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知道佢係槍就得。」
 
雲梨再次從袍內的諸多槍套中,取出一把M4步槍:「咁出發。」
 
我和雲梨持槍步出十四樓時,問了他一個問題:「你特登揀鋼製彈珠做子彈?」
 
「一嚟火藥稀有,二嚟我面對嘅主要係病者,佢哋通常會不顧痛苦咁衝上嚟,停止作用較大嘅鋼珠比較合適。」
 
看來雲梨對槍械,有著很深的了解。
 




我和雲梨舉槍步落到十樓以下,那些流氓、混混、痞子,他似乎有備而來,有些人即場拆了些桌子板,當作盾牌使用。
 
「都好,入面應該無鯨寨嘅黑手黨。」雲梨的槍口掃過眾人。
 
數量不對等但武器佔優的情況下,我們兩邊就站在十樓的走廊間對峙。
 
「第一槍,一定打得夠狠。」雲梨將目標落在個,戴電單車頭盔的流氓上。
 
「呯」彈珠射出,一下貫穿頭盔的護目鏡。
 




「嗚啊啊……」那名流氓軟倒地上痛吟:「我隻眼啊……」
 
一見有人被射中,前排手持木盾的傢伙更為小心,把身子完全縮到木盾後。
 
「到你。」雲梨說。
 
我還是給他們一個機會:「你哋有三秒時間走。」
 
「三。」他們咬牙切齒、堅定不移。
 




「二。」他們步伐微微地後退。
 
「一。」他們產生了極大的猶豫。
 
「零。」我倒數結束後,立馬有一半流氓狂徒掉下武器往後逃走。
 
「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呯!!!」我兩把手槍一陣猛射。
 
那些不逃走的人在仿製子彈的密集攻勢下,將一個二個手持的木盾都給射穿。
 
「咔!!」可是射到一半,兩把手槍就一同卡彈了。
 
雲梨像早有預視:「始終都係仿製嘢。」他搖頭一笑便接續我的攻勢,利用步槍與鋼珠將餘下的一人打盡。
 
我掉下兩把壞掉的槍,取出餘下一把仿製手槍,繼續向前方射擊,將數量眾多的敵人擊潰。士氣是很緊要的東西,既然開得槍就要一網打盡,給對方知道自己擁有強大的火力。




 
「嗚啊啊啊啊──」、「好痛呀……」、「投降啊!」、「唔好射呀啊!!!」、「噫呀呀──!」
 
在槍械這種絕對武力下,對面兵敗如山倒,毫無還擊之力。
 
最終,場上只餘下一人。
 
他手腳抖顫:「嗄啊……嗄嗄啊……唔、唔好殺我!唔好打斷我手腳、唔好射盲我,我唔想殘廢……」無論逃跑或是衝鋒,他都做不來。
 
「講個原因。」我走上前。
 
「我有心、心臟病,係真!你哋放過我……」他哀求著。
 
我見自己手上最後一把槍,子彈都用完了,就測試他是否真的有心臟病,將槍舉到其額頭上,扣下扳機。
 




「咔」空槍。
 
但他心臟就如劇烈收縮,全身虎軀暗暗輕顫,就面色蒼白地躺倒地上。
 
我把那沒子彈的槍,都一併扔下。
 
「應該已經安全。」雲梨放下步槍。
 
「唔,去關口吧。」
 
我們踏過中槍倒地的流氓混混時,他們都會發出「咿咿呀呀」的叫聲,這些仿製子彈和鋼珠要是沒打中要害的話,其實打不死他們,但都足以制服。
 
我倆離開北角政府合署時,看見大樓外有個男人正在外面觀看著,他的眼神告訴我,他不簡單之餘,更可能是跟那群人同伙,但他沒有貿易上前,只像得知結果後,就轉身離開。
 
「雲梨,今日唔該哂你,第日你有嘢需幫忙,就叫我。」到達鯨寨會合的關口,我對雲梨說。




 
