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我猶豫不決之際,樓下竟傳出一把叫聲。

「等埋呀!」

是把尖得分不清男女的稚嫩聲音。

我趴到欄邊向下望,發現是一個看上去十歲左右,留著一頭及肩短髮的小女孩,正拖著個年邁的老婆婆,向著大隊的方向艱難地奔跑。

雖說是奔跑,可是那速度比我普通地行走還要慢,但這已經是那老婆婆的全速了,小女孩用力地拉著她的手,一副生怕鬆開手,就永遠都再見不了婆婆的肅穆表情。





我從未在小孩子的臉上看見過這樣的表情。

「小蓓,你自己走啦,婆婆我已經唔得喇…」婆婆想裝作不在乎地勸道,但語氣中卻滿是驚慌,還不時視察著四周。

「唔得,要走一齊走!」小蓓急得快要哭出來。

然後,小蓓的視線從婆婆身上移開,落到婆婆的身後,她的眼神由肅穆,變成恐懼。

我隨著她的視線望去,只見在通往下層的樓梯口,有些蠢動的人影,黑壓壓一團,難以數清到底有多少,它們慢騰騰地、手腳並用地、掙扎地爬上婆孫所在的平台。





那不是人類的動作,也不太像遊戲電影中那些故意要裝得很恐怖猙獰的喪屍的動作,而是更慢、更非人、更淡然、卻更令人毛骨悚然,像沒有情緒的人偶,沒有張牙舞爪,也沒有狂喪地咆哮,就只是冷冷地,靜靜地,無視著關節與人體結構,像團會移動的泥濘般,向前挪動。

我想起之前曾在YOUTUBE上看過一段鐵線蟲寄生在螳螂身上的影片,那些人影,就像被寄生的螳螂一般,無視一切,包括自己的身體,就只想著要向目標前進,鐵線蟲的目標是水,那這些怪物的目標呢?

明顯就是剛才發出了聲音的這對婆孫。

行屍們終於爬上了樓梯,來到地面,這時我才看清他們的樣子,它們手腳都向著不自然的方向屈曲,身上帶著大大小小的傷口,看上去像在腐爛一樣,滲著黑黑綠綠的詭異體液。

我再望向他們的臉孔,只見頸上的靜脈脹得嚇人,像蔓藤一樣攀滿整張臉,而一雙眼球更是幾乎要跌出來一般,上面還佈滿微絲血管,紅得嚇人。





…等等,這不就是我之前病發時的模樣嗎?

但現在不時深究的時候,我必須做些什麼,否則這對婆就會我眼前被屍海吞噬。

但,我又做得了什麼?

趕在行屍之前衝出去救她們回來嗎?

不行吧,我才剛康復,走路都有點不穩,更莫說跑了。

就在我乾著急之際,一陣尖銳的、如蚊一般的奇怪聲音傳出。

但似乎只有我和女孩小蓓留意到這陣怪聲,因為無論是行屍還是婆婆,都沒有反應,只有小蓓轉過了頭,望向蚊音傳來的方向,也就是人龍所前往的方向。

只見兩個少年少女用安靜卻快速的步伐迅速靠近,他們都頭戴豬咀,少年雙手都纏上了捲起的雜誌,右手握著紙皮製的盾牌,而少女,則紮著馬尾,單手抱著一個印有紅色十字的手提包,另一隻手則握著電話,那奇怪的聲音,似乎就是從電話傳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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