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然撐著傘,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生怕她下一秒便會再次離去,我一坐下便開門見山道:

「就算你唔想講都冇所謂架。我地之前咪一樣果得好地地。」

「係呢兩個禮拜裡面,我每一日都好掛住你。但你似乎唔想見我,我係呢一日先係呢度等到你。」

「所以…我地可唔可以…一齊翻?」我眼角看向她,說完最後一句。



「我…都幾掛住果段日子。其實…我都想…不過…」她低著頭道。

「咁就一齊啦!只要係你身邊,我咩都唔介意架。」我握起她雙手,看著她道。

她眼神裡本來帶著些許猶豫,但隨即消去,取而代之的是笑意。

「好。」她握緊我的手。

一剎那之間,那十四天的隔閡消失無踪,彷彿我倆只是半天沒有相見一般,一切如常。



我看著她的臉,吻了下去。

十指緊扣的這瞬間,我笑了。

那是,自嘲的笑。

一切怎麼可能如常呢?

腦內浮現出一串旋律,是陳柏宇的《你瞞我瞞》。



用你指尖纏我
用熱吻逃避我

無言的親親親 侵襲我心
仍寧願親口講你累得很
如除我以外在你心
還多出一個人
你瞞住我 我亦瞞住我 太合襯


當情人之間存在著距離和秘密,結局只會像詞中一般悲哀吧。

不知是可悲還是可樂,我選擇逃避這個問題。

我選擇漠視她隱藏起來的秘密,隻字不提。



這種距離感造出的痛苦,我受得心甘命抵。

.

「我送你翻去。」天色漸暗,我朝Hazel道。

「嗯。」她微笑。

幾十分鐘車程,到了她家樓下。

「我聽日要交畫,仲有少少收尾要做,陪唔到你食埋晚飯喇。」她看著我,微笑道。

「咁…聽日見,我黎接你翻學。」我道。

「嗯。」



「我走了,byebye。」我回頭,正要離去。

這種感覺…算什麼啊。

這種對話…根本與陌生人無異。

那十四天的孤寂之中,我想要拿回的,難道是這樣的東西嗎?

我咬著牙,心裡只有不甘。

不甘我無法讓一切和好如初、無法重回當時。

此時,Hazel開口。



「等陣。」

我聞聲,回過頭去。

她緩緩走了過來,並抱住了我。

一開始只感到愕然,那些想法被拋開九霄雲外,但隨著擁抱時間長了,不甘的感覺被那溫暖徹底融化,漸漸蒸發。但她依然緊抱著我,使我內心那早已枯萎,名為幸福的想法重新開始萌芽,漸漸生長。

擁抱持續了五分鐘,街邊的人來人往已與我們無關。

幸福感到達一個極高的高度,擁抱已無法使其增長,正當我以為那是最高點時,Hazel放開了我。

她看著我,青澀、害羞地笑了笑。

「我果然,好掛住你。」她笑著道。



剛才那洋溢的幸福感再次昇華,從五臟六腑湧出,湧到我臉上,成為不能掩蓋的笑意。

真是的,我又再次給你拯救了啊。

「我送你上去。」我道。

「好啊。」她再次微笑,這次卻多了幾分甜蜜。

走到她家門前,我看著她,微笑。

「bye。」

「bye。」

.

翌日早晨

「幫我拎住吖。」Hazel把一個大畫袋遞給我。

我看了看那黑色的畫袋,厚度相當,應該放著那十幅畫吧。

天降大任於斯人也,我小心翼翼地拿起畫袋,生怕刮花裡面的畫。

「辛苦曬。」我笑道。

「唔辛苦。」她也報以微笑。「冇你係度就真係辛苦。」

我看著她,愣了。

這笑容與話語,使我忍不住在她側臉親上一口。

「以後唔洗再辛苦啦。」我道。

「嘻。」她笑了出聲。

我們並肩走著,那熟悉的上學的路此刻再次變得繽紛。

「嗱,祝你有好成績啦!」我在她校門前把畫袋還給她。「byebye!」

「承你貴言!bye!」她笑著接過,走進學校。

我獨自走回不遠的學校,路上不自發笑。

「哇,傻咗呀?」劉海欣剛好路過,在我眼前啪了啪手指。

「嘻嘻。」我沒有回答她,只徑自傻笑。

「陰公咯,日光日白撞鬼。」她打了個冷顫,快步走向學校。

摸了摸右手上的銀戒指,我滿足地笑著。

.

放學後

「呀~聽日阿爸阿媽又翻黎,我又見你唔到喇。」Hazel失落地道。

「我一直都係度,你想見就見到架啦。」我笑著回應。

「嘻嘻。」她甜笑著。

「咦兩位,情侶呀?」此時,一個不知名的香城中學女生走到我們面前,看起來是個中一生。

「係呀。」我們同時笑道。

「介唔介意幫我做個問卷呀,好快架咋!」她遞出兩張紙和兩支筆。

我看了看,是中一通識問卷,專題研習用,不記名。

說來,這女孩用我們是情侶這一點開頭,讓我們為之高興,可謂大大增加了我們會替她做問卷的機率。不知是否故意的就是了。

Hazel接過問卷,看著我壞笑。

我似乎明白了她的意圖,也配合著填寫問卷。

寫完後,我和Hazel交換了手上的問卷。

這是我們在那一剎那的對望之間交換的想法:「交換填問卷」。

我以她的身份填寫,她以我的身份填寫。

接過問卷,上面十條問題,每題有四個選項:十分不同意、不同意、同意、十分同意。

而每個答案,都和我所想的一樣。

她…太瞭解我了。

正如我瞭解她的想法一樣,我有自信我每一個答案都如她心中所想。

「咦,啱曬wor。」她笑道。

「大家咁話。」我也笑了,同時交出問卷。

那女孩不解地搔了搔頭,但還是接過了問卷。

「行啦。」她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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