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當晚回到宿舍,我沒有把和嘉美的進展告訴樂棠。我害怕說著說著,情緒會失控,讓他發現我對這段感情的不捨,發現我的能力並不如他想像中那麼美好,且令我傷痕累累。
  所以當他追問我見家長情況如何,我只能隨便敷衍他幾句,說至少平安度過了,然後匆匆躲進被窩裡抱頭大睡。
  睡得著才怪。
  翌日下課後,我跟嘉美約好在學校見面,再結伴出發到她家去。
  她家裡沒人,她說她父母參加了區議員舉辦的旅行,吃過晚飯才會回家,至於她的哥哥則要上班,所以整個下午房子都由她來獨佔。
  她告訴我,這是很難得的,因為她媽媽是個家庭主婦,基本上整天都會待在家中,而她又得與哥哥睡一個房間,家裡根本找不到屬於她的私人空間。因此她約我來她家裡,做一些平常在家裡絕對不可能做的事,免得浪費了這個能夠在家裡為所欲為的機會。
  她帶我進入她的房間。狹小的通道,兩旁分別放了一張凌亂的書桌和一張雙層床。雙層床的下鋪很簡單,枕頭、被子,以及一張貼在牆壁上的漫畫草稿,相信她哥哥就是睡下鋪。而上鋪就放有一大堆娃娃,所以不用猜都知道嘉美睡上鋪。
  「我先整理一下。」應該是忘了自己沒有整理床舖吧,嘉美慌忙爬到上層去,著我坐下等等。


  「你哥哥畫的東西滿好看的。」趁嘉美整理床舖,我翻了翻應該是她哥哥落在書桌上的畫本。
  記得那次去看風車,嘉美在船上告訴我她哥哥很喜歡畫漫畫的事,而我也向她介紹了我所創作的「海洋俠」。
  「他床上還有一張,畫來畫去都沒畫完。」嘉美說。我隱約見到她把胸罩塞進衣服裡的畫面,看來女生都會把內衣褲在房間裡亂丟的這個都市傳說是真的。
  我依照她的話,坐在她哥哥的床上,欣賞著他貼在牆壁上的草稿。
  畫中隱約見到一個側躺著的人,但臉是模糊的,上面有被橡皮擦反覆擦過的痕跡,看來畫中人的臉難倒了嘉美的哥哥。
  「哥哥以前常常畫畫。」嘉美整理過了床舖,喘著氣爬下了床,被我目擊塞進懷裡的胸罩不翼而飛,大概是被她藏起來了,「長大之後就很少畫了,不過近來又重新開始畫了。」
  我把手指放在那張模糊的臉上,觸摸著上面的凹凸。
  有些曾經熱愛的興趣,放下久了,就難以重新培養,除非有什麼重要的理由吧?比方說,重要的人。
  那張臉,那些凹凸,就是他重新畫畫的理由。
  「你跟我哥滿像的。」嘉美坐在我旁邊,陪我一起看著她哥哥那張未完成的畫。


  「都有眼耳口鼻?」
  「不是啦!」她翻翻白眼,「你們都會把覺得重要的東西畫下來。」
  她說她知道哥哥那張畫裡的人,是個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所以他才一直畫了又擦、擦了又畫,希望能夠完美地把那個人畫下來。
  至於我,她說,我畫的是我的使命。
  我筆下的海洋俠會飛天遁地、儆惡懲奸,現實中的我並不如他有著那樣強大的能力,無法單憑自己扭轉社會上的不公義,但我的出現的確拯救了很多的人,重新點燃了他們的希望。
  愛情不是麵包,卻有如空氣,很多人都得賴以生存。
  她是這麼說的。
  「你快點上來吧。」嘉美催促我,然後率先爬到上鋪去。
  雖然不願意,但我明白事已至此,已經不由得我去逃避了,只能脫去上衣,跟隨著嘉美爬上樓梯。
  爬到上鋪,只見嘉美揪著被子擋在胸前。


  「我想再多問一遍——是不是做完,老師就會跟我復合?」
  「嗯。」我給她一個肯定的點頭,徐徐地把被子拉開。
  是怕冷還是害羞,她蜷縮雙腿,一雙膝蓋擋在胸前,雙手摩擦著光滑白晢的小腿。
  我拉開了她的手,讓她在床上躺下。我抱住只穿著內衣的她,嘴巴以她的鎖骨為起點往上吸吮,經過脖子、下巴,再向她的嘴唇索吻。
  她並不投入,可是亦沒有表現出抗拒。
  我們在床上的互動無法激烈,因為她的雙手一直搭著我的雙肩,雙臂擋在胸前,似要抵著我的身體不讓我接觸到她的胸部。即使我已經摟著她了,我們的身體接觸還是十分有限。
  然而繼續這樣子僵持,我們就沒有辦法完成該做的事,所以我還是採取主動,一手抱著她的同時,另一隻手在她胸前遊走,掀開了她的胸罩,用手掌蓋住她的乳房。
  我聽到她微弱的喘息。
  「把它脫掉好不好?」我在她的嘴巴裡問。
  她的胸罩有點緊,伸進去的手被勒得不太舒服。
  「凱揚,我想再問清楚,是不是做完,老師就會跟我復合?」嘉美一臉凝重地一再問了這個她已經問過無數次的問題。
  「是。」我不厭其煩地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與此同時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把手從她的胸罩裡拔了出來。
  我把她放開了,退到床尾。她得到需要的空間,馬上把被子拉回去,蓋著自己的身體。
  「你是不是不想做?」我直截了當地問。
  她不置可否,放空的眼神卻透露出她有難言之隱。


  「如果你還沒準備好,我們可以改天——」
  「我不知道應不應該這樣做。」她說。
  我沒有回話,只是靜靜地望著她,等待著她把話說下去。
  「老師下個禮拜就要結婚,我真的不知道我應不應該這樣做。」
  我沒有回話,我不知道該如何回話,我以為她的猶疑純粹在於無法突破心理關口,與不愛的男人上床,誰料到令她卻步的,竟然是令人如斯無能為力的原因。
  我望著她抱著自己雙腿,把臉埋在膝蓋之中啜泣著。我很想為她做些什麼,好讓她不那麼悲傷,卻發現自己根本什麼都做不了,也找不到適合的說話來給她安慰。
  望著無助的她,忽然,我也變得無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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