「唔緊要,你係病獵大師,能夠幫助你係我嘅榮幸。」雲梨想了一想,又說:「或者我可以跟埋你去,反正我喺協會今個月嘅任務都清光。」
 
「你真係想嘅話,無問題。」暫時來說,我相信雲梨。
 
加入一隊後,見外科醫生尚未到,雲梨就走去不遠處的酒吧,買了兩枝荷蘭水回來,一起暢飲。
 
他給我的是橙味,但喝下去味道就像藥水,一款味道很俗且溫溫的飲品。
 
「我知味道好化學,不過都叫似汽水。」雲梨坐在一條欄杆上,轉眼就把荷蘭水喝光。
 
「你嘅實力應該唔差?」我轉頭,望向雲梨:「應該夠勝任病獵大師嘅位。」
 
「我無能力一個人對付白羅剎。」知道我事績的雲梨淡淡一笑。
 




「「正常人」,都唔會有能力對付佢。」
 
雲梨跳落欄杆,落回地面:「無論同湯婆定七傘比,我嘅實力都未夠位,況且我唔想成「病獵協會」嘅會長後選人,責任太大。」
 
雲梨轉身面向我,淺笑:「你係全個協會,唯一叫仲見到人嘅病獵大師,算係我哋嘅唯一信仰。宜個世界,強者最相信嘅就係更強者,可以依靠嘅,只有力量。」
 
我失笑:「即係,我係精神支柱?」
 
「至少,我相信大家都咁認為。」
 
「叮叮」一旁發出單車鈴鐺聲。
 
有個騎著旅行單車的人駛近,再慢慢剎停:「你肯定係嗰位病獵大師。」
 
對方單車上掛著個紅十字圖案的醫療工具包,他頭戴紅色鴨舌帽子和口罩,魁梧的身材讓人看起來,像個可靠的醫生。
 
「你就係醫生?」我問。
 
他拿出病獵執照,呈向我們:「我係外科醫生同時係一位大病獵,我叫蒙柯亞,幸會病獵大師。」
 
「你好,可以出發未。」我問。
 
「隨時可以,渣甸山都有一段距離,要唔要騎車過去?」蒙柯亞問。
 
「最好,但邊到有單車借……」
 
「我問下宜個關口嘅將領。」雲梨走到關口大門前,抬高頭喊:「鐵牛,喺唔喺到。」
 
「唔?」一個醉醺醺的傢伙,從橋頂望落:「雲……雲……梨……嗱?」
 
「單車,我要兩部單車。」雲梨說。
 
「鯨寨咁窮……點會有咁多部單車……」鐵牛從橋頂,將一部單車拋下來:「……拎去吧。」
 
「啪呯」幸好單車沒有摔壞,而且是雙人座的。
 
「雲梨,你坐後面。」我騎上單車,雲梨坐在後面。
 
「咁可以出發。」蒙柯亞說。
 
我們三人騎著單車,離開鯨寨關口。
 
駛遠關口一定距離後,蒙柯亞說:「個鐵牛,仲係每日飲到咁醉。」
 
「邊境要對住咁多病者,佢只可以酒精麻醉自己。」雲梨說。
 
「睇住,前面街口有病者。」蒙柯亞減慢車速。
 
「M,車身盡量保持平衡。」後座的雲梨又從袍內,取出一把小型衝鋒槍。
 
「呯呯呯!!」雲梨只扣了一下扳機,數顆細小的彈珠便從槍管射出。
 
「呅嘎……」前方的舌女頭部全中彈珠,捲縮住身體死掉。
 
之後前往渣甸山的路上,我們都可避則避,無可避免的則靠雲梨開槍解決。
 
我們經油賽西湖那邊上渣甸山,同時在那裡遭遇到不少的病者。
 
其中,有隻病嘴成功撲到蒙柯亞醫生身上,將黏力強勁的嘴唇貼到車身拖行,但蒙柯亞醫生就借街邊的燈柱,在高速的行駛下將病嘴撞甩。
 
「呼……又成身細菌。」蒙柯亞瞧瞧自己濺上的血。
 
駛到入山林崎嶇的路,我們就不能再騎車,只能落地用手推上山。
 
「病獵大師,你同伴因咩事中箭傷?」蒙柯亞的身材沒有白練,掛著一大袋醫療包的單車,都一邊說話,一邊推郁。
 
