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一街都是無人清理的廢車,為我們提供絕好的掩藏效果。

可是不一會,哨聲傳出的單位就亮起了一盞大白燈,對方應該使用著電筒照射街道情況。

得悉這一點的方景亨將魯杜身子按得更低,全身近乎貼住地面。

緊接著,無論街頭、街尾、還是附近的樓宇都照射出數盞白刺刺的光,對家應該要搜尋我們了。

「係咪要俾人包圍啦……」魯杜口顫顫的。





「未係……」我隨手撿起一顆小石頭,擲向遠在一邊的廢車上。

「咚!」

小石擲中廢車,旋即吸引了電筒光的注意。

方景亨握機會往街道的小巷跑去,我們緊隨其後。就像一般的警匪追逐片那樣,小巷總是充滿了障礙物,我們要跨過橫放的垃圾箱、閃過放置一邊的竹棚、還有攀過鎖住的鐵絲網。

待那些電筒的燈光追蹤到時,我們早就溜之大吉。可是街道上仍然傳來密集的跑步聲,就像有暗影之類的生物,會突然衝出來將人制伏。





原本可能很順利,能夠從小巷逃脫。

可惜大街外的路面上,全部設置了豎立的磚頭,就如真的障礙賽一樣,加上四周圍烏燈黑火,我們很快就給路上的磚頭摔倒,聞聲趕至的盜賊們亦得償所願,六人把我們包圍住了。

「想喺我哋手上走甩都有啲難度,特別你哋孭住咁重嘅袋……」為首的是個戴傑森面具,穿白底彩色連衣帽的男人:「有冇人提過你哋?六點打後,唔好出現喺廢土區。」

「嘿,都估到會遇到你哋。」方景亨冷沉一笑,說:「估唔到「雙子盜賊」嘅手下,窮到要出嚟廢土區打劫市民。」

「就係你哋太善良,先好玩!就好似打獵遊戲咁渣嘛。」面具盜賊提著開山刀,指一指附近的渣打銀行:「入去間銀行到。」





我看,這六個人身上都是自製木弓、木矛、小刀之類的武器,跑得夠快的話,說不定可以突圍而出。

「我都估到錢無咁易賺……」魯杜害怕得淚水不能自控。

我們三人按照指示入到銀行之中,在內裡我們的行李袋被一手奪去,並且被他們點算著入面的價值。

「你知唔知做強盜打劫最好玩係咩?」面具盜賊對方景亨自問自答:「拎到財物都係其次……最有快感,最好玩嘅係你可以任意踐踏生命。」

「……」

「我哋復仇營有個傳統,就係鐘意將活生生又無辜可憐嘅倖存者個頭割甩。」面具盜賊顯示那把血跡斑斑的開山刀給我們看,而我們就像小學被老師罰站的學生。

既無言語反駁,又深心感到畏懼。

但不知道,我是看慣了大場面,還是什麼……





這個人,在我面前就如螻蟻一樣,我完全提不起勁的對付他。

即使知道自己生命,即將會受到對方威脅,也沒半點驚惶的神色可以呈現。

這種心平如鏡的狀態,連我本人都覺得恐怖。

「你做咩一啲表情嘅回饋都無?」他將那把開山刀,輕輕貼住的脖子:「驚到講唔到嘢?我唔鐘意人死得咁平淡,我鐘意劏雞……」

「郁手吧。」我說。

「吓?」

「我都想睇下你動真格之後,我會有咩反應回饋俾你」





「Ok!好好好,我會俾最激烈嘅痛楚你試一試。」面具盜賊招一招手,讓同伴提著刀過來:「頭、左右手、左右腳,五隻肢體,我哋玩活體分屍……」

就當他們要靠近過來時,方景亨突然開腔,可能是想拖延時間吧。

「等陣……喺我死之前,我想吸枝煙。」方景亨提出這樣的一個請求:

「可以嘛?」

「煙?」盜賊們一聽見,立即摸摸他衣褲:「真係有包純曼……」

「喔呵?純曼牌咁貴你都食得起。」盜賊逕自將煙拿出含在嘴中,又分給了自己的同伴:「倖存區入面賣緊十萬幾籽一包喎。」

「俾一枝我。」方景亨說。

「你傻咗呀!」他們毆了方景亨一拳,續說:「反正你到死,呢啲靚嘢就唔好浪費喺死人身上……」





說罷,他們連火機都一併搶走,將嘴上的煙點起。

待他們眾人都吸上一口,呼出輕薄的煙氣時,

我聽到方景亨他,向我低聲說出一句:

