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王達尼還在尋思,這名字的主人:「DR.D?」

「你應該唔記得咗佢,你同佢無咩交雜。」

「係咪大本營嗰個……人類叛徒?」

「嗯。」我邊踱步,邊說:「佢喺呢個地方都算小有名氣嘅病者,如果可以將佢帶返嚟,應該會更多人信我講嘅嘢。」

畢竟,不能開口說白話。





要拿出實績才有人相信。

「即係準備同佢打大交架!?」王達尼側目凝視,瞇起眼睛:「佢曱甴嚟嫁!死極都死唔去嘅……」

「癡佬係咁。」

接著,我把追蹤DR.D到拋他入海的事情,全都告訴王達尼後,他就著手為我招募一些人出海。

跟很多地方一樣,願意出錢就有人為你做牛做馬。





在巴爾市駱克道上,有間類似勞工處的機構,每每早上都會大排長龍,大家為的便是找份工作。

在機構的門外,每時每刻都有一大批人坐在地上虛渡光陰,默默等候工作通告的出現。

為了可以毫無障礙地,立足行走在街道上,我又逼不得已再一次變裝。

這次,我把就算剪了都不夠短的髮,在後腦位置用多餘的長髮紮了條辮子。改變完髮型就到服裝,我只要將長期披住的黑袍收好,取以代之換成一直穿在內裡的黑色西裝就可以。

新形象完成。





「哇,你一咁樣做成個人穩重咗唔少。」王達尼搓搓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眼花。

「係?總言之,咁樣就唔會俾人發現吧。」

「直頭認唔到添。」

「咁行吧。」

外面走著走著,路上的目光始終是投向了我。

不同的是,他們不再用疑惑、提防、小心的目光,相反得到不少女士的注視。

「點解今日條條女都望過嚟?」雙手插在袋裡的王達尼,斜斜打量著我全身:「乜你好型咩……」

「我都覺得有少少自然。」我說。





「嘿,不過佢哋可以放棄,因為係人都知我同你係……」王牽尼說到一半,只淡淡一笑。

我皺皺眉,問:「係咩?」

「唔洗講到咁白,嘿~」他又戲謔一笑。

「咳…」原本與王達尼並肩而行的我行開一些,確保跟他隔住一個身位。

去到勞工處,王達尼直接走到茫茫的人群中。

在這裡,市民佔滿整條橫街。

有的正在查看工作通告、有的正在坐地休息、有的正在申請工作,當中除了成年人之外,不乏年輕男女。





「宜家點?」我問王達尼。

「交俾我。」王達尼爬到一邊的綠色郵箱上,大力地拍拍手:「各位!各位!……聽住,我要請幾個人。」

一聽到有工作,原本還在魂遊太虛的眾人,紛紛站起身來聽王達尼說的。

「我需要幾個人,出海工作,有冇人做?咁就緊係越生越好。」王達尼粗略說明工作內容。

「出、出海啊?」、「有冇唔係出海啊?」、「海上面有病鯨喎……」、「行船我要諗諗啦,睇下咩價位先啦……」

聽見「出海」兩字後,大家都發出了疑問,即場有一部份人坐回到地上。

「我哋出九百九十九籽!唉,唔好啦!我私人貼多一籽,足足索性俾夠一千籽!有冇人做!」王達尼大聲叫價,見沒人舉手就多說一句:「你哋宜家搵緊嘅工,最多咪一百幾籽日!?你哋出一次海就成個星期唔洗做,幾嘆啊。」

「後生仔……又幾有道理,咳咳…我想試下。」一位連舉手都緩慢的老伯,第一個應徵。





沒想到,王達尼一句就回絕:「唉,阿伯收皮啦你,有冇其他人做?」

「我~」某個連身帽少年,靠在某條小巷的牆壁前舉起手。

「得,你叫咩名?」王達尼問。

「哼,名有咁重要?但如果你執意要知我個名嘅話,我叫慕容冷殤。」他幽幽地說。

「我哋唔接受中二病,next!」

「等陣!咩中二病啊,你講咩呀你!」他原本平淡的臉容,立即急得赤紅。

「大佬,慕容都算啦,邊有人會叫自己冷殤嫁,有失溫症去睇醫生啦!」王大尼反駁。





「一啲都唔中二!你根本唔明我經歷過咩事,我經歷過人性最黑暗、最醜陋、最冷酷嘅一面……冷殤係代表我對呢個世界嘅失望而起嘅名!你哋班人淨係識嘻嘻哈哈,根本就唔明白,唔明白咩叫黑暗!!!」慕容冷殤源源不絕地解釋自己名字的由來。

