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檯!幫手搬檯!」眾人分工合作,把零食鋪在桌上,又搬移桌椅,不過是五分鐘,課室中央已組成一個穩固的零食陣。



「喂阿晨,交換條 Tie 影幅相啦!」陳大威邊脫下領帶邊走過來,有種讓我預視到兩年後 Last Day 的不捨。


「好。」雖然這三個禮拜被迫聽了他無數段「偉論」,但到此刻,我卻還是想繼續聽下去,大概,這就是分離的矛盾感。




對上一次有如此感觸,已是十年前父親離去的那段日子。


儘管家裏再多爭吵、父親在母親口中的形象有多麼的差,但想到過去他好的一面,卻總還是想把那支離破碎的碎片重新拼合在一起,當然,那也僅僅是我的一廂情願,現實告訴我們:會分開的,總會分開。


「得閒再約出嚟打下波啦。」陳大威難得不搞怪,下一秒卻就輕聲說:「叫埋李采樺。」


「收聲⋯⋯」我笑道,望向了班房不遠處的采樺,采樺的目光也剛好落在我的雙眸。




雙頰微微漲紅的她比我更早別過臉去,這種對視的感覺讓我的呼吸也靜止了好幾秒。


班房內的學生似乎也樂在聚會其中,一來是這裡有滿桌的零食,二來是因爲班主任特別開放給大家用手機,手握一機,似乎大家也高興放鬆一點。


雖然老師說只允許合照之用,但可想而知的是,流着小罪犯血液的大家當然不會就此遵從這個規則。




過了十分鐘,男生們該單拍的合照都拍了,面前就來了一羣女生。


跟林小桐合影時,我的餘光看見她的幾個好友都在掩着嘴巴偷笑,我雙手放在身後,微笑地點了點頭。


跟我有所交流過的女生幾乎都要過合照了,就是差一個人。


「阿晨!」喚我名的人是那個叫范愛笑的女生:「可唔可以同我影張相呀~?」


「可以呀。」我還是泛起微笑,點了點頭。




「采樺你過嚟影啦。」范愛笑向剛才替我倆拍照的采樺招手說,話畢,我的胸膛又是一片溫熱。


「哦…」采樺低着頭,走了過來。


時間開始靜止,凝固著空氣中所飄著的清新髮香。


我深呼吸,把手輕輕地搭在她的肩上。


「Woo⋯⋯」男生們由陳大威帶頭起哄著,就連少女時代等幾人也咧著嘴笑。於是我的臉頰就頓時像被兩道烈陽同時照曬著般火熱,采樺也紅著臉低頭笑著回去拿手機。




「去個洗手間先⋯⋯」媽的,臉蛋快要燙死了。


「怕醜嚕!怕醜嚕~!」陳大威還是一如以往地帶動著全場氣氛,可我真的要出去喘口氣,不然我的心就會狂跳到有種快要失控的感覺。


用冬天的水龍頭水冷卻雙頰、用深呼吸調整心跳⋯⋯


好點了⋯好點⋯⋯


「汪夕晨——」可原來冷冰冰的臉,還是有辦法瞬間一下變熱。




「喂。」走廊上,我看著跟自己距離只有一米之遙的采樺,慢慢踏步靠近。


「去完廁所呀?」我愣了一愣,還是點了點頭。


「你去廁所?」結果我也問了這樣的問題。


她沒有回應,看了看手機目光又回到我的身上。


「啊⋯」她把手機畫面展現在我的眼前:「合照。」




「你Send俾我就得啦~」我噗疵一聲地笑了出來,心莫名奇妙地開始有種痕癢的感覺⋯⋯


「係喎⋯」臉頰通紅的采樺又接著說:「不過呢張影得唔係咁好⋯」


「拎黎睇下~」我拿過她的手機,看看女生們對拍照的完美主義是長怎麼樣的。


結果根本就沒差,反而是我覺得自己被拍得一般般⋯⋯


「唔得喎,我個樣。」我笑道,她又傾前看了一下我的模樣:「邊有分別呀⋯⋯」


「你都冇分別啦~」我這樣回應,然後我倆就相視而笑。


「一係影過張啦。」我提議,她立刻點頭。


於是我們走到了走廊的末端,這裡剛好有個小花圃,我們就踏上了小石級,舉起手機自拍。


我依舊搭著她的肩膀,她也同樣往我的臉頰和肩膀方向傾近。


快門捕捉了什麼⋯我一點也不在乎。


因為⋯⋯在那凝固的時間裡,我的右臉幾乎都能感受到她的溫度——


而當我回過頭去凝望著她的時候⋯就已經沉淪在她眸子裏的粉色漩渦當中⋯⋯


身子發熱、腦子發熱、嘴唇發熱——我們正漸漸靠近彼此⋯⋯


然而,當我們的距離慢慢縮短,那深藏在她眼睛裡的粉色漩渦,卻在那半秒間,於我們之中怒變暗藍色的海嘯——


從暗藍頓變一片黑,是誰先合上眼我已不清楚,但大概是我先倒地了——


奇夢,兜兜轉轉,還是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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