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元旦前最後一個上課天呢。」
 
明天開始是學校的聖誕假期,一如往年,聖誕假期前的最後一個上課日是學校的聖誕派對,如無意外,今年的派對應該都是無聊的。
 
低學年的時候還會津津有味地玩甚麼大風吹、猜領袖;現在人長大了,就像要我玩捉迷藏一樣,一定不想參加,所以今天的所謂「派對」,大概就是同學們坐在班房聊一整天,直到下課。這點明明所有人都很清楚,但是出奇地,今天找不到翹課的人。本來我打算翹課,但是余望豪他們想拍四人合照,早幾天跟我說「聖誕派對那天不拍,就只能在模擬試之後的最後一個上課天,機會難得啊」之類。
 
最後一個學年的冬季校服,標誌著我們待在工藝書院的時間已經所剩無幾。最後一個上課天除了代表死亡二會的到來,還代表人生終於要到下一個階段──中學七年正式結束,所以這刻同學們都想不合時宜地緬懷一下,嘗試抓一下中學人生的尾巴。想到這裡,我還是回來混半天好了。
 
一如往日的上課時間、爬了七年的樓梯,回到班房,見到同學們都在複習、做習題。




 
甚麼嘛,派甚麼對,不是都在複習嗎?
 
見到遠處陳冠亮的坐姿,他少有的早到啊,他們三個在聊甚麼呢?
 
「最近一段時間我都睡不好啊,甚麼也不幹還是很憂心。」陳冠亮說。
 
「為甚麼呢?」李沛弦問。
 
「二會真的太恐怖了,怎麼複習還是有不會的題目,題目不時出現課程不包括的內容,無底深潭一樣。究竟要怎樣學習才能像余望豪那樣︰平時好像不懂,公開試上場就甚麼都懂?」陳冠亮說。




 
「不要看電視吧你。」李沛弦說。
 
余望豪想了想陳冠亮自找的煩惱。
 
「其實看起來課程沒包括的內容,用已知知識就行了。之前物理科測驗不是有這樣一道困難題目嗎?沒有任何提示之下,要我們解釋『為甚麼九十度彎下腰拿重物對身體不好』,很明顯是用力矩解釋呀,畫圖,假設各施力數值算一遍給老師看看,這樣就滿分了,光是會畫圖已經拿下不少分數。
 
我們看來沒甚麼關係的題目,出題者要我們答,就一定是我們有能力推理出來的,能不能在限時內解答這類高難度題目,就是高低的分別。」
 
「說回來,班裡能完美解答這道題目的人,老師說只有很少呢。」陳冠亮回憶。




 
「就余望豪跟杜麗程。」李沛弦說。
 
「甚麼?找我嗎?」我剛好走到座位,甩下空空的袋子。
 
「我們在聊你上次解答了高難度題目啊。」李沛弦答。
 
「為甚麼杜麗程當時能寫出答案呢?她不像這麼聰明的人吧?」陳冠亮抱怨說。
 
這是人生攻擊還是以貌取人?
 
「老師講解的時候用了杜麗程的圖畫解釋,這個好笑。」余望豪見到我出現,又取笑我。「那是抽象派的圖騰和文字啊,是古文明壁畫嗎?我不明白為甚麼老師能看懂,更不明白為甚麼老師選用杜麗程的『畫作』,哈。」
 
你知道自己在說甚麼嗎?又抽象派又古文明…
 




「杜麗程果然是我們的大師啊。」
 
「類似的題目我做過,所以立即想到答案。」我說。
 
寫答案的時候我都是憑記憶的,平日鍛練出來的「省去審題步驟,一見到題目就要懂得怎樣答」的技能,可不是蓋的。
 
「生物科不是這樣嗎?」陳冠亮問。
 
「這個…」生物科重抄寫,我知道答案但是寫不完,所以校內成績一般,這真實情況我答不出口。
 
「你們不學習嗎?」我把話題轉到其他地方。「你們真是壞學生,其他同學都在用功學習啊。」
 
「今天要學習就不回來了。」余望豪說。「小程程今天回來學習嗎?」
 
「『小程程』只有我可以喊,你們閉嘴!」李沛弦打斷了余望豪的問題。




 
「她是我們的,不是你的。」男子組頂撞。
 
「不!小程程是我一個人的!」李沛弦把我抱著。「小程程我說得對嗎?」
 
我就是你們口裡的「小程程」,我在你們面前啊,還有我不是東西啊,甚麼你的他的。
 
「你們大清早就很吵…」我跟你們同年的,為甚麼總是把我當小孩子一樣。
 
「我的小程程早安。」李沛弦在跟誰打招呼。
 
「那是誰呀?」
 
「會是誰呢?」
 




「…」又給我問題回問題。
 
「小程程。」余望豪學著李沛弦說。
 
噁,男人說疊字就是很噁心。
 
「…」我不想回話了。
 
「小程程。」陳冠亮也參一腳。
 
「我說你們啊…」
 
很煩人。
 
「今天不會就這樣坐到下課吧?」李沛弦見到我一臉不爽,把話題帶到今天的派對上。




 
「不會吧,低學年的時候總是上午遊戲時間,下午外賣大彙集。今天教職員室的冰箱一定塞得滿滿的。」余望豪一副無趣的臉。
 
我記得一會的兩個派對都是這種安排。
 
「去年呢?」我問。
 
「你記不起嗎?」余望豪反問。
 
「去年我翹課了…」因為化學課的事,那時我不想出席學校任何活動。
 
「去年上午是歌唱比賽和廢話時間,下午是所謂吃到吐的外賣會,老師說汲取去年沒人參加歌唱比賽的經驗,今年沒有搞那些走音比賽了。」李沛弦說明。
 
「哈,走音比賽。」這句話好像擊中了陳冠亮的笑點。
 
我好奇下午會不會又是外賣會,所以問了班長甚麼情況,得來的答覆是肯定的。果然是一成不變的外賣會呢,要不是余望豪他們想拍照,我才不會回來。
 
沒有學習內容的今天,陳老師在點名時段遲到了,理由是「我們的果凍不知道要放哪裡」,然後跟我們說「這是人生最後一個中學派對了,要好好享受啊」。點名過後,陳老師跟坐在教台旁的同學聊天,都是我覺得沒意思的話題。
 
教台附近的氣氛沉悶,遠離教台就只有看著認真的同學;有搗蛋鬼不斷騷擾,重覆說「不要學習了,反正在考場時候你都不會做」。整個班房瀰漫著沉悶的空氣,七年的派對,這一年的氣氛最差了。我受不了這樣的空氣,走到如結界一樣的學校後門,坐著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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