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貴賓吧?快去工作,別再跟著我。」

「反正都是等待,這邊比較放鬆。」

同為等待賽事完結的人,我正在吃早餐,他則看着我吃早餐。他與這間茶餐廳過於格格不入,老實說吃得不太舒適,最後說要替我買帳的一刻真的爆發了。

這傢伙果然不懂。


「好了,選手開始遊過半程了。」





過了半岸主持便換人,主持正是阿雨。

雖然他很適合,但到底教會有多缺人呢…

不過今年的渡海泳參賽者果然特別多,雖然每年也有代替的海域,但人們始終喜歡這片水域。

回憶的話恐怕大多人也沒有,我當然也沒有。我們就連原本的那片水域也沒有見識過,可以創造的只有全新的回憶。

而對岸即終點附近觀賽的人海眾多,人海覆蓋了視野,即使在附近也幾乎看不到賽程,因此一部分人會到觀賞船用碼頭觀賽。





現場人數相較少但距離較遠,即使使用能力亦需要一定的眼力。不然只會像我一樣,雖然一早佔了位置,但也只在看着一群東西在海上動着而已。即使想把位置讓出,也太多人在背後而動彈不得。

然而下一秒,身體滯空,我和數人被溢出碼頭。

在數秒間插進水面,其他身影則踏步浮在水面,無論如何掙扎,惟有我一人被吸進海底。

即使使用神化增添身體能力不斷加速拍腿,但濕掉的尾巴反增添重量令身體下沉。

在這時的避雨亭,青產生莫名的悸動。





本在沙發看著電視的青蛙仔突然被髮圈緊勒着脖子,髮圈應聲破掉。

「這下不妙…音渚!」

青從緣物中重現原形,在着地的瞬間周圍化身境內。

「小渚怎麼了…喂!」

祂不管一切直奔向大門,青蛙仔跟隨祂的腳步。

「放我出去!…呀。」然而位於大門的無形火牆一下將祂反彈,不止如此,祂觸向大門的右手消失了。

此處沒有可補充的靈力,身體的缺損代表祂部份的記憶將會再次消失。





着急的青沒有在意,失去右手便用左手,一拳打向無形的空氣,力度甚至轟動整個空間。

「可惡…可惡!可惡!!放我出去!」

但無論如何聲撕力竭、震動捲起多少灰塵,大門還是無請地拒絕了祂的外出。

對此,青蛙仔則開始思考「神明外出所需要條件」。

神廟是神明的居所,神為無形,不佔空間,那為何人要費時費力為神建立居所?

