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垃圾。」如我所料,會有人放石頭入去。

「第二件,垃圾。」我又從木箱中,拿出一塊石頭。

「第三件……垃圾。」為什麼大家都愛放石頭入去。

「第四件……都係垃圾!?」我將箱裡的第四塊石頭扔走。

「哈哈哈……睇嚟今期好多居民捐石頭入去。」盧小晴面呈尷尬把石頭撿起,替居民解釋:「不過石頭用處多多!!可以磨成粉末,再加工燒成石板嫁。」





到第五件,終於有些看頭。

是個時間為十年前的中國式日曆。

「我要宜啲嘢有咩用……」我又將日曆扔走。

「嗱!日曆呢,就可以睇到今日係咩日子嘅,好有用嫁。」盧小晴馬上把日曆撿起。

「但個日曆係十年前嫁喎……」范子說。





「咁、咁一年都係得三百五十六日啫!幾多年後都用得嘅……」盧小晴答。

接下來,我在貢獻箱裡找到不少無用的東西,當中包括:

壞掉的藍牙耳機、殘舊的四乘一百米接力亞軍獎杯、泛黃的六合彩電腦票、沒蓋子的隱形眼鏡盒、漏氣的籃球、沒墨的鋼筆。

但還是找到些可用的物品,例如:一張白紙、一包牛肉乾、一個小腰包、一包紙巾……

一把長傘。





找到長傘那刻,我才覺得自己的頭髮沒有白換。

「都好,至少有樣我熟手嘅嘢……」我把長傘拿起。

重量很足。

「今日開箱就結束啦,多謝各位。」李史葛剛才一直在旁述我的開箱內容,讓筆者和畫家記錄。

「英春,要?」我將牛肉乾拋向她。

「我哋唔食來歷不明嘅嘢……」范子說。

「有獨立包裝,唔怕!」英春將那包牛肉乾接住,並狼吞虎咽的吃下。

開箱結束後,李史葛繼續在樹鄉其他地方紀錄自己的冒險生活,我則坐在范子他們一旁,好好研究這把長傘。





因為,我發現這傘子很特別。

首先,它的外層傘瓣所用的物料十分堅韌,不是一般的布製。

其次,每當我打開傘子時,傘瓣都會以旋轉的形式打開,跟一般傘子有些差異。而且從傘骨、手柄的用料來看,都非平凡之物。

看上去十分之沉重,拿上卻異常地輕巧。

「你做咩玩遮玩咗咁耐?我同英春差唔多出發……」范子向我說。

「把遮好特別……」我繼續將傘子開開關關。

「特別?」范子湊近頭來看:「嗯……睇落似係用咗碳纖維。」





「係?」

「我以前係讀物料學,所以都呢啲嘢特別敏感,一睇個樣,一摸上手就知,呢種物料做嘅嘢都特別輕,不過價錢當然貴好多。」范子說。

「香島樹居然有人執到宜啲嘢……」我淺笑。

「等陣……」范子又摸一摸傘瓣,感受它的質地:「呢個都好唔一般!」

「嗯?」

「韌性好強,似係防割物料。」范子用自己的刀矛,割一割傘瓣。

任他多用力刺割,傘瓣都沒一絲破損。

「哇,基本上同神物無分別喎,呢把遮好神。」驚嘆的范子說出結論。





「邊個會扔走呢把遮……」我不禁猜想。

「睇過……」范子將傘子拿上手,仔細觀察:「佢嘅設計完全係獨立特製,唔係流水式生產出嚟……嗯,一般呢啲精工嘅個人設計品,都會有製作者嘅署名。」

范子看了許久,直至「啊」的一聲,終於找出了設計者署名。

在傘骨的頂端,一個不顯眼的位置……

刻個兩隻字──「七傘」。

「七傘……?」我說。

「好似邊到聽過咁……」范子想了想,把傘子交回我:「總言之,M你有賺。」





可能我跟傘子特別有緣份,即使是來到港島區了,上天還是贈我一把傘子。

怎也好,我看這傘子本質不在於攻擊,而是防禦。

我始終需要配合現在手上的木矛使用。

「起行!都坐咗耐下。」范子坐得腳麻了。

「你哋目的地喺邊?」我問。

「哈哈,唔方便同你講喎。」范子抓抓頭。

「嗯,我明。」畢竟,大家只是過客。

「咁你呢?」英春反過來問。

「唔知,我諗係夕鯨國,或者其實宜到都可以。」要在一片土地生存,還是先進入有人類聚居的地方比較好。

「如果係夕鯨國咁暫時都仲順路嘅,可以繼續一齊行。」范子語氣稍稍轉憂,說:「不過離開香島樹呢到之後,前面樹鄉嘅路就要小心……」

「有怪物?」

「前面筲箕灣係個迷霧森林嚟,過去有好多人都喺嗰到蕩失路同失蹤。」英春一副悠閒,翹住腿:「所以一般人想入樹鄉~都唔係咁易。」

「但你好有信心咁。」我說。

「因為我哋行過唔少次。」范子說。

「咁就麻煩你哋。」

我們準備好行李後,就離開尺樹寸泓的香島樹,往西面再次出發。

沿路上,這城市森林一樣遮天蔽日,枝繁葉茂。不同剛才小西灣的,是林間市裡多了份陰沉的霧氣,四周能見度大大下降。

范子說,筲箕灣市中心如今已是迷霧森林,因為安全問題,很多人打消了前往香島樹的念頭。

傳聞這裡有入無出,存在著結界。

「睇嚟喺天空上飛到習慣哂,完全無為意過地面上發生嘅事……」我自說。

「吓?天空飛?」英春聽到一點。

「無嘢……」

