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儘量把頭別過另一面,最終舌女的酸液滴到眼角,並由太陽穴流到後腦勺......

「滋~」這一過程,皮肉煎熬的聲音我聽在耳內。

憑著死撐的氣力,我將舌女推到一邊車門去,狼狽地跑完未到的終點。

「嘻喲、咖!」身上黏數條手臂的病嘴,在正前方擋住我的路。

不計他本身,另外多出的六條手臂,每隻都依附著隻寄生眼,被他抓住肯定像捕網一般,走不出他的五指山。





為了應付他,我特意取出火傘向前噴火。

高熱或是酸性的東西,能將病嘴的黏液溶解,我運用這一特性,將六手病嘴的手臂一次瓦解,成為個哀號的火人。

「嗚嗚喙嘎──!」滿身焚火的病嘴發狂亂撞。

期間,其他病者沒有把我放過,他們一邊奔跑、一邊伸出的魔爪與我背部近在咫尺,哪怕我跑慢一秒、停頓一秒,都隨時給任何一隻病者抓住撲倒。

幾經辛苦,我跑到了大橋距離大廈足夠的位置,可以射出鉤傘飛擺到對面的合隆工業大廈。





我向著冷氣機槽的鐵框發射,還未待鉤抓勾住框架,雙腳就躍出大橋之外,因為我再不跳,就沒有機會跳......

「咔鏗」勾住!

我兩手立即握緊傘柄,從半空飛擺到對面的大廈,回望背後追來的病者,他們一個二個沒頭沒腦地追來,導致自己從橋上墮下,畫面如瀑布一般,震撼非常。

「嘎吼嘎嘰嘿嘿!!!」、「吠嘰咑呖──」、「嗚囁啊啊咿嘎!!!!」

無法點算的病者,伴隨嘶叫之聲跌落橋底。





快要擺到大廈外牆的我,則用受力最好的肩背吃下這次撞牆的衝擊。

「呯」沉沉撞上外牆。

「......」一陣赤熱的麻震感,傳遞整條手臂。

「嘎呀嗉嗉、嘹喲吆!!」街道下的病者通通抬高頭,仰望住我這名唯一的人類。

我吃力地握住傘柄,一步一步在外牆上踏著。

每維持在半空一秒,就足以令我筋疲力盡,更何況是踏上更高的位置?

所以接下來的每一腳,我可謂出盡了畢生的力氣,時間此刻變得既緩慢,又苦不堪言,我多想放手作罷,換來那半秒的放鬆。

但是......





我雙腳還是不由自主地向上踏,痛苦和磨難流動於在肌肉之中,空氣充滿絕望的氛圍,可是......就是不甘放棄。

「嗄啊!!」我顫抖的手,終於捉住框的支架。

我做出面臨極限的引體上升,把自己給撐到冷氣槽之上。

「嗄......嗄......」我靠在槽上,緊閉著眼睛喘氣。

雙手像無力的竹支,連拳頭都無法握得實。

我只好轉換手肘,一下擊碎冷氣槽旁的玻璃窗,從外面溜入到大廈內。

入到大廈,我拖住狼瘡的身軀行上天台,並把鉤傘對準益年工業大廈。





待體力回復些許,再進行一次跨街的飛擺。

成功到達益年工業大廈天台後,我望向那一街之隔的黃竹坑車廠。

我總是聽人說,港島南很危險。

現在總算親身體會到。

「最後......。」我將鉤傘向黃竹坑地鐵站上蓋發射。

「咔」

這次飛擺,我可能需要用雙腳踢穿地鐵站的玻璃窗,從而入到站內。

我退後預留助跑的位置,深一深呼吸,計算好距離,就握住鉤傘飛擺踢入黃竹坑地鐵站的玻璃窗。





在雙腳仍未踢穿玻璃時,我經已望見我著地的位置,會遇到兩隻站內的病者。

「咔鏗──」

玻璃被雙腳踢成粉碎,我隻身穿入站內,以雙膝觸地持續在地面上滑行,雙手則更換劍傘,將眼前兩隻即將滑過的病者,往他們後膝關節位分別一砍。

「咽嘰阿!!!」

那隻大耳和裂聲女即時跪下,在滑力消失後,我疾走過去再把他們的頭顱砍下。

「唉吃嘩......」

隨著兩顆病者的頭顱應聲落地,我生來死去的行為,終於能夠暫時休止。





凝視玻璃窗破出的缺口,那下午的夕陽暮色,如同末日的來臨。

我抵著那些粗細淡金的光柱,走到破掉的窗口前,俯望下面無數想要侵入的發狂病者。

心跳回復平穩之後,我一抹髮上的汗水,水珠如同光芒灑落地面,我轉身返回站內的昏暗處,走落月台的位置。

地鐵站偶有數隻病者,但不足成為威脅。

這站務內,留有不少人類過往的補給品,什麼武器、盾牌、裝備、背包等等,擁有龐大的物資量,還有幾具早已化骨的屍體,地上放著一枝破損殘舊的旗幟,上面繪著病獵協會的標誌,寫有「南征聯合陣線」六字。