「…就是為了限制神明離開。」

「利用有形的東西限制無形……喂!」

「為師的身體借你,那是惟一的方法。」





牠回想起我和青的相遇,當時的青正因有了我的肉體才能步出境界。青一點即通,只默默說了一句:「…感謝你。」

「為了小渚,為師在不容辭。」

兩方亦知道附身是具有風險的方法,但也沒有再多談。祂在進入其身體後,周邊環境恢復回貌,終於步出大門。


「啊!!!怎麼會有青蛙!!!」

這股尖叫聲對青而言有點熟悉。

抬頭一看卻看不到樣子,是視角的問題。祂果斷用青蛙仔的身體站立,再看,原來是那天海旁遇到的女士。似是立好尋回女兒的決心,身體充斥着靈力。

「正好,借我一用。」





在分秒必爭的時刻,青的附身對象轉為女士的身上,青蛙仔則因被強制附身而暫時昏去。將大部份靈力吸取後,女士失去意識。

此時,大量的靈力和聰穎的腦袋令潛藏在青的記憶大量湧現,並重獲記憶中以前的身體和服裝。

祂現身接下女士的身體,微笑地說道:「放心吧,你的願望不久就會實現。」

青把昏倒的青蛙仔和女士放置到門前。

話雖這刻重獲接近全盛期的力量,但沒有神髓下流失同樣龐大,預想只能維持約三分鐘。

而祂的一躍便將鉛色的雲層劃破,乘上四周的氣流,跨越天空。用眼睛追尋我們所結緣的線,得知在水中後從雲層外垂直降落,兩分鐘已經過去。

受空氣阻力所限,現世的時間一分一秒把祂的身體削去,越是嘗試加速,拯救的念頭則不斷減去。





相比再次失去重獲的記憶,惟有拯救的念頭不想被流失,祂只好把我的名字不斷喃着。

但當進入海洋一刻,青已失去人們可視的身影,餘下一顆水滴,落在水面。

水是生命之源,流出流入不斷交替形成生命循環的基礎。故此不管好壞,水會連同人的情感和記憶,海洋會承載着地方的所有過去,是對於神明的水晶球,透過水質能夠看清局勢。

當初死於海洋,海洋已把祂的一切記錄下。惟有地方從不忘記任何人。

水滴如同其指尖,那一滴穿過水面化為半透明的手掌,海水為祂重新染上色彩。淺青藍的表面出於雲霞,霞色充斥全身。

「青」是下凡用的名字,所以遇人反應下給出了這個名字。至於其真名是……

「靄霞」,暮晨薄霧過後所顯現的天空。並不蔚藍,而在白光中帶淺青,為當時尚未命名的神祕顏色,無名的青色。

作為工作的日常景色,古人會向這片神秘祈禱海上生活的「順風順水」。

此為靄霞娘娘的神髓,亦為其起源。


當越接近水底,周圍越來越靜寂,海水的聲音越來越不像外來聲音,更像已透入全身。

這裏沒有景色,人造的海像是虛空,亦沒有盡頭。

「音渚!」

明明是水中,卻傳來聲音。

當浮於水面的幻日被其黑影阻攔的一刻,失去光明的我亦臨來極限。

青確實捉緊了我的手腕,這是我最後的印象。


與此同時,一同被推下的數人都已上岸,直至有人提起有一個人沉下去,碼頭馬上擾攘起來。

雖早已拋下救生圈,卻尚未人願意下水。

「…滾開!」

孔謙將圍觀的人推開,即使差點推其他人也推下水亦絲毫不在意。

「那是我女朋友!她不熟水性的!」他轉跑下少許梯級,打算在小船碼頭下水。

正在脫下衣服之際,一個身影華麗的彈出水面。

「呀…你好。」

我正處於失神狀態,正被青完全附身。

「呀…那快上岸吧!」雖與自己劇本不同,但孔謙也伸手把我拉上岸。

「謝謝你。」

「…拍甚麼拍!我們快跑吧。」

他把脫下的衣服蓋在我身上,避免被拍攝。隨後他把我們帶到照顧脫力或傷者的單位,並遞上毛巾和一杯暖暖的黑咖啡。

「噁…」喝下的黑咖啡不禁讓青發出討厭的聲音。

「原來你染了髮……你以前不是說很喜歡棕色的嗎?」孔謙問道。在下水後我所染上的髮色,髮根已回復棕色,白色只殘留在髮尾。

青本來不知道我和孔謙的關係,但祂重歸神位後,現在可用權利來隨意查看我的記憶。便說:「以前是以前,就等同我們的關係一樣。」

說出剛在電視看到的對白,祂的內心十分興奮。

「他可是飛撲去救你欸!你不用這樣說話吧?!」一旁的女生帶點不滿地說道,卻被孔謙轉身用表情示意,要她離開。

「我已不同了。當時的我渴望被愛,不管誰也好,只想有人在身邊。但我清醒了,不是誰也可以……我只想跟你一起。」

「雖然比較肉麻,但這就是我愛的表現,你會接受嗎?」

身纏着王子氣質,即使亂說肉麻的話也變得似模似樣。

「接受他!接受他!」他的行為引起周圍的歡呼,歡呼聲形成最惡的包圍網,不斷迫向我們,直至青問出一個問題:

「那去找人推音渚下水…亦是你「愛的表現」嗎?」

這句使周圍空氣瞬間陷入僵硬。重歸神位的神明看破心思不是難事,現實的歡呼聲在青耳中更像是嘲笑。

「獻計的是你、動手的是剛才的女孩吧?剛才要她馬上退備就是這因為害怕我認出她……不過,你也真可憐…不知道協助你的女孩有多少是真心想你失敗。」

「說甚麼?」被說到這份上,即使的孔謙也氣沖頭上。

「先勿生氣。說到互相利用別人的心思,你不也一樣嗎?你沒有資格責備任何人。」

「不是的…!我只是被她唆擺了而已!先聽我解釋……」孔謙轉身捉起打算逃走的女孩纖幼的手腕,手臂默默的現出青筋,迫使女孩趕緊道歉:「別用力…對不起!好痛!」

這時候,青則從椅子站起,慢慢走到孔謙面前,微笑一下,然後左手一下摑向他的臉頰。

強而有力的一掌,令他的脖子跟著扭動。

「你這個人為了自保到底可以如何低賤,我充分清楚了…但是,下判決的可不是我。」「所以…音渚給我起床。」

青一瞬把我的意識喚回,回來一刻現場則已充斥奇怪的氣氛。孔謙哭了、周圍的人開始竊語。

手掌有點麻痺…加上他臉上的紅印,難道是青打了他嗎?

「你沒有事吧一一」

「快滾吧你!」他再吼道:「我再也不見到你!臭狐八婆!」說後他便跑離現場,然而今次不同的是,身後的女生沒有一個再跟着他,留在原地。

「我腋下才沒有臭味。」

當我趕忙向周圍解釋時,青把剛才的記憶還給我,讓我清楚一切的來龍去脈。

雖然感謝,但做得有點過火了……

在這時,岸邊傳出高聲的歡呼,是渡海泳出了結果。我趁機逃離現場,轉身趕往選手的後場。

當我趕到,學校的老師一旁小日和小月已在休息着,不像我,果然他們很擅長游泳。

據他們所說,全場首先到終點的是外表普通的大叔,亦是首次參加的選手,不只眾泳手,連解說的阿雨也十分驚訝。正是在一旁和家人拍照,穿著奇怪道士服的大叔。

今次因為參賽者數目而增多了組別和獎項,至於小日則獲得小學組的第一,小月以少許差距位居第二,是十分優異的成績。

接下來的拍照環節,包括阿傑、是選手與嘉賓和種種大人物合照的時間,聽說會放上官網以及成為下一屈的橫額。

而當他知道小日是我的弟弟的時候,把拍照距離尤其拉近使我十分不安。

「我…果然在運動上贏不了小日,果然是這樣…怎樣越不過天生的差距。」

不像小日,小月自小怎少對事會抱怨。

甚至在抽泣這事使我感到意外。

男女有天生的生理差距,作為有好好學習人體的而言,即使在擁有能力差距的現代,我不能說「沒有差距」般的謊言。

只不過在發育期前,這差距不明顯。

尤其小月和小日是擁有同一能力、並同一環境長大之下,難免她會把敗因聯想到惟一的差距,性別之上。

「小月也知道小日對遊泳比誰也更執著吧?也不是說小月沒有認真…但是,如果在這時候認輸的話,這一輩子也再贏不過他。」

「…我才沒有說認輸!絕沒有這回事!我下一次絕對贏回來!」她邊踏地邊說。

你要哭和還要怒,到底是那一邊?

這代表我下一年也要再來嗎……

算吧,誰叫鼓勵的正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