這肉眼可見的霧像有毒一樣,一路上本該青翠欲滴的樹林,一轉為幽幽暗暗的陰森,樹邊長滿不同的蘑菇,蜘蛛之類更是常見。

牠們多半結網在廢土的建築物上,使得領路的范子不時需要撥打臉部纏到的幼網。

「啊!!!」驀地,兩街之隔外的地方傳來人類的慘叫。

他的叫聲,令我們三人都稍為止步。

「唔關我哋事……」范子回頭跟我們說。

「嗯。」我跟英春也不是那種多事的人。

香島樹就像樹鄉北南面的區隔,南面生機勃勃,東面則了無生氣。

有趣的是,這個念頭一現,前方就傳來不明的貓叫聲。

「喵~」

「有貓?」英春張大眼睛,注意到了。

「呃,要唔要去睇下?」范子問。

「咁得閒睇貓?你哋會唔會蕩失路,貓唔係好意頭,特別係黑貓。」在這裡行久了,就逐漸失去方向感。

「望一望無嘢嘅,貓係好有價值嘅嘢嚟,佢可以……」英春一邊行去貓叫處,一邊對我說出牠的用途:「……探測到詭人。」

英春似乎見到貓了,但神色卻有些呆滯。

「英春?」范子行過去她的身邊,看她到底看到什麼。

范子行過去之後,神情都稍為改變。

「隻貓有咩特別?」我也行過去。

結果,並不是那隻野貓有什麼特別……

而是牠身邊,蹲著個氣質詭異的男子,他正在餵那隻野貓吃其掌心上的乾魚碎。

當我們三對目光都向他,對方亦留意到我們了。

雙方之間的眼神,就像互相交接。

他直長的鼻子配上了陝長的薄唇,眸子藏有一雙深窩的貓瞳,紅酒色的九一分界髮型,為他注滿詭秘的氣質。

「真係可愛。」他把目光移回野貓上。

「跟廢土規矩,唔好騷擾人……佢無咩惡意。」范子繼續西行、離開。

不知為何,我有點在意那個男人。

怎麼說?

感覺似曾相識。

「仲有十五分鐘路程左右。」范子說。

在這裡,我不能單靠一條路直行,因為很多時會被過度生長的樹木繁枝所擋住,需要繞路而行。

「嗚嘎嘎呾哼──」一隻肥胖的病者正在啃食樹邊的蘑茹。

「吞肥?」我說。

「咦,M……」范子感到好奇:「你唔係話,你其他地方嚟咩?點解你知道佢個名?」

「我都唔知,就好似我曾經見過、對付過咁,喺我個腦出現,而我又知道佢個名。」正當我尋思為何會有這種想法時,我眼前浮現出一個人影。

一個,虛幻的人影。

他身穿長長袍、背負鯨牙大劍、留有一頭灰白的秀髮,是白鯨!但顯然只有我看得到,因為范子和英春都對幻影沒有任何反應。

面對吞肥,幻影中的白鯨沒有拔劍對付,反而預備了一袋的石頭,一塊一塊的拋向吞肥的嘴邊,然後吞肥便會將他拋來的石頭吞掉,直至肚子撐滿為止,吞肥便會停止所有行動,原地躺坐。

然而,總有例外,我眼前畫面又一轉,轉變成手上沒有石塊的白鯨。他選擇拔劍應付,但沒發出狂猛的攻擊,而是專攻吞肥的下盤,以致他失去平衡。吞肥一旦失去平衡,就難以再次站立,需要花費好大的力氣。

這些,都是我眼前見到的幻影畫面。

「M,唔好發呆……」范子握緊刀矛,說:「我數三聲,大家一齊衝過去插死佢。」

范子開始倒數:「三、二、一。」

「等陣。」我拉住他。

「做咩?」范子全身愣然。

「直接面對病者,永遠唔係一個好方法,手上有冇石頭?」我問。

「無……」

「咁繩之類?英春,將所有魚倒哂出嚟先,我要用個網整啲嘢。」我說。

「做咩啊……」英春不情願的將網裡的魚通通倒出。

我快速的將網子拉直,然後將兩端各自綁上左右兩面的一顆樹下,形成一條絆網。

「M你要做咩?」范子問。

最後,我用自己的木矛擲向埋頭啃食的吞肥。

原本吃光蘑茹轉吃樹皮的他,頓時轉身面向我。

是個全身臃腫、臉部圓脹、一身汗油的病者。

「嗚嘐嘐嘐!」吞肥跑向我們。

范子和英春見到這個情況,馬上退後了數十步遠,而則等待吞肥的到來……

因為我有絆網。

果然,吞肥跑到絆網那邊便馬上摔倒。

「呯」

肚子圓胖的他,就像顆地上掙扎的圓球。

「英春范子!俾刀矛我。」我叫他們。

「喔!」兩個見狀,馬上交予我刀矛。

我轉身兩手一取,就把兩枝刀矛刺進吞肥雙掌!並且深深刺入泥土之下,好讓刀矛固定。

現在,吞肥經已暫時被死死的鞏固在地上。

「哇……估唔到仲有呢招……」英春沒怎樣參與,額上還是滲出不少汗。

「點解你做落好似好容易咁……」范子則按住心臟的位置,跳得胸口不斷起伏。

「或者,呢個就係我嘅天份。」我說。

實際上,我知道剛才白鯨和吞肥對戰的幻影是怎樣而來。

那是沿於五年前坑口病者之都的一戰,白鯨利用自身影響腦部的能力,將自己一生對付病者的經驗、知識和戰鬥技巧都傳承給我。

所以,無論作為病者,還是作為人類,我都不時感覺到,有個人在我的腦內某一處。

不過,白鯨為什麼會有跟吞肥的戰鬥記憶?

我印象中,將軍澳區不曾有過吞肥這種病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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