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整晚醒過好幾次,明明感受到她的體溫,可是我忍不著瞇著偷看她,她萎縮一角就像一個沒有安全感的寶寶,有一次她突然腳踏空了一下,推開了我。我立刻貼緊她,輕掃著她的背,直到聽她的鼻再噴出來氣,我才安心地睡著。
這一晚過得很快,那就像⋯⋯
夢一樣。
 
寒風把我凍醒,帶回現實的房間,Eve已經不在了,胸口只剩下她的餘溫,難怪我會凍醒。我只好緊抱被子多一點,在窩中打開手機,按進IG。
Joyforever:
你只是從船跌下一粒碎石。
可是我也不知道心湖她為甚麼會泛起繚亂的漣漪。
她十多年來一直沉默著,而你已經到對岸了。
我只願你能再跌一粒石頭。


 
我知道我要跟Joy說清楚。
走到書枱,我本來握著筆不想寫,但看到Eve留下的字條:
我走先
離開屋企一陣
我又突然充滿勇氣了,我要把碎石撈起,然後划走。
 
那天晚上我們坐在女工泳池的看台上,沉默沒多久她就忍不住開口。
「其實,乜你Feel唔到咩?」她側身看著我,就像第一次看到她的那時一樣,腼腆又不安。
「我寫左封信比你。」我在書包中拿出信給她。「裡面寫得好清楚。」我嘆了一口氣,拒絕別人的好意就像在犯罪一樣。


「呀⋯⋯我都有信比你。」她接信後又給我遞上一封信。
我伸手去接,但她卻一直緊握著那封信。
「你答我你到底有無女朋友先。」她眼神堅定地就會。「無。」我不想騙她,一次也不想。
她的眼神再變回溫和一點,再說:「男朋友呢?」
「無。」可能我真是有跟男人發展的潛質。
她終於鬆開了手,吞了一淡口水再問:「咁你覺得我點。」她撥一撥頭髮,摩拳擦掌,響起噠噠幾聲:「我已經準備好喇。隨便講。」她看著我,意思就是說錯了,她可能會打死我。
「我幾鍾意你⋯⋯」我直接講。
「不過?」她聰明又知世情。
「不過,我有要等嘅人。」
「所以?」我第一次看見她全身軟掉的身子。


「我地會係好好嘅朋友。」我知道,這句話難聽過粗口。
但我是真的,這樣最好。
「你有無鍾意過我?」她緊握著我的信,信封都弄皺了。
「唔係⋯⋯」她嘆了一口氣。
「咁問唔型。」
「你肯定有鍾意過我,我咁正,係咪?」她架著我的下巴臉逼我看她。
我突然覺得很可惜,因為可能再也不能看見她那樣黑色的眼睛了,我點點頭。
如果是最後一次,我想看清楚一點,慢慢我們愈靠愈近,她閉上了眼。
那一刻我覺得過得很慢,她的臉就在我的鼻子前,我能聞到她臉上的肌膚。
 
「快啲啦。比愛斯基摩人道別,勇敢多少少⋯⋯」她整句句子都是用鼻音說的。
我吸了一口氣,親了下去。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