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DR.D一動不動,但薛墊仁沒因而放鬆警惕,那裝作漫不經心的眼睛,仍然不時往DR.D身上盯。

「白羅剎,真係你殺?」差不多靠近碼頭,薛墊仁問了這一句。

「唔算係殺,你可以理解為……封印。」

我答。

「你應該喺到暗暗自喜緊?用唔盡嘅獎金、無時無刻都俾人注視嘅名氣,就喺你上返陸地嗰刻,就會即刻擁有。」薛墊仁很不爽的樣子。





「係咩。」

「咁輕描淡寫?你唔洗隱藏自己內心嘅呢一面喎,嘿!」薛墊仁咧嘴一笑。

「如果你需要嘅,狩獵白羅剎嘅功績就歸你,你只要送佢去協會就得。」我給他提出一個優惠的方案。

「噫…你講咩話……」

「你需要嘅虛名嘅,就即管攞去。」





不過能否承受這份虛名份量,就看閣下了。

如果他有面目跟眾人說,白羅剎是自己殺死的話。

名不對等的人,把別人的成果搶去,都不過是為自己增添重擔。

薛墊仁似乎想通了這一點,開頭還真的流露出那貪婪的神情,但隨後可能越想越覺不妥,最終回絕了我的好意。

「唔需要你施捨,我會自己爭取~」





「嗚──」船貼近碼頭後,病鯨悄然地潛水離去。

我們試著用巨鉤把DR.D放手推車上,並用布塊等將他掩蓋住。

薛墊仁是第一個下船的,身份已揭穿的他沒有繼續逗留的意義,雙手插住兩褲小袋就默默離去。

「籽都唔要,真係巴閉。」王達尼雙手插腰,搖搖頭道。

「佢賣咗張證件,已經夠喺夕鯨國生活一世。」我說。

正所謂錢財不可露眼,我們付了點籽叫梁氏兄弟去買些布料回來,好讓我們好好包裹住DR.D的金身,才運出中環碼頭區。

王達尼和我坐在船邊,遠眺大海:「整枝?」他拿出包煙。

「唔洗。」





「呼~」王達尼吸了一口,馬上精神抖擻:「醒神……呢啲口味喺艾寶琳係做唔到。」

「薄荷?幾籽。」我瞅一眼他的煙盒。

「係~好似成十四萬籽,一枝一萬籽左右。」王達尼含住煙,不呼也不吸:「呢到供貨需求都算好,唔似得艾寶琳、大本營呢啲地方,永遠都係長期缺乏住物資。」

「嗯,至少我哋喺時代廣場嗰次,食到成年都無食過嘅肉先。」我說。

「哇……你真唔好再提……」王達尼極之苦惱,眉目緊鎖:「唔食都好啲,一食完之後我啲食肉本能即刻發哂作,發誓賺到錢之後要瘋狂叫!」

在將軍澳區,肉品一般只有兩個途徑獲得:

一,你是艾寶琳的皇室成員。(入王宮偷肉?死路一條)





二,透過獵戶,高價購買他們在外面打獵到的飛禽走獸。(肉身未經安全檢查,有細菌病毒的可能性)

其實還有三,這一點亦是最簡單、最直接可以嚐到一口肉的途徑。

猜到是什麼嗎?聰明的你們,猜得到吧。

梁氏兄弟買好布料已是三十分鐘之後的事,有員工的好處就是不用勞煩自己處理雜碎事務。他們照王達尼說的,買了最便宜的粗布,試圖掩飾內裡蘊含價值連城的「白羅剎」。

用粗布替DR.D打扮好,我們就合力推著車子,打算把DR.D運往病獵協會,沒想到行出碼頭不到幾步,已經一堆來勢洶洶的人,齊整地行向我們。

他們有的人帶刀、有的人帶弓、有的人帶劍,護甲和裝備都十分精良,人群中行最後的是早應該走遠的薛墊仁。

「點解你……」王達尼眼睛都定在他身上。

不是真的來搶「白羅剎」吧?