有些屍體他們的手放在胸前,並放有一張病獵執照,還有早已凋零的白花。

我從月台落下,一片昏暗的地鐵站十分靜焗。

特別是這地下的密封風間,沒有任何通風。

我打開落去路軌的門,沿著軌道行去黃竹坑車廠,心情有些微妙。

到底自己不要命的過來,找的這些人死了沒有?

但說回來,港島南區的路比我想像艱辛。

要不是行到無可退路,我應該會停下來。

沿著路軌,我終於漸漸聽到一點一點的聲音。

因為隧道太黑,我看不到是什麼。

因此,我只能不斷向前。

在行走的時候,我點燃了火傘作照明。

我無照到長長隧道路軌的牆壁,無意望見刻有不同的名字。

「王冬仁」、「陳永昭」、「葛少佳」、「朱正康」、「孫楓樂」、「劉才棉」、「吳聖羅」、「鄭一京」、「蔡煜世」、「唐盟」、「梁志傑」、「廣國文」、「古氾戮」、「唐旋南」、「趙錢」、「張介音」、「清嘉沅」......還有很多很多無法盡錄。

無數的名字被刻在這隧道裡,近乎是鋪天蓋地。

路軌走到一半,沒入我眼前的有一點火光。

往那火光走近,便看見到有個人正握著小刀,往隧道的牆壁上刻著那些名字。

「鏗、鏗、鏗、鏗」在我靠近後,他終於停下手。

他轉身面向我,見到陌生的我非但沒有驚訝,表情更是毫無變化,唸唸碎著:「病者......?」

他眼神不帶一絲波動,反手握著小刀平靜地走向我。

「我係人類。」我說。

在聽到我的答覆後,他仍持續行了幾好步,直至數秒過去,他才恍惚地稍為張眼:「人......類......」

「你都係人類吧。」

「人類......」他停下腳步,沉思一會後,問:「點解你會到嚟,宜個無間之地......」

我呈出病獵執照,說:「我聽到你哋喺裂聲女身上放嘅求救訊息。」

「病獵......」他凝視病獵執照。

「你係副會長?定係另有其人。」我問。

「懷住敬意......」他轉身,向那黑暗隧道續行:「跟隨我步伐。」

我跟著他行了近一分鐘,選擇打破沉默:「呢到嘅名,全部都係你刻?」

「嗯。」

「全部......都係死喺南征戰爭嘅病獵?」

「戰爭仲未結束......」他沉默半晌,答:「你將會見到依然死戰之士......「南淵七病獵」。」

「咩人嚟。」

「絕不退縮、集體意識。」他說著的同時,亦正式步入黃竹坑車廠裡:「就係佢哋唯一嘅法則。」

「到咗今時今日......佢哋留咗喺到幾耐。」我張望昏暗車廠的周圍。

他默默回想,淡然回答:

「五年吧。」

五年,是多長的概念?

我亦曾作為病者,自我流放與世隔絕了五年。

那段時間,孤獨最易讓人發瘋。

就如曾經見過太陽的人,再也不能接觸陽光。

「咁你?你係佢哋一份子?」我又問。

「我不過係無名嘅送葬者。」他轉身返回幽暗漆黑的隧道中,說:「只想諸位病獵......靈魂得以安息......」

黃竹坑車廠裡一樣很靜,但廠外病者的笑聲難以阻隔。

車廠內有多條路軌,一些路軌上泊著列車。

列車之間有些門是打開,入面又放著不同吃過的罐頭食品等,有些則放著床墊,帶有生活的痕跡。

我撿起一個空罐子,凝視罐裡的空洞:「南淵七病獵......」

「鏗!」
「哧嗖!鏗──!」
「嗖──」

忽然,黃竹坑車廠一端傳來此起彼落的金屬砍割聲。

我放下罐子,拂袍行到聲音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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