「因為一個病獵。」我答。
 
「誤傷?」
 
「我諗係圖謀不軌。」
 
「樹大必有枯枝,好似病獵協會咁大嘅組織,唔多唔少都一定有危險嘅人物存在,咁嗰位病獵下場點?」蒙柯亞深入問下去。
 
「解決咗。」
 
「用咩?唔好意思,職業病,我好鐘意研究死因同傷勢。」蒙柯亞沉穩一笑。
 
「槍傷。」我答。
 
「槍傷……呢個年代,俾真子彈打中一槍,基本上都神仙難救。」

 
129
 
上到山路病者就相對較少,只偶有一、兩隻在山間徘徊。
 
我們見到一群病翼在天上飛過,但濃密的葉樹為我提供庇蔭。
 
「啊~好耐無入過森林,對眼好舒服。」看見一片綠色的植物,蒙柯亞心情特別寫意:「成個夕鯨國就好似個工業大城咁,少少綠化都無,咁搞法人類好快自取滅亡。」
 
蒙柯亞醫生基本上是個話癆,在某些話題上,就算我和雲梨沒有回應,他都能逕自說下去,直至他自己都厭悶。
 
說到艾匡的腿傷,他可以說到自己曾經擔任過病者戰爭的軍醫,在戰場上救走過瑪希會長。
 
「病獵大師,希望你朋友唔好傷到骨頭,唔好似瑪希會長咁企唔返起身。」蒙柯亞醫生說。
 
「瑪希會長係傷到雙腳骨頭?」
 
「嗯,不過佢作為一會之長,我哋已經用最頂尖嘅醫療技術將佢腳傷醫返好,但佢患咗一種症狀,令佢仲未企得返起身。」
 
「係?」
 
「PTSD,應該都聽唔少?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形成原因有好多,但最多就係軍人因為戰爭而患上,戰爭太過殘酷、太過恐怖,帶嚟嘅後果超乎你想像,何況係佢一個女人?佢覺得自己背負住太多人嘅死。」
 
「無睇心理醫生?」我之前看完心理醫生,就洞察了天腦的陰謀。
 
「有啲事情,應該只有醫到自己吧。」蒙柯亞答。
 
我們三人轉眼就來到小部落,將單車停泊在一邊。
 
他們一見到陌生人進入,都即時叫楊良出去看看情況,看來已經把他默認做小領袖。
 
「鳥嘴先生,你終於返嚟,艾匡佢全身好熱,好似發埋燒咁。」楊良一出來,就跟我交代情況。
 
「噢,發燒咁嚴重?」蒙柯特將沉甸甸的紅色醫療包提起,跟著楊良行:「請我帶去病患嗰邊。」
 
「你係醫生?跟我嚟。」楊良把他領進去小屋。
 
「你入去睇你朋友情況。」雲梨站在小部落的閘口,微微一笑地向我交代:「我幫你睇住門口。」
 
「好,麻煩你,雲梨。」
 
小屋只靠自然光照明,任何東西都顯得有點黯淡。
 
部落全人都圍在艾匡身邊,他們一臉緊張卻什麼都做不到。
 
艾匡她仍躺在那張木長桌上,汗流浹背地忍受傷痛。
 
「讓開俾醫生。」楊良說。
 
「無燈?」蒙柯亞抬眼檢查一下天花周圍,然後放下醫療包:「你哋抬一抬起病患先,做手術最忌細菌感染。」
 
楊良把艾匡以公主抱方式,將她抱起,好讓蒙柯亞先鋪上一張乾淨的白布,墊著不知渡過荒廢多久的長桌,並拿出消毒酒精清潔一切:「之後唔相關嘅人,可能要走一走先,另外我可能需要一個助手。」
 
「我啊!我讀過護士課程。」黃恩晴主動申請。
 
「畢咗業?」
 
「嗯。」
 
「十分好,清潔好全身之後嚟返宜到搵我。」蒙柯亞繼續擺放需要用到的工具:「我會將體外嘅箭身剪走先,枝箭唔係倒勾應該無問題,不過上面你話塗咗麻醉毒素?呢個可能難搞少少,再加上佢宜家發燒……」
 