「諗住四丁友仔運「白羅剎」過去協會?嘿嘿,知唔知好危險,跟我行吧。」薛墊仁沒眼地轉身,為我們開路:「呢到所有人都係一般病獵嚟。」

這裡為數十五人左右,他們各站在我們八個方位上,以我們作為圓心持續移動,一直去到病獵協會。

「咩事啊?我係咪錯失咗啲咩?」梁文俊抓抓頭,一頭霧水。

「老闆,點解身邊咁多人護住我哋行?」梁文豪則懂得發問。

「你當佢哋係保鑣就得。」我答。

沿途上,路人紛紛投以好奇的目光,往我們這裡望過來。

這就是在光明底下工作的辛酸。





「哼,真係夠哂隆重。」王達尼環顧周圍。

不知是病氣氣場太強,還是身份太過受人側目,大街上的路人都很自動為我們讓出一條路通過。

由於這時代太多人閒著,他們有些更跟著大隊伍的後面,想一看究竟。

「M,你真係放心交DR.D俾病獵協會研究?」差不多到達前,王達尼又問一次。

「總好過,放佢喺大海入面浮沉。」

「你預計之後會發生咩事?」

「大概,又會有報紙採訪。」我說。

「哇,咁你……」王達尼算一算手指,說:「嚟咗呢個倖存區之後,都叫做咗成三件功績。」

第一件功績,入勞隸營

第二件功績,對付病獸

第三件功績,捕捉到DR.D。

「嗯。」

「真係今時唔同往日~哈。」王達尼在地面上定睛,泛出淡然的微笑憶述:「記唔記得,我哋當時喺大本營掙扎求存嘅日子?」

「記得,永遠唔會忘記。」

記得我以前第一次入去大本營,就是偷他們的食物。

「大家成長咗啊。」王達尼雙手托住後腦勺。

「唯一不變嘅,就真係你。」我說。

「還好啦~貪心嘅人係好難改變。」

「各位,已經到。」病獵護送隊,皆停了下來。

巍然聳立的病獵協會,就在大家面前。

「所有人,合力托佢上嚟。」薛墊仁率先行上樓梯,指使一旁的病獵做事。

「喂,好重嫁喎。」梁文俊提醒他們。

病獵們沒有回應,只是用力量去說明一切。

數個人都無法搬起的DR.D,八名病獵就托得起。看他們那臂肌結實地外露,就可以知道他們是受過多嚴格的力量訓練。

「細路,你唔好當病獵係食素先得。」薛墊仁繼續指使他們運送DR.D入去,並向我喊了聲:「入嚟喇主角~無咗你點成事,其餘閒人就免啦。」

「梁梁、王達尼,你喺到到等下或者做自己嘢先。」入去前,我交代。

「我帶佢兩兄弟食啲嘢先,你慢慢。」王達尼兩手搭膊,把他們帶走。

「我請客,每人十籽啊。」

「吓!?」

「十、十籽?食得啲又瘦又細嘅地瓜……」

一進入病獵協會,暫時就可以鬆一口氣。

病獵把DR.D放到大堂中央處,而帶隊薛墊仁則向櫃檯職員通報什麼,對方即時用電話通知大樓內的某些人物。不久,來了更多的專家人物,別說我為什麼知道,因為他們就是長著一副天生研究者的樣子。

到此,DR.D又轉交由其他資深病獵運送,其中包括我認識的瑪昆。

「你係……M?」瑪昆第一次見我紮辮的樣子,沒太看得清。

「嗯。」他一如既往,揹住複合弓。

「阿墊仁師傅話你運送咗啲最高級機密嚟協會,咩嚟?」瑪昆瞧向那被布塊蓋住的DR.D。

「自己掀開睇睇?」我說。

於是,瑪昆就走去輕輕掀開一點粗布,待他看到裡頭之物時,好奇的神情一轉驚愕:「佢係……白羅剎!?」

我點頭:「呢個就係你哋要嘅證明。」

之後,他們又利用升降機,將DR.D秘密送到九樓之上。

一個全密封、略為昏暗、極為冰的一層。

從這裡工作的人看來,應該是協會內的研究室之類。

再往入走深一點,開始有為數不少的強化玻璃室,它們作用跟囚室無異,關放住很多奇形奇相的病者。

其中,有隻被割開了肚皮躺在驗屍房的床上,但他的外貌竟跟人類毫無分別,完全不像一隻病者。

瑪昆見我如此留意,便向我說明:「嗰隻係詭人,係我伏咗成個月先捉到。」

「就係外表同人類無分別嗰隻病者?」我說。

「係,好難追蹤到。」

行到樓層的最入之處,有一間寬闊的強化玻璃室,這裡將會是DR.D的安眠之地。單單是門,就有三重保障,如有人員需要進入需要輸入密碼、指紋認證、最後左一端及右一端各有一個刷卡機,如欲打開最後大門,必須要有兩名「大病獵」或以上職級的人士同步刷卡。

玻璃囚室外站著不少研究人員,他們對於DR.D議論紛紛。

「測試佢有冇生命跡象先。」勞隸營事件遇過的李歪,也是研究團之一。

在玻璃室內的李歪,將聽筒放在DR.D的胸口上。

怦…

怦怦!

「有生命反應。」李歪有些恍惚,他用針棒輕輕掃住DR.D皮膚堅硬外層:「心臟仲跳緊,佢應該有意識,不過行動受到限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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