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玲和我維持著相擁的動作好一陣子,我明白阿玲很關心我,她想我好過一點;但問題是,阿玲不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我犯下了難以彌補的大錯,我害死了小綠。
 
無論小綠和我是甚麼關係,我害死了她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但我知道阿玲不會這樣想,她會認為我的心會這樣流離失所,只是因為我和小綠的往事。
 
阿玲不會明白我現在的心情。
 
「或者,小綠嘅死,其實係我嘅錯,唔關你事。」阿玲稍為抬高頭,和我雙目交投後,用緩慢的語速說。
 
這怎麼可能?阿玲只是去了理髮,還有被我隱瞞罷了,小綠的死可以和阿玲有甚麼關係?
 


「我唔明,明明係我呃你,你係受害者,點解你會話係你嘅錯?」我問。
 
「好難解釋呢件事比你聽,你等我一陣。」阿玲說完,鬆開了擁抱著我的雙手,轉身走回房間裡面。
 
我再次卧倒在梳化上,看著家中那塊熟悉的天花板,其實我自己也明白,無論我多麼的頹廢,對於事件也沒有幫助,小綠也不會回到人間,但人的感情就是這樣的一回事,沒法用功利計算,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明明知道徒勞無功,但有些人還是會堅持下去,主要原因就是那些人對這些事、這些人灌注了感情。
 
我從梳化中爬了起來,拖著沉重的腳步向著廚房走去,拿出那支昨天還沒喝完的平價Jim Bean威士忌,打開蓋子就一股腦兒地往喉嚨中灌,辛辣的酒刺穿喉嚨直達腸胃,酒精進入我的血管,再衝上我的腦袋。
 
但酒精讓我感覺好一點了嗎?
 


沒有,我的感覺還是一樣,超級糟糕。酒精沒有改變任何事實,小綠的死、阿玲的不安、我心情不好、這一切一切,都是事實,無法改變。
 
我拿著酒瓶回到客廳,阿玲坐在梳化上,正等著我的出現,或許她以為我去了廁所,也許她只是純粹想在客廳和我談。
 
「你過黎,坐低先。」阿玲一邊說,一邊用手拍了拍她身旁梳化的位置。
 
我發現她手上拿著一個長方形的電子鬧鐘,液晶顯示體上寫著日期、時間還有現在的溫度,黑色的機身上印著CASIO實而不華的商標,頂部有兩個很大的按扭,一個寫著Snooze,一個寫著Stop。
 
我走過去坐在她的旁邊,她用一隻手拿著鬧鐘,再用另一隻手牽著我的手。
 


「呢個鬧鐘,叫做『黑夜不再來』,個名係我改嘅,因為我好鐘意陳奕迅果首歌,所以我幫個鬧鐘改個咁嘅名。」阿玲對我說。
 
我有點不明所以,而且,我認識阿玲已經快二十年了,我從來不知道她有替物品改名的習慣,從來帎頭就是帎頭,手錶就是手錶;所以鬧鐘,都應該是鬧鐘,不應該有其他名字。
 
「佢唔係一個普通嘅鬧鐘,普通嘅鬧鐘響鬧時間一定係Set係未來,例如聽朝,又或者幾分鐘後,但呢個鬧鐘,你可以Set個響鬧時間做過去左嘅日子。」阿玲繼續說著令人不解的說話。
 
「響鬧時間Set做琴日有咩用?都過左,唔會再響啦?」我問。
 
「只要你較好左個時間,然後去訓教,起身嘅時候就會返到果個時間度。」阿玲用認真的語氣說。
 
「我明,我明你想安慰我,但係,點可能會發生D咁嘅野呢?」我說。
 
「如果時間較係未來,咁佢就變返一個普通鬧鐘,你起身嘅時候,就係你瞓夠,又或者鬧鐘響嘅時候。」阿玲繼續用認真的語氣說。
 
「好啦,多謝你呢個鬧鐘,我會好好地咁運用佢。」我說,我覺得有點奇怪,阿玲也不是那種隨口說謊來安慰別人的人,為甚麼她要拿出一個「神奇」的鬧鐘呢?我搞不懂。


 
「我知道你係度諗緊乜野,但你信我,我比任何人都希望呢個係一個作出黎安慰你嘅故仔,認真,我比任何人都更加希望呢個鬧鐘只係一個普通嘅鬧鐘。」阿玲一臉凝重地說,說完之後,她把鬧鐘交到我的手上,然後轉身向房間走去。
 
我放下了平價Jim Bean威士忌的酒瓶,拿起了阿玲交給我的鬧鐘,細細地觀看,無論我怎樣將它翻來覆去,它也只是一個隨處可見,CASIO的電子鬧鐘罷了,這東西大概從1980年開始,市面就開始發售了吧,這麼多年來,不旦技術沒甚麼進步,而且外觀也沒有太大改變。
 
我把鬧鐘較到昨天我在理髮店找到雜誌封面的一刻,如果我真的可以回去,我會做甚麼呢?我要怎樣才可以救到小綠?
 
我把鬧鐘放下,重新拿起了酒瓶,然後再狠狠地往喉嚨裡灌,我知道這不是品嘗威士忌的正確方法,但我現在需要酒精,我想逃避現實,另外,我也希望這個「黑夜不再來」是真的,如果它真的能帶我回到昨天,那該有多好,至少,小綠就不用死了。
 
小狗好像知道事情已經完結一樣,從自己的狗床上叼著玩具走了過來,在我前面跑跑跳跳,但我真的完全沒有心情理會他,我隨手拿過他的玩具,一下子丟回牠的狗床上,牠用飛快的步伐跑過去把玩具撿回來,然後雙眼定定地看著我,使勁地擺尾,我嘆了一口氣,斜躺在梳化上,沒有再理會他。
 
酒精開始完全佔領我的意志,我開始變得迷迷糊糊,無論鬧鐘,還是小狗都沒法阻止我失去意識,最後,我在梳化上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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