「其他人,有需要我會叫你哋入嚟,感謝合作。」蒙柯亞言下之意,不相干的人可以離開小屋。
 
我們開門出去,黃恩晴便正好略略清潔完回來。
 
「鳥嘴先生,我會救返艾匡。」黃恩晴說。
 
我點頭:「拜託你。」
 
大家出到屋外,仍然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沒動力做任何事情。
 
一邊站哨,一邊橫觀部落設備的雲梨,對我提出想法:「M,宜個係你朋友嘅居住地?」
 
「嗯,未係好完善。」我插腰,望著這荒蕪。
 
「夏天可以咁生活,但一到冬天應該幾難捱,糧草儲備睇落唔足,距離冬天應該仲有幾個月?」雲梨對小部落的情況不太樂觀。
 
「咁你認為我哋應該點改?」無意聽見的楊良,問。
 
雲梨望向他,問:「有冇弓?」
 
「弓?……無。」楊良回答。
 
「狩獵必須要用弓,否則你只會浪費雙倍嘅氣力。」
 
「但好好地,我點搵把弓出嚟……」楊良和他的同伴,最多就只有木矛。
 
雲梨微微的笑,眼睛安靜地彎起:「教你整。」
 
在雲梨的教導下,全體人員就開始學習製作第一把弓箭。
 
要全人手造一把弓出來,是很困難,但做得到。
 
雲梨先教他們在山間找合適的材料,有竹林故知然好,但無其他的選擇下,削好的木枝都是一個選擇。
 
基本上,將弓和弦連結在一起,弓箭便會誕生。
 
主要是製作方法,可能要跟雲梨學習。
 
在雲梨手上,無論弓或槍都一樣神準,在示範如何射箭的時候,他就順便替部落的人狩獵一些野生動物。
 
我則在他們學習期間,預先替他們劈好柴和擔好水,再把水燒好。
 
傍晚時份,雲梨已經替他們獵了不少好食物,例如,雀鳥、兔子、田雞等等,在斬件之後便通通放入熱水裡白烚,鮮味即時湧現,淡淡無味的清水亦變濃湯。
 
「鮮味濃郁。」雲梨率先嚐第一口湯,並作出評價:「但如果加少少鹽會更好。」
 
「鹽你哋應該拎唔到,你哋點都要入城買,算係半樣必需品嚟,佢可以幫你醃製同保存肉乾。」
 
在肉湯剛煮好,蒙柯亞醫生的拔箭手術都階段性成功,暫時是拔出了艾匡大腿中的箭頭,但其造成的發燒還要處理。
 
大家就圍在營火前,邊喝湯邊聊天。
 
「留啲肉俾艾匡,佢最需要蛋白質補身。」楊良特別提醒吃肉最凶狠的羅沙。
 
每時每刻,都有無數個話題的在腦中盤旋的蒙柯亞醫生,這次由上至急救學,下至任何植物藥草都說了一遍。
 
他就像大家吃晚餐時的電視,不停不停地發表,先教大家如何急救處理一個傷者,後教這個森林有什麼可以充當山藥。
 
我和雲梨顯得不太在乎,都沒用心去聽,可是艾匡那群同伴卻聽得入神,大家一幅認真的神色,為共同建構這個家做準備。
 
意外受到歡迎的蒙柯亞醫生樂此不疲,他更瘋狂得拿出一枝鋼筆和紙,為他們部落進行建築規劃,教他們如何建造,又需要用什麼材料,之後又應公眾要求,將大部份草藥的圖畫和作用都寫在紙上,十足一本活著的百科全書,遠比我和雲梨教的深遠又深奧。
 
「蒙柯亞醫生幾厲害,咩都識。」我和雲梨是唯二仍坐在營火旁的人。
 
「做得醫生嘅人,頭腦唔愚蠢得去邊。」雲梨默默注視著營火。
 
「佢哋係咩人?年紀無一個睇落超過三十。」雲梨續問。
 
「佢哋?全部都係喺寬恕營逃走出嚟嘅人,俾天環人綁架上山嘅細路。」至少,對我來說他們還是「細路」。
 
「天環人?果然都係關佢哋事。」雲梨低著頭。
 
「天環人仲牽涉住好多嘢?」
 
「政府、軍隊、宗教、商家,建構一個國家嘅四個元素,佢哋都完全滲透哂,基本上大家都係自己人,佢哋會膨脹到做出犯法嘅事情,我一啲都唔意外。」
 
「你呢?點解有天環人唔做,要做一個病獵。」
 
俗語有話,每個病獵都有自己的一個故事吧。
 
「我?我都已經忘記咗。」
 
「我都唔記得咗,自己點解會殺第一隻病者。」
 
「唔知病獵嘅使命,會唔會有完結嘅一日。」雲梨抬頭,仰望繁星。
 
「總會有,但宜日嚟到前……我哋仲必須頂住。」
 
時間悄然入夜,雲梨沒急於回去,他說長時間留在大城市,都想試試回歸自然一天,留在樹林裡過夜。
 
至於蒙柯亞醫生,則基於專業操守,在病患未康復之前,都會留在小部落中。
 
一時之間,這個向來晚上就會變得恐怖的地方,霎時間充滿了安全感。
 
我坐在艾匡的旁邊,眼皮半合半閉的睡著。
 
「艾寶琳……」臉頰赤熱的艾匡,在說夢話。
 
我緩緩張開眼皮,笑問:「夢見艾寶琳?」
 
「我係公主……我嘅人民……」艾匡到底在做什麼夢?
 