「閉氣。」

他的眼神間,透露出意味深長的目光。

「唔好等啦,食住煙開始啦,哈哈哈哈……」盜賊們開始提刀,要向我脖子、手腳一抹。

「哈哈哈哈哈……」他們笑過不停,笑到連刀也跌落地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們面上是笑著的,眼神卻無一不是痛苦。

「哈哈哈哈哈哈!!!!」眾人笑得無法自拔,連站起的能力都沒有。

「咩……咩事……啊……」魯杜退到去銀行角落。

在慘白的月光下,他們猙獰、痛苦的笑容猶特別恐怖,特別駭人。

「啊啊哈哈哈哈哈……」那名面具盜賊摘去自己的面具,想把手塞入口中制止住笑聲,但最終造就了他的斷氣:「哈、哈……哈……啊……哈……」

六個男人,

笑死了。

「咩事呀……」魯杜都無法站穩。

「孢花?」我轉頭,望向方景亨。

他冷笑:「廢土生存規則之一,唔好亂食人哋俾嘅任何嘢。」

「你點做到?」我持續閉氣,撿起地上掉落的香煙。

「將入面嘅煙草換成磨碎嘅孢花,再一條一條咁放入煙盒到。」方景亨十分冷靜,將行李袋拾回並行出銀行:「呢一招係我俾人迫入死角嗰陣,自保欺敵用……呢個年代,就係一枝煙都好矜貴嘅年代,無人會抵擋到誘惑。」

就是說,剛才方景亨說的那一句什麼死前想吃枝煙,也是誘導?

「如果對方唔食煙?」我拉住魯杜出來。

「只要有一個食,佢呼出嘅二手煙俾其他人吸到就夠,一樣有笑到死嘅效果。」方景亨寬厚的背影,越來越可靠。

「不過你好似知道佢哋底細咁?」可能是我心多,多問了一句。

「佢哋係「雙子盜賊」嘅手下,兩個紮營喺山區嘅惡名昭彰大盜,勢力幾大下,有唔少惡意倖存者脫離倖存區、被人放逐之後,都係跟佢哋搵食。」

「你真係廢土區外嘅百科全書。」

「你打滾多一陣就會學識生存嘅規矩。」方景亨搭住我肩膀。

回到鯨寨的我們,不需要給予額外的通行費,因為早前方景亨已經用啤酒賄賂了。

老實說,鯨寨跟外面的環境沒太大分別,只不過多一份安心而已。

入面依然跟一貧如洗沒分別,只有一條蒼涼的街道。

除了我們隊伍之外,我在關口見到一些四、五人組成的隊伍,都打算半夜外出探索。他們都清一色懂得購買啤酒去賄賂橋頂的守門人,就辛駐守橋上的士兵都只是分酒喝。

「咁樣守住關口,真係得?」一想到大舊守住鐵門那時刻認真的態度,與這裡的守門人態度相比,就感到異常可笑。

「佢唔咁樣守住關口,我哋呢班住喺邊緣嘅人士,都唔知有咩方法可以搵食。」方景亨望望周邊樓宇,正尋思什麼:「M,你搵咗地方落腳未?」

「未。」

「今晚搵個安全少少嘅地方休息~你拎住成袋錢,一陣唔覺意俾人偷哂。」

「魯杜你呢?」

「我緊係即刻去整護照啦……」魯杜握住行李袋,興高采烈的:「——可以移民喇!」

「護照戶籍去邊搞?」

方景亨用指向廉政大樓,就與我揮手道別:「下次有緣嘅再見。」

跟這位大哥混了一整天,腰背在他離開之後才懂得酸痛。

「呼……」

「俾啲嘢食我呀……」路過鯨寨某條小路時,一個乞丐突然靠近。

「死開!」魯杜及時的一腳,將他踢走。

「咁大力?」

「你俾得一個,第二、第三個就會跟住嚟。」

在廉政大樓內,地下櫃檯的一位女職員替我們辦理著護照和戶籍之類的東西。

不知道這個倖存區為什麼要如此記錄,可能方便統計人口?

實際上,戶籍和護照他們不用給我們一張智能卡或者小簿,因為我們的樣子和資料都已經一一記錄到電腦中。

「兩位申請完成。」

「咁就得?」程序只花了三十分鐘左右。

「無錯,你哋宜家可以購買地鐵票前往一般倖存區,同享受夕鯨國嘅最基本權利。」

「夕鯨國有咩權利?」

「自由出入各大倖存區、自由購物、投票權、創業、結婚、擁有私人資產、喺倖存區申請工作等等……」女職員列舉出。

「咁即係同以前嘅香港差唔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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