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以我求求你 別讓我離開你 除了你我不能感到一絲絲情意」
  
  鄧麗君清亮甜美的聲音透過耳機傳到蔡因的耳中,儘管<我只在乎你>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舊歌,但這首經典金曲卻能跨越時間的洗禮,時至二零二零年的今天也沒有半點讓人覺得落了俗套。當最後一個音符慢慢消褪的時候,蔡因剛巧走完二十多級的瓷磚階梯,來到了旺角開益書店的門前。

  蔡因摘下耳機後小心翼翼把線捲好收進褲袋。還陶醉在歌聲當中的蔡因托了托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然後輕輕推開了眼前木框中央鑲嵌着窄窄透明玻璃的大門。隨即一陣熟悉的書香味撲鼻而來,那是剛印刷好的新書獨有的氣味。





  書店內光亮整潔,室內四週的牆壁被書架所遮掩。書架上依照書種整齊地放置着種類繁多的書籍,不留一絲空隙,和剛剛梯間殘舊破落的環境形成了強烈對比。只不過是一扇門的距離,便隔出了兩個全然不同的世界。
  
  「嗨,霞姐。」蔡因甫踏入書店,便向在櫃檯聽着收音機的店員霞姐打了聲招呼。「塔雷伯的新書到了沒?」

  「嗨,蔡因。你怎麼老是十點多我們店快關門才來呢?」霞姐有點抱怨,然後開始搜尋腦內的記憶,想了片刻便搖了搖頭。「塔雷伯是誰?沒聽說過。」

  「塔雷伯就是<黑天鵝效應>和<反脆弱>的作者啊!」蔡因補充。

  「沒印象,我問一下機械人店助。」霞姐頓了頓,扯高嗓門。「小哈,塔雷伯有没有新書到?」
  




  「嘩,想不到這小書店也被機械人入侵!不得了啊!」蔡因露出驚訝的表情,語氣卻帶點諷刺。

  這時名為小哈的機械人店助從書店角落慢慢滑到櫃檯前,對着霞姐搖頭示意。

  小哈屬於初代機械人,沒有安裝語言程式,是故不懂得說話。外形滑稽可笑,約一米高直徑半米的金屬圓柱體,頂上一個透明的半圓罩子算是機械人的頭部。罩子下藏着複雜的電 路板和半導體。金屬圓柱體兩側伸出了約半截成年人手臂長度的金屬肢體,圓柱的底盤裝有滑輪讓機械人移動。由於機械人的頭部直接嵌接着圓柱身體,所以搖頭這個動詞套用在小哈上並不恰當。剛剛小哈的所謂「搖頭」動作,也只過是身體和頭部一起笨拙地左右轉動罷了。

  這種形號的助理機械人相當便宜普及,差不多每三個家庭便有一家有這種機械人。

  小哈用身體語言回答完霞姐的提問,便重新回到書店角落工作,滑行時輪子與地板磨擦發出吱吱聲響。





  「沒辦法,店裡一個人忙不過來。」霞姐嘆氣,撥着臉頰旁的髮鬢。「我都快六十歲了。看,白頭髮染了又長,要我獨自經營這書店我可吃不消。」

  「請個人不就得了,製造就業機會啊。何況有個人閒時陪你聊天不是更好嗎?」蔡因打趣地說。

  「小伙子,我不是沒給機會給別人。但是請來的人不是遲到早退,就是來個徹底失蹤。機械人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小哈雖然不會說話,至少比人類可靠和值得信任啊!」霞姐說起之前請人時吃過的苦頭便忍不住嘮嘮叨叨。

  「但機械人也會有犯錯的時候啊!而且和欠缺語言程式的機械人溝通會有人機溝通障礙。」蔡因搬出自己的見解,接着臉上露出微笑。「就像你永遠無法知道小哈剛才搖頭的動作究竟表示的是不知道,還是沒有,又或者是其他意思...」

  「沒錯。你說得沒錯。不過機械人犯錯的機會要比人類低太多了。」霞姐聳肩。

  蔡因還想再說些甚麼,收音機卻傳來一則驚天動地的報導打斷了蔡因和霞姐的對話。同時,書店中其餘三位客人也被收音機的震撼廣播吸引,全都停止了閱讀,把目光都投向了櫃檯的位置。

  「二零二零年的東京奧運會開幕典禮發生自殺式恐佈襲擊,現場響起多次爆炸聲響,看臺上濃煙密佈,一片混亂。暫時還沒有死傷報告。日本政府已經調派機械警員到現場增緩。未有任何組織承認發動這次的恐佈襲擊,有人在現...沙...場...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沙...」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