那就作吧,法師。」

  「蛤?」

  不等海涅爾反應,魔王碩大的身軀就壓了過去,毫無預警的突發讓他咚的一聲直接摔到地上,所幸沙發四周也有著柔軟的地毯,他並沒有受傷,只是被陽剛的魔王壓在下面,總有些害羞……不對啊!現在是演哪齣?

  海涅爾回神過來忍不住內心吐槽,難道自己莫名其妙要被個魔族吃了就算了,還是公的啊!

  掙扎不了,當然這是廢話,論體型海涅爾中規中矩,小腹微凸,看起來些微福態,身上的肌肉不發達卻因為勞動還算結實,或許在街頭和一些人扭打還能有點期待,但對方是個高出自己好幾顆頭的肌肉棒子,這根本不用打了。

  一雙藍眸直視著,這讓海涅爾想起了不久前召喚時的狀況,差別只是現在的魔王有點像是發情的猛獸,他盯著他、他不敢動,他張開了寬厚的下巴緩緩接近,吐出的氣味像是有些烤焦的棉布。





  『該不會我的初吻莫名其妙在魔族強姦之下沒了吧!』海涅爾哀嚎著。

  正想開口制止這霸王硬上弓的鬧劇,突然,他看到魔王一咬牙,身子向上一拉,忽然冒出的左手結結實實的按壓在他的胸腔,大手邊緣冒出五道黑壓壓的光芒,像是氣體一般的飄盪盤旋,接著海涅爾感到胸口一陣刺痛,一股滾燙的感覺從中開始擴散,他痛得想大叫卻發覺自己無法發出聲音,只感到全身的血液如同沸騰一般,而腹部好比有一團烈焰向喉頭猛竄,被壓制的軀幹開始不受控制的躁動。

  痛,好痛,痛死了啊!海涅爾無助的在內心狂吼,體內彷彿有著一道又一道的火焰無窮無盡的翻滾,灼燒著他的肉體、他的靈魂、他的精神,這種生不如死的痛無法經由聲帶宣洩,他感到絕望、他感到憤怒,無法再忍受的海涅爾,右手舉起就往上方揮去,說來也奇怪,兩公尺高的綠皮魔族還真的應聲離地飛走,發出巨大聲響,直直摔進櫥櫃,將高檔檜木砸成一堆殘骸。

  調整呼吸,海涅爾身上的痛可謂瞬間褪去,就像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逐漸平穩的他並沒有來的及想關於自己這些異變,因為冷靜下來後他驚覺自己剛剛揍了魔王一拳,先不說他哪來的神力,這是天大的得罪啊。

  「完、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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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廢言:
一篇預計2500字,沒有原因,就單純是一個隨性定出來的數字
不過偶爾會超出一些,但大致上都有維持這個標準,只是劇情進展與當初想像不同
或許就是這種風格耗掉太多的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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