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 其之二十

魔 王／其之二十

　　四周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靜得能夠清楚聽見自己的呼吸聲，以及有些躁動的心跳聲──屬於海涅爾的心跳。

　　「這……這是哪裡？」

　　海涅爾發現即使等再久，他的眼睛也無法習慣這片黑暗，他依舊什麼都看不見，彷彿世界只有完全的黑夜。當然也不是完全的黑，他還能看見自己放出的魔盾依舊閃著微微的光芒包覆著他，只是在他沒辦法全心專注的同時有些不穩而顫動著。

　　他急了，試著吶喊，他甚至嘗試呼喚魔王，但聲音卻如隨風般逐漸變小、遠去、消失，這不是密閉空間，這片黑暗就如同一片無邊無際的世界，但這又怎麼可能呢？根據魔王所說，魔盾應該能夠阻擋幻術或者各種心靈系的法術才是。





　　「我不相信，」海涅爾將法力分流到空出的左手。「火的精靈啊，以吾之名，化為暴動血刃，斬去一切束縛與枷鎖──炎刃斬切！」

　　咒文完成，海涅爾揚手揮去，他確定這次魔盾依舊平穩，而在法力的分流上也絕對足夠，咒文更不可能出錯，為什麼這次連一點火星都沒有？

　　莫非這片黑暗阻隔了所有元素？海涅爾腦筋算動得快，立刻再度祭起法力飽滿的左手。「原始而純粹，以吾之名，狂妄的奔走──震動彈！」

　　海涅爾只感到手掌不斷有反震的後座力，一顆顆拳頭大、潔白中帶著一抹淺藍的光球朝著前方不規則散射，這是不帶有任何屬性，純粹將法力濃縮釋放的基礎攻擊，如同其名，聽起來一點都不厲害，實際上也真是如此，每一顆的威力就好像一個普通成年人的一拳，實戰價值不高，只有新手法師以及一些戰術上的運用會派上用場。

　　但這時候海涅爾的判斷並沒有錯，如果火元素無法匯聚，恐怕其他元素也是同樣結果，在這種狀況之下，想要獲得更多情報，那麼運用這消耗低、威力弱，卻能夠順利施展的法術就是最佳解。





　　不精確操控，使得散射而出的震動彈每一顆都朝著不同方向飛去，只是愈飛愈遠、愈飛愈小，直到光芒剩下星星一般，進而消失在眼界之中，四周再度恢復黑暗。

　　「不可能、什麼……這是什麼地方，不可能啊！」

　　海涅爾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但在不斷釋放震動彈試探，又必須維持魔盾的狀況下，他的法力持續減少，待法力即將耗盡時，他也萌生了放棄的念頭。這一片黑暗沒有任何攻擊性，就如同只是吞噬他、將他永遠留在黑暗之中。

　　那令人感到絕望。海涅爾一個悶哼，法杖上的綠芒在閃爍之中失去了光采，魔盾消失的同時，海涅爾腳下一空，突然向下墜去。

　　墜落總令人覺得可怕，但在經過許久，或許有好幾小時？還是一天？海涅爾只覺得哪時候突然墜地、粉身碎骨也無所謂了。在逐漸模糊、放空的腦袋中，他還是努力的去回想最後記得的事情。







　　「怎麼可能！等我一下，我再去拿一個！」留著八字鬍，一臉福態的中年男子，手中接過了碎成好幾塊的水晶朝著櫃台後方的門跑了進去，同時不忘回頭再度叮嚀。「不要走喔！」

　　這裡是阿莫巴雷，一個因法師、因冒險者而興盛繁榮的城鎮，在這裡可以買到全世界最好的各類裝備，甚至是加強法師與魔僕之間連繫的道具、或者強化魔族的物品，於是海涅爾將身上的一些裝備換了換，便帶著魔王前往傳說中的魔族裝備商店街。

　　起初魔王當然不屑，無與倫比的高位魔族又怎麼需要裝備來強化呢？但說著說著卻拗不過海涅爾，再說能夠見識新事物也讓魔王有些好奇，只得跟著進入其中一間較為順眼的店面。

　　踏入店面時，魔王龐大的身軀和簡單卻霸氣的裝扮惹來不少注目，接著就在他們欣賞各式奇特商品的過程中，不知何時已人去樓空，只剩下老闆站在櫃台，不斷的打量著他倆。

　　「這裡只有下位魔族使用的商品嗎？」不好意思太直接，海涅爾以較含蓄的說法，邊說邊走向老闆。「有沒有比較適合中位甚至以上的？」

　　老闆用著無神、有些困頓的雙眼瞥了旁邊一眼。「那邊那一櫃，但是不多。你知道人界沒有多少中位魔族，更別說上……位……」

　　他失去了原先狐疑又慵懶的態度，因為魔王從所謂存貨不多的中位魔族櫃上拿起了一個護腕把玩、研究，沒想到鑲在上頭的數枚寶石先是發出耀眼的光芒，隨後就碎了一地，不僅如此，金屬造的護腕更在他的手中變形、軟化。





