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鼓掌,我也走了下台。

Miss Yeung用日語和那男人說著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懂。

「我呢個同學係幾忙既,但佢想睇下我地學校點上堂,會係留埋呢堂。,如果有野想問想講既可以問。用英文溝通就得。」她道。

男人微笑著揮了揮手,之後走了下台,坐到我旁邊。

(以下經過翻譯)



「你係我fans黎?」他問。

「係…係啊。」親身見過這個可以堪稱我偶像的鋼琴家,不免緊張。

我突然想起了什麼,問旁邊的同學借了紙筆。

「可唔可以…幫我簽個名?」我問。

他愣了愣,從未露面的他似乎未曾簽過名。



但他還是接過了紙筆,簽了下去。

「我睇得出你除咗樂理好之外,仲有龐大既閱曲量。仲有你個十度跳音…」說到這裡,他笑了出聲。「你成日睇我啲片架?」

「係呀!」我既緊張又雀躍。

「咁…」

.



我和他聊到了課堂結束。結果,他根本只是和我在聊天而已嘛。

但不得不提的是,我很高興。

隨著他的背影走出校門,我從興奮的情緒中緩和過來。

然後,我再次看見了還沒脫下的銀色戒指。

剛才我…為什麼會想起它呢?

它又為什麼…真的湊效了呢?

我伸出左手,緩緩脫下了它。

失落再次湧上,我已笑不出來。



我把它放到書包裡,並把書包掛在書桌鉤上。

.

Lunch time

我…想幹什麼呢?

我沒有什麼胃口,也沒有外出的興致。

我走下樓梯,從大堂正梯走到操場。

生怕不夠時間一般衝出校門的女學生們、彷彿熱血按捺已久,一打鐘便拿出籃球跑到操場的男學生、一個個與朋友談笑的學生們映入眼簾,然後從身邊擦過。



這世界的一切情緒,彷彿已與我無關。

籠罩著我的,只有灰暗。

「我有野做要留低呀,你地自己出去食啦。」一把份外清脆的聲音猶如鋒刃一般闖進我的世界,卻不帶一絲突兀。

就這樣,自然地融入了這片灰暗。

我不自覺地抬頭,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Kate正和三個女同學道別,剛才的話便是對她們說的。

我辨別出了聲音來源後,心裡些微的好奇心消去,再次低下頭走著。

一個響指,再次在我低落時襲來,完美地融入了那片黑暗,並從內部將其化解、吹散。



「承希哥哥,自己一個呀?」是Kate。

「哦唔係呀,等緊朋友。」我道。我不想再要人勉強地慰問我了。

「我都係呀!一齊等?」她爛漫地笑著。

我看著她,沒有說話。

我找了張長椅坐下,並向後挨著椅背,頭望天。

太陽真是刺眼啊…刺得眼睛直流眼淚。

我閉上了雙眼。



.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張開雙眼,感覺太陽似乎移動了些許。

我揉了揉眼睛,擦走淚痕形成的銹。

頭抬得久了,我活動了一下脖子舒緩疲勞。

不料,Kate還在旁邊,皺著眉頭,認真地看著我。

我不禁有些愣了。怎麼了?

「做咩?」我問。

「你又話等緊人既?」她看似生氣地道。

為什麼我會有那麼一秒覺得你知道那是個謊言呢?

