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到眼睛再睜開的那一剎那,所有混沌都在須臾之間消逝。然而,腦袋經歷了一段時間的折磨後已變得疲倦和無力。


穿着校服、躺在醫院牀上的我往旁邊的窗口一望,外面已經是一片幽藍的天幕,我想離開,但就連房間內的白燈,也可使得我頭疼十分。


朦朦朧朧裏,眼前出現了一個擋住光線的女生——是李采樺。




她竟然跟着我來到這裏......


「你見點呀?仲好唔舒服?」她輕聲問道。


我閉着眼,緩緩地搖了搖頭後又吸了口氣說:「幾點?」




「七點幾。」她說。


「搞到你咁麻煩,唔好意思。」我依然閉目養神地說。


「得啦,你好好休息。」




當我再次睜開雙眼時,只見她雙眉緊鎖,若有所思地眼望低處。


「做咩?我冇嘢喎。」我勉強擠出淺笑。


「唔係...係我屋企出現咗啲問題。」她愁眉不展地說。


我愣了一愣,後說:「咁你快啲翻去處理先啦。」


「唔...」她的身影,漸漸淡化在眼前。




有人離開,有人到來。


是一個許久沒見的人。


「阿媽去咗邊?」走進醫院房間裏的人,就是穿着黑色皮衣的父親。


「韓國...」說畢,我想了想又說:「你今日...冇開酒吧呀...?」


「開咗嘅話我點過嚟呀。」他輕聲說,然後坐到病牀旁的椅子上:「最近好攰咩?」




「唔係呀...訓得唔好,成日頭疼姐......」我閉眼深呼吸,頭疼總算好了點。


「你哋學校轉咗校服咩?你個女仔朋友條校裙啡色嘅?」


「我參加咗個交換生計劃,佢係我喺間學校新識嘅朋友。」我解釋道。


「哦...」我望向了老爸,只見他似乎心潮有所起伏地沉默了好幾秒。


「你係最近去做交換生先開始頭疼?」




我點了點頭:「可能緊張掛。」


「阿媽幾時會翻嚟?」「後日。」


話剛說完,我又遙望窗外的夜景,而那掛在夜空中的銀白勾月,彷彿跟十年前的一模一樣。


過了一會兒,醫生到來說我只是疲勞過度,多休息就沒事了,在老爸辦完出院手續後,他便拉着我的手離開了。


「食啲嘢先啦。」他邊說邊帶路,最後走回了他的酒吧。




這家座落於深水埗老區的酒吧就是在我七歲那年,老爸跟媽媽分開後開的,其實這酒吧經常門庭若市,但老爸就是沒有多開分店,就是繼續待在這裡,一待就待了十個年頭,算是區內的老酒吧了。


不過在今天,這裏只開放給我。


昏暗的燈光、柔靜的鋼琴伴奏、還有...撲鼻而來的烤肉味。


「醫飽個肚先翻屋企啦。」老爸把幾串烤肉放在碟上端給我後又倒了一杯白蘭地給自己:「今次你唔飲得。」


我抿嘴一笑,然後拿起一串蔥捲烤肉串,隨即大快朵頤了一餐。


頭疼、無力的感覺也很快拋諸腦後了。


「好耐冇嚟食呢啲串燒。」我邊吃邊說了一句:「我原本諗住前幾日嚟。」


「唔。」老爸喝了一口白蘭地。


「不過之後又諗住去完 exchange 先過嚟。」


「點解?」


「冇呀...嗰段時間...忙啲。」其實交換生計畫後才去見老爸這件事是媽媽建議的,但我還是不太習慣在老爸面前提起太多她的事情。


「喂...」老爸突然放下了酒杯,道:「你近排只係因為緊張所以先訓得唔好?」



「唔...」我吃了塊牛肉後又說:「唔係嘅......」


而正當我打算說自己經常發怪夢的時候,電話卻響起來了......


是媽媽的來電。


我順勢把綠色按鈕一推,卻沒留意到原來這通竟然是個視像通話......!


四周的環境因為被拍進鏡頭裡,所以媽媽也就知道了我身處在父親的酒吧裡。


結局不難想像,就是我聽了她的話,還是快快地跟老爸道別。


「下次再嚟。」


「唔。」他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多留了一句:


「如果你之後頭再疼落去嘅話先嚟搵我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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