第二朝,蒙柯亞醫生原本想看看艾匡休息一天後的情況,結果額頭溫度沒降反升,開始有點兒危險。
 
「艾匡可能連腸胃都有少少事,食咗會引致食物中毒嘅嘢。」蒙柯亞醫生按住她的小腹,給我解釋和任務:「可惜我手頭上暫時無腸胃嘅藥物幫到佢,可能要你出去攞一攞。」
 
「你要咩藥。」
 
「我寫俾你。」蒙柯亞醫生找張紙,寫來出幾隻英文藥物名稱。
 
「我都幫手去拎藥。」一旁聽情況的楊良,說。
 
「我都去。」羅沙也想加入。
 
「係?但病獵大師要去地方係醫院,可能唔係你兩個細路應付得到嘅地方。」蒙柯亞醫生邊寫邊笑。
 
「倖存區無?」我問。
 
「就算有都係天價,加上天環人高層管制哂,好難先買到一粒,去出面攞更加直接,雖然多病者,但應該難你唔到病獵大師你。」我想蒙柯亞醫生,把我想得太厲害了。

 
130
 
 
「距離宜到最近嘅醫院係邊到?」我問。
 
「港安醫院吧,你落山向西就見到,間醫院圓柱形咁,好易認。」蒙柯亞醫生為免我忘記,在紙張背後畫上地圖:「你照住行就會到。」
 
我把紙收下:「我盡量拎齊返嚟。」
 
收集藥物,算是最困難的任務。
 
最初病者他們異變的成因,主要是因為他們身體有明顯的病徵,例如,有口腔咽喉疾病的女性,會異變成舌女。
 
大耳、大眼、大鼻,三者都出於自身健康問題病變。
 
所以醫院毫無疑問是這世道最危險的地方,因為那裡正是病患長期逗留出入的地方。
 
略略看過地圖,我就預備離開小部落,楊良和羅沙卻不聽勸告,執意跟來。
 
「醫院對你哋兩個嚟講太難。」我轉身對他們說。
 
「但我哋無理由咩都等你哋做呱?俾我做下挑夫都好。」楊良說。
 
「挑夫……?唔洗,但我諗,我有另一件事可以交俾你兩個。」我說。
 
「係!」羅沙認真起來。
 
我指向原始人病腦的地盤位置:「你哋一直向樹林嗰邊行,應該會見到有個兩重懸崖,你兩個諗方法爬上去,最上有個病窩,即係病腦嘅地盤,但佢已經死咗,你幫我燒佢條屍,然後見到有咩工具同戰利品,就帶返嚟呢到,明唔明?」
 