「咁你有冇親手殺過一隻病者啊?」王達尼嘆口氣,問。

「我、我見過病者!!!」

「有冇殺過?」

「有……當然有……」慕容冷殤漸漸口啞。

「咁你……」王達尼想繼續問,但我打斷了他發言。

「王達尼,繼續專心我哋要做嘅事。」我提醒,不要跟那小伙子糾纏了。

慕容冷殤的視線移動我身上,隨即一陣顫抖:「無、無可能……點解你身上黑暗嘅氣息,好似仲濃烈過我……」

「唔?咩係黑暗氣息。」我了當地問。

「無可能……」慕容冷殤後退幾步,似乎不敢相信:「明明我先係主、主角,目睹過朋友死亡,點解呢一刻,我好似個二打六咁……」

「佢撞咗邪咁……」王達尼觀察著慕容冷殤的一舉一動。

經過一輪招攬後,我們揀選了兩個比較正常的人。

梁氏兄弟,梁文豪和梁文俊。

兩兄弟二十來歲,聽說什麼工也會打,只要錢足夠多。

「邊位阿哥,邊位細佬?」我問。

「我係大」梁文豪舉手。

「我係細。」梁文俊舉手。

「你兩個真係差唔多樣咁,雙胞胎?」

「係……我細佬遲我幾分鐘出世。」梁文豪說。

「不過我哋能力差唔多,請我哋就啱。」梁文俊搭住兄長的肩膀。

「我諗你哋應該都知,海上面有隻叫「病鯨」嘅生物。」

「明!唔驚。」梁文豪拍拍胸口。

「兩個人夠唔夠用?M。」王達尼插腰。

「最好多一個。」

「咁放低份工作通告喺到,等啲有興趣做嘅人過嚟見工。」說畢,王達尼就將工作通告單交給工作人員,釘在工作通告板上。

「先生,請問份通告要幾時下架?」工作人員問。

我舉起兩隻手指,望見的王達尼代答:「兩日啊。」

「好嘅。」

「咁梁梁兄弟,你哋兩日後朝早去中環碼頭等。」王達尼拍拍他們二人背脊。

「好嘅老闆~咁兩日後見。」

在距離出船的日子前,仍然有人前來我們公寓應徵做船員,不過都比較特別,令我和王達尼不得不坐下來,好好審視一番。

「可唔可以介紹下你自己?」王達尼像個老闆,坐著翹二郎腿:「我點解要請你?」

「我叫王素芯,係一個跨性別女權主義者,你請我嘅原因好簡單,因為我曾經作為男人,可以了解到各位船員嘅身理需要。」

「得,有消息通知你。」王達尼聽完之後,毫不猶豫地說。

「但係你都唔知我住邊,大家又無電話,你點樣通知我?」王素芯想著想著覺得不妥,便問。

「即係唔請你囉!第二位入嚟!」王達尼大喊。

「你好,我叫白色。」這次來的,是一位體格強壯的黑人。

「我就係要呢啲……」王達尼暗暗點頭。

「介紹下自己?」我續問。

「咁如你所見,我係一個被困喺香港返唔到非洲嘅黑人啦,呢七年都學到啲粵語滾瓜爛熟嫁喇。不過有少少特別嘅,我係同性戀者。」白色話畢,觀察著我們的表情反應。

「唔…」王達尼又點點頭,說:「都接受到,接受到。」

「仲有我就係一位伊斯蘭教徒嚟嘅,每到特定鐘數我就要朝向麥加方向跪拜。」

「宗教……可以嘅,每個人都有自己唔同嘅信仰。」我說

「之後呢。」白色合上雙手,繼續介紹自己富含層次的人設:「我仲有白化病嘅,要定時接受治療,希望船上會有位醫生,最後最後……我仲係一位雙性戀者,未來應該會考慮做變性手術。」

王達尼把手上的文件一下子摔到地上,然後雙手把小白推出去屋外,再對正在排隊見工的隊伍宣佈:「所有咩素食者雙性戀同性戀跨性別女權男權主義者環保人士宗教人士有重病嘅,唔該,唔洗繼續排。」

王達尼一宣佈完,原本十多人排的隊,只餘下一個瘦寡寡的男人。

「你……無問題嫁嘛?」王達尼問他。

「我正常人一個。」那男人逕自行入屋裡,向我說出自己的姓名:「薛墊仁。」

「聽朝中環碼頭等。」

「好。」薛墊仁來也快,去也快。

「呵,人工都唔洗傾下,咁爽快就走嘅。」王達尼關上門。

三名船員已經準備好,在出船的那一天,我們在約定的時間和地點等待。

梁氏兄弟很早到來,至於那個叫薛墊仁的遲了一點,但總好過沒到來。

「齊人,行得。」王達尼點算好人數。

「跟我嚟。」我將他們帶去陳泰斗早前說的碼頭。

大財團果然守承諾,在船家登記行上,有一隻撈船的登記名,是我的名字──M。

撈船底部鴨綠色的,像一般的中型捕漁船,不同的是船上設有起撈裝置,能將海底下的重物綁住撈上。

實際運作我還是要摸一摸,倒是王達尼很熟手地坐到駕駛座上。

「你揸船?」我問。

「我嚟夕鯨國嗰陣揸過一次,應該差唔多操作方法。」王達尼也在摸熟操控盤。

我行出駕駛室,站在甲板上仰望天空,欣賞這美好的一天。

陽光普照,海鷗在岸邊飛翔,海浪聲有律地推湧。

在末世下,中環碼頭已經變成一個進行海事業務的地方。

昔日的碼頭,如今更名為「南洋十字商會」。碼頭外多是水上工作的人,近在一旁有海產市場,但是新鮮的活魚不是我們這種資格的人能吃到。

「幾時出船?」梁文俊問。

「等阿王達尼識得操作先。」我坐到船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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