「咁你呢?等到你啲friend未?」我反問。

「切,你講大話我咪跟住講囉。」她恢復笑臉,答道。

原來…她真的知道。

看了看時間,午飯時間已過去三十分鐘。

「做咩要睇住我。」我問。

我回想起Hazel與我的爭執,以及劉海欣對我的安慰。

還有那個,什麼都做不來的自己。

「我已經…厭惡自己了啊。」無力感於心中徘徊不去,我看著自己攤開的雙手道。

她隨著我的話題變得認真,看著我的雙眼。

「我不願讓你一個人。」她以嚴肅的嘴臉唱著這一句歌詞。

我忍不住笑了。

除了被她逗樂,還有些許苦笑的意味在吧。

「多謝你。」我李承希,居然淪落得要被一個Form 1的小女孩這樣關心。

但,我不討厭。

「嘻嘻~」她突然呲起牙笑了起來。

「做咩?」我問。

「你第二次多謝我喇wor~可見你好緊張我!」她道。

我又笑了。

這女孩和以往見過的所有女生都不一樣。差了些什麼,我卻答不出來。

也許只有這樣的一個女孩,才能在完全不了解我的煩惱的情況下,讓我笑得像現在一樣開懷吧。

「咦?」我陷入思考之際,Kate又說話了。

我竟期待著,她會說些什麼。

「承希哥哥你…瘦咗wor?」她捏著我的右手食指,認真地打量著。

「下?」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你…係咪好耐冇食過野…?」她眼神透露出憐憫,問道。

「呃…」我沒否定,因為是事實;但我也沒點頭,畢竟不是值得炫耀的事。

她卻似乎知道了答案一般,心痛二字寫在眼裡。

一剎那,一股電流以我的右手食指為媒介,從她身上傳來,帶來無盡的暖意。

「行啦,去食野。」她順勢牽起我的右手,站了起身。

我本以為她要帶我去Canteen,沒想到她牽著我走出了校門。

「得翻半個鐘咋wor,你想點呀?」最近的食肆也離學校十分鐘步程。

「學校啲野邊填飽到個肚架?黎啦!行快少少咪得囉!」她加快步速,道。

我們走到最近的那茶餐廳,我們走進去的時候,同校的學生正陸續走出茶餐廳。

「咦?李承希…你做咩?」一個認識的男生正走出餐廳,看見了我。

「我都覺得有啲唔對路…」我無奈地道。

Kate卻似乎聽不見,依然牽著我到一張空桌坐下。

「快啲嗌野食啦!」她道。

「Err…一個A餐吖。」我朝一早站在旁邊的店員道。

「兩個,凍檸茶!」Kate接道。

「兩杯,快少少吖唔該。」我再接下去。

過了不久,我們的飯到了。

「十五分鐘,快喇。」我道。

「嗯!」她應了一聲,開始狼吞虎嚥起來。

說是狼吞虎嚥也不對,畢竟她不是因為餓了,而是因為沒有時間才吃得那麼快。

才一分鐘的功夫,她便噎到了。

「水…水!」她雙手伸直,亂揮著。

我遞出她的凍檸茶到她手裡,她急忙喝了下去。

我看她這樣的拙態:手裡緊握著杯子、大口地喝著檸茶、嘴邊殘留著不少咖哩汁…我不禁拿起了一張紙巾,替她擦去嘴邊的污跡。

啊…

和Hazel在一起時…我總會這麼做…

但眼前人,確確實實的是Kate。

我還沒開口道歉,她已經開口了:「唔該曬。」臉上不帶一絲尷尬。

看來想多了的,只有我啊。

我不禁微笑。

「唔洗。」

.

用了六分鐘吃完午餐,卻用了四分鐘排隊。

前面結帳的那人死咬著那一元的差距,爭執了兩分鐘,直到店家可以管賬的人說把那一元送給他,才到我們結帳。

「喂,Kate呀。」我走出茶餐廳,道。

「咩事呀承希哥哥?」她問。

「跑喇喂。」我牽起她的手,向前奔去。

「哇…!等…等陣…」她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跑了半分鐘,她才勉強說得出話。

「好飽…想嘔呀…」她道。

我一聽,便停下腳步。

「得翻四分鐘…行翻去遲硬架wor。雖然我遲到冇咩所謂既…」我道。

「唔好呀,我既良好記錄呀!」她焦急地道。

「…」我想了想。「再黎多次囉?」

「嗯?」

我背向著她,扎穩了馬步,伸出了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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