「呃……」羅沙聽不切。
 
「知道。」楊良聆聽能力較出色。
 
見兩口子出發,我又一副正欲出去的樣子,雲梨便從哨站跳落。
 
「你準備出發?」他問。
 
「嗯,港安醫院。」
 
大家都不用言語,他從袍內取出M4步槍、解開保險掣,我倆就有共識地一起出發去。
 
山翠綠林,尺樹寸泓。
 
大自然的景色,總不會讓人失望。
 
比起匆匆忙忙的趕路,我們更願意多花時間,觀賞周圍的動植物。
 
「嗝──」一隻不明動物的低沉叫聲,在我們頭頂驀現。
 
原本普通走著路的我們,一時間警覺起來,雲梨更將槍指向上方。
 
結果,那隻動物出現卻令我們為之愣然。
 
「樹、熊?」我很難才讓自己口中,可以吐出這兩隻字。
 
因為在我印象中,樹熊是澳洲的特產。
 
而現在,我們眼前的那一隻樹熊,牠跟我們一般認知的沒分別,四肢騎在樹上,嘴嚼樹上的葉子。
 
「嗝嗝──」牠又發出低沉的叫聲。
 
「真係樹熊……」雲梨稍為拉高三角帽子。
 
「點解宜到會有樹熊?」我真的好奇。
 
「唔意外,我曾經仲喺近山嘅廢土區見過袋鼠。」雲梨沒感到太訝異。
 
「袋鼠?香港幾時有宜種生物……」我微愣。
 
「我諗全香港應該得一個地方有。」
 
「海洋公園?」我答。
 
「嗯,可能個籠開咗?啲動物跑走哂,然後嚟到宜片山林落地生根,重歸返自然嘅生活,繼續繁殖後代。」
 
「咁我都真係幾期待,仲會遇到咩。」
 
「之後應該只有病者。」
 
偶遇完樹熊,我們就真的遇見病者了。
 
有隻如同樹熊一樣,抱著顆粗大樹幹的大耳,正在高空意圖伏擊人類。他的眼睛保持在落山的必經路段上,似乎等待著大意的人類經過。
 
就在雲梨打算舉槍射落時,前方傳來一把人聲,使我們急速放棄攻擊,躲到一邊的樹後再作別論。
 
「我們身邊太多假人~心中太多傷痕~」從對方的打扮來看,是個正在獨自唱歌的獵戶。
 
那名獵戶一不留神,就給樹上的大耳跳落空襲,騎住他的肩膀,重量更把他壓跨到地上。
 
「等不到私~~~嗚啊啊啊!!!」獵戶拼命掙扎。
 
「嘻嘿嘿嘿嘰嘰!!!嗤嗤啐,咥咥!!」大耳不停揮抓他的臉頰,指甲和力度大得讓獵戶臉上瞬間流下數條傷疤。
 
可是獵戶也不是吃素,他掌握情況後用腳把大耳踢開,然後拿起散落一地的長箭刺入到其耳窩之中,將狂笑的大耳殺死。
 
「嗚哈嘎嘎嘎……」大耳笑聲停止。
 
「啊呀呀!!!」反倒是獵戶瘋了那樣,直到大耳死了也不放過。
 
直至他見到自己雙手,乃至全身皮膚開始冒現一點點的紅,才驚覺到自己在臉部被抓中那幾下之中,給病毒感染了,即將會變成跟他同樣的怪物。
 
「嗄嗄啊啊啊……我會變病者……」獵戶呆滯的地低頭。
 
確認沒有危險後,我和雲梨才從樹後出來。
 
是時候,處理一些事情。
 
「你、你哋係……」獵戶聽見腳步聲,緩緩地回頭:「我,我無感染,我唔知點解……可唔可以帶我去醫院……?」
 
「我哋係病獵。」雲梨將指頭放在扳機上。
 
「我……!!」獵戶還想說些什麼,但紅點已迅速遍及臉部。
 
「呯」雲梨盡早解決他,已免他會成為麻煩的病者。
 
整顆彈珠陷入眼窩,摧毀掉獵戶正在病變的腦袋。
 
「如果佢唔唱歌嘅話,或者佢唔洗死。」我淡淡搖頭。
 
「世界有時,就係太多可笑嘅無奈。」雲梨和我從他的屍體掠過。
 
在外面,有時候你會無法確定對方是好人還是壞人,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相見。
 
但都有特別的情況,例如……
 
你見到有個人正牽著可愛的熊貓,走入鬱鬱蔥蔥的樹林。
 
我不是在開玩笑,是千真萬確的熊貓。
 
在我們解決掉那個即將變成病者的獵戶後,我們又在林間遇到個陌生人,而那個陌生人他正正騎著隻大熊貓,被喻為國寶的大熊貓!
 
剛開始我以為自己受到了女病童的影響,連番擊掌清醒自己,但當雲梨都說自己見到熊貓後,我就確定自己沒有眼花。
 
好奇感幾何級上升的我們,很自然找上那位人兄。
 
「我有冇睇錯,真係熊貓?」雲梨主動開腔。
 
可能熊貓的形象太過懶、蠢、可愛,使得乘騎牠的主人,威脅性都不是很強烈,更有一種愉快歡樂的氛圍渲染著空氣。
 
「你無睇錯,佢的確係熊貓,叫做樂樂。」騎牠的主人是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頭戴農夫的笠帽。
 
「咁你呢?細路。」我問。
 
「洪安,呢頭嘅獵戶兼流浪商人,真係幸會兩位病獵。」他的笠帽刻意戴得不讓外人見到其眼睛。
 
「你認識我哋?」流浪商人,是王達尼以前那種職業?
 