　　老闆用力搖了搖頭，接著眼中綻放出光芒，如同看到什麼稀世珍寶，迅速從櫃台下掏出了一個饅頭大的無色水晶球，基座雕有一對以對稱的方式盤繞在下方的龍。

　　「喂！法師，就是你！叫你的魔僕摸看看、摸看看！然後注入他的魔力！」

　　「為什麼？」

　　「這是測量魔力界定的物品，傳說由以前某個叫羅姆朗什麼的大法師發明的東西。」老闆滔滔說著，雙眼卻一直停在魔王身上。「不要告訴我你身邊的是上位魔族。」

　　「呃……是啊，」海涅爾對老闆異樣的熱情有些嚇著，搔著頭說。「但你不會信吧，怎麼可能有人可以召喚出上位魔族，不是嗎？」

　　「摸了我就信！」老闆笑著，不斷快速、用力的指著桌上的巨大水晶球。「你如果真的是上位魔族，我幫你用我手邊僅存的黑晶與魔鐵打造一個裝備，還算你九……不，八折，八折就好！」

　　黑晶與魔鐵，這兩樣特殊產物就是讓人界得以生產強化魔族的裝備與物品的來由，但根據魔王說法，這兩者礦物是不存在於魔界的，而人界又通常只能在一些邊界或者距離地表深處才得以開採，雖然來源成謎，且數量不算豐富，但究竟從何而來、為何僅能夠適合魔族、又為何只有人界範圍內才有，實在令人玩味。





　　打造上位魔族的裝備所需要的礦石用量非常龐大，價格也很可怕，畢竟人界真的沒什麼機會遇到上位魔族，所以價格大多是成本加上隨性哄抬的誇張金額，誰會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看到一個？海涅爾眼前這幾乎失心瘋的老闆恐怕就是在這樣的情緒之下，對於一介醉心於鑄造裝備的鍛造師而言，能夠替上位魔族打造裝備，根本是可遇不可求、夢幻般的機緣。

　　就因這樣的緣由，在魔王不太情願之下，他輕輕的抓住水晶、送入由海涅爾的法力轉換之後的魔力，水晶內部在五顏六色光芒亂竄一陣之後，倏的碎成好幾塊，令老闆又驚又喜，捧著殘骸朝著櫃台後方的門急忙奔去，沒過多久拿了一個比原先還要小一號的水晶出來，要魔王再來一次。

　　「我不是娛樂表演。」

　　「叫你摸就摸。」

　　「我有什麼好處？」

　　「他會造個很棒的裝備給你。」

　　「我說過不需要裝備。」

　　「七折！」





　　不管三七二十一，海涅爾抓起魔王的手就往水晶按了下去，這次水晶不再是碎裂，而是炸開，大大小小的碎片向著四處飛散，打腫了老闆的額頭，些許位於展示架上的商品也被擊落在地，至於海涅爾則在魔王那異於常人的迅速反應之下被緊緊抱住，沒有受到任何傷害。

　　「哈……哈哈，這太厲害了！」老闆摸著額頭上有些流血的腫包，卻眉開眼笑。「你真的是上位魔族！上位魔族啊！噢，可倫的鬍子啊！這真是我這一生中最棒的大禮了。給我一週……不，五……四天！四天之後我就會打造出專屬於這個上位魔族的特有裝備！」

　　結果打了七折還是要價將近五千枚金幣，接近海涅爾所有的資產。魔王依舊反對，海涅爾也掙扎了會兒，才將牙一咬，把兩千枚金幣訂金交給老闆。真要問海涅爾這一切是為什麼，也許是一種門面般的面子問題，魔王看起來帥氣、力量又可以更強，對他來說是一種與有榮焉的喜悅，而另一方面，能夠愈強當然愈好，相同的法力消耗能夠換到更多的傷害，為什麼不？在他的法力脫離菜鳥等級之前，這都是很棒的投資，反正錢再賺就有了，他是這麼想的。又或許……還有其他的心情，只是他自己沒有發現？

　　轉身要步出商店，魔王卻突然從一櫃標示為『法師與魔僕共用套件』的架子上拾起了一枚戒指。

　　「啊，那是再生之戒。」

　　老闆一手拎著飽滿的錢袋，一邊走到門口，將門牌反轉。營業中變為休息中。

　　「通常是法師和魔僕都會各有一個，當受到危及生命的直接傷害時，戒指上的寶石會代替持有者承受傷害。簡單來說，就是如果你受到致命傷，這東西會很快的將你治療到一定程度，當然只有一次的效力。」





　　「噢，我聽過，價位不高但也不低，不過真正讓人猶豫的是，效用常常會發生在根本不需要的時候，所以讓人在採購上很猶豫。」

　　「是的，同時能夠讓法師與魔僕更容易感應到彼此。啊，不過如果你們需要的話，魔族的部分我要重新造過一個才能夠讓他使用喔。你知道的，上位魔族啊！」

　　老闆才說完，魔王就朝著海涅爾遞了過去。

　　「我……我不用啦，」海涅爾格去送來的綠手。「魔盾就夠了。」

　　「要，你要是不見就糟了，你必須待在我身邊。」

　　說這什麼話？海涅爾看到老闆皺起眉頭、充滿疑惑，這是當然的，這種如同主僕易位又好像有點害羞的說法實在太奇怪了。他連忙往門口走去，並避開老闆的視線。

　　「要。」

　　一瞬間，龐然大物擋住去路，海涅爾眼前滿是綠油油。

　　「唉……我不答應的話，你就不會讓開，對吧？」

　　海涅爾抬頭看著魔王，果然他看到了堅定的眼神，真的是個很難搞的魔族。

　　「好吧，但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情。」

　　交換條件，很合理。大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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猩猩廢言：
結果一篇寫不完，這一篇開頭給的疑問只好留待下篇囉！
猩猩常常發表之後還會修改幾次，大部分都是修正錯別字，以及一些潤飾，所以...多擔待喔
尤其是觀看初版的讀者，一定會看到很多刺眼的很多錯誤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