「獵戶嘅鼻係好靈,從你哋身上隱約散發住病者嘅氣味,可以推測得到你哋都幾有狩獵病者嘅經驗。」洪安碰碰鼻子。
 
「啱先有個獵戶俾大耳伏擊,你識得?」雲梨循例一問。
 
「唔~」洪安搖搖頭,說:「我唔會結識任何人,但你哋可以同我做交易。」
 
「交易?」一個帶著熊貓出來的奇怪傢伙,會有什麼好交易。
 
「要嘛?」洪安問。
 
「你有咩賣。」我抱手等看貨。
 
洪安從熊貓樂樂背上落地,打開樂樂一併揹負的粉紅色保溫袋,那正正方方的保溫袋印有一個熊貓圖案,這小子應該是個熊貓狂熱迷。
 
雲梨輕笑:「我比較好奇你喺邊到執隻熊貓返嚟養。」
 
「海洋公園聽過未?」洪安一邊反問,一邊翻出袋裡的東西:「嗱,我賣嘅嘢,唔係平時倖存區、跳蚤市場亦或黑市買得到。」
 
「將咁多好嘢俾我哋睇,你真係唔驚我哋殺人奪貨。」
 
「呵呵,我當然有防止呢啲情況發生嘅對策。」洪安一臉淡定。
 
「嗯?」
 
「當然唔會講俾你哋聽係咩,但你可以試下。」洪安暗暗揚嘴。
 
我冷笑:「咁我應該唔會知道。」因為我不是那種人。
 
「有咩買?拎嚟睇睇,反正我有少少籽喺身。」雲梨從口袋取出一些種子。
 
洪安拿出第一樣貨品,是本面具做封面圖案的書:「神秘小說《病港》,只要你唔怕悶咁閱讀落去,就可以洞悉自己命運同未來。」
 
我輕笑:「你講嘢咁似神棍?」只是普通一本小說吧。
 
洪安收起書本,拿出第二樣貨品:「「狂暴天使」,可以令你短時間內變得極強大嘅注射式藥劑,但小心有副作用喔嘿嘿……」是枝載有不明液體的針筒。
 
「連毒品都有賣?你賣嘅貨品的確係幾獨特下。」知道天環人極樂狂歡的雲梨,直覺推測那針筒就是毒品。
 
洪安拿出第三件貨品,一條漆黑的羽毛:「哦哦!客人,你哋真係挑剔,不過宜件奢侈品可能無人識欣賞。」
 
「黑色嘅羽毛?」雲梨好像感興趣。
 
「係出自……」洪安咳了數聲,又說:「某種神秘生物,象徵住黑暗中嘅正義。」
 
雲梨拿下自己的三角帽,拔出那根原有的白羽毛,再用洪安手上的黑羽毛取代:「都唔錯,我就買咗條羽毛佢。」
 
「好嘅,多謝成為六百六十六籽。」洪安微笑。
 
「拎好。」雲梨將籽放到他掌心。
 
「每次購物我都會送出一個熊貓幣俾客人,多謝多謝~」洪安再給多個類似紀念幣的東西予雲梨。
 
一條普通的黑色羽毛賣那麼貴,而雲梨又真的奢侈到買下來,果然有天環人基因。
 
「無哂貨?」我問。
 
洪安繼續翻那如八寶袋的保溫袋,竟然找出一把傘子出來:「仲有呢把神秘傘子,係我喺某個神秘嘅地方搵到!嘻嘿,有冇興趣買呢?」
 
「點解……咁似……」我瞧向自己背後的三把傘子。
 
「M,你係咪用緊同一款?」雲梨都察覺到,款式和我的傘子相同。
 
「呵呵,要買趁早,流浪商人一轉眼就會去其他地方嘍。」洪安咬住根稻草,一副悠閒。
 
我將那把傘子拿上手,傘身確實刻有「七傘」兩字,跟盾傘、劍傘、鉤傘一樣,是出自七傘武者遺留下來的傳家寶。
 
「我就要咗佢,佢有咩功用?」按照前三把傘子風格,它應該有什麼特點才對。
 
「可以幫你點點煙?烤烤肉排?隨便你。」洪安說。
 
「幾籽?」
 
「呢件貨品唔收錢,只收人情。」洪安真是個奇怪的商人。
 
「咁我欠你一個人情。」我將新傘子取走了。
 
「你漏咗樣嘢。」洪安派我一塊熊貓幣。
 
「嗯。」
 
「好!交易完畢。」洪安合上雙手,騎回到熊貓背上:「有緣再會,病獵們。」
 
我和雲梨各自手握一塊熊貓幣,回望目送這位古怪商人的背影。
 
這段莫名其妙的小插曲後,我們正式下山。
 
我根據蒙柯亞醫生地圖的指示,從大坑道往西行,途經富有英式感的瑪利曼小學,從一道黑色的大閘望入去,會見到身穿校服的病者正在操場徘徊。
 
可以看出他們是小學生,但沒有因此特別成為病童,或以人類的姿態死去,而是另一病者品種的方式活著。
 
就我所見,那些學童變成了諸如竊屍賊的存在,入面更罕有地存在著一隻女病童。
 
但我目標不在於此,就沒去打擾他們的校園生活。
 
最終有驚無險的,來到港安醫院外頭。
 
毫無疑問這橦嚴密的圓柱形堡壘內,肯定藏有不少的病者。
 
我和雲梨互望一眼,就行入醫院門口。
 
整層的接待大堂中,就有著不少的病者正在遊蕩。
 
「全部殺哂嘅話,數量太多。」雲梨望完一眼,就得出結論。
 
「去櫃檯嗰邊睇下。」我們由進入醫院範圍,就運用到潛行的步姿。
 
通常一樓附屬的配藥部,就不用入去了。因為我從出面望入去,就知道一早被人搜括清光,唯獨一樓以上的樓層,可能尚有藥物餘下。
 
在櫃檯接待處有隻穿著護士服的大眼姑娘,正凝視著一隻左右亂飛的蒼蠅,瞳孔跟著牠不斷地移動。
 
我本來想找些雜物擲走,引開眾多的病者,但見檯上有個仍然運作的電子鐘,便萌生出另一個念頭。
 
我就趁大眼她跟著蒼蠅玩耍時,一手偷走桌子上的電子鐘:「入面係用鋰電池,仲有好弱嘅電。」
 
我設定好電子鐘響難的時間,相信雲梨都明白我想怎樣做。
 
「倒數十秒。」我做好拋後的手勢。
 
當鬧鐘秒數將到達響鬧一刻,我脫手拋走,扔到大堂中央處。
 
「嗶、嗶、嗶、嗶」電子鐘發出規律的響鬧聲。
 
「嘻嘿嘎呐!」、「嗚哖吼!!!」、「嗤咿呅嘰嘰!!」
 
大堂眾多病者,湧到那電子鐘上。
 
我和雲梨則趁它被徹底破壞前,衝上到醫院的二樓。
 
在牆壁的樓層指引牌上,我見到腸胃科位於六樓,而蒙柯亞醫生給出要求的藥物,大部份都是關於腸胃的藥,於是我便直上六樓。
 
那一層,吞肥異常地多。
 
在某間病房我更可以看見有隻吞肥張大嘴巴,把一部呼吸機吞到嘴邊。
 
在天花板頂上,有指示牌寫著「當日藥物配給處」的標示,就在另一端的走廊,但最麻煩的事出現了,在走廊有些特別臃腫的吞肥,他們把走廊通道塞住,要通過似乎有點困難。
 
就算是第二條通道,都體形肥胖的吞肥佔據。
 
「呢下難搞。」我原想往上一層走。
 
上面耳鼻喉科卻有隻病嘴聚合物,黏住無數的屍體殘骸堵塞住梯間,可能是太過龐大了,作為本體的病嘴連動都動不了,任由那堆佈滿寄生眼的殘肢,像柳樹般輕搖擺動……
 
「嘿喲……!」不知怎地,有隻病牙忽地從後走來。
 
「小心!」雲梨第一時間用槍托推開病牙。
 
病牙被撞到欄杆一邊,但他很快重整腳步繼續衝來,見他來勢凶凶,我原本只想借力將他再度推走,卻沒想到意外把推向了那堆病嘴聚合物,而他們充滿黏液的手亦即時捉著病牙,將他緊緊捉住,病牙只能依靠自己的牙齒,撕破攻擊自己的寄生眼殘肢。
 
趁他們這種敵我不分的狀態下,我和雲梨火速逃去。
 
「要搞掂宜堆塞住條路嘅吞肥,要有火。」我試過用劍傘砍了吞肥數刀,他們不痛不癢的。
 
「火?要出去搵木柴鑽火。」雲梨唯一想到最快取火的方法。
 
突然,我想起從洪安手上買來的新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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