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去地鐵站附近的商店街買限量版模型,一出來就看到學姐牽著藤田老師的手,兩人好像情侶一樣去約會。」

「因為學姐還是穿著我們高中部的校服,特別容易把她認出來,我也怕被她們看見所以馬上急步離開了,但我發誓啊,這件事我沒有跟別人提起過,可是... ...」

「最近在校內也鬧得很兇,都說學姐跟藤田老師有染。」

「藤田老師外表是很讚沒錯,練得一身肌肉,在大學畢業後便回來母校執教體育科,迷倒校內很多的女生,但我想不到學姐還真的跟他發展起關係了。」

結弦把他們的事描述得愈是仔細,我腦海中浮現的片段就愈是清晰,彷彿整個畫面都聚焦在佐紀姐姐和藤田老師的身影上。藤田老師那久經鍛鍊的身型相當高中,快要比姐姐高出一個頭,只要他張開滿是肌肉的手臂,便可為佐紀姐姐築起一個專屬的空間,為她奉上無限的安全感。



那雙臂,一定被我的更溫暖吧?

我在遠處看著二人,不敢靠近,怕會聽見他們那曖昧得令人毛骨悚然的對話——

「老師,我喜歡你。」

為甚麼。

為甚麼偏偏在這個時候,我的聽力被加強了上萬倍,就連他們在百尺之外的對話,也強行撕破我的耳膜,衝進本來只屬於我跟佐紀姐姐經營起來的烏托邦,盡情破壞。



騙人的,全都是騙人的。

我掩著雙耳,這刻只想變成一隻鴕鳥,把頭一下子栽進沙子裡,再也聽不見來自外界的噪音,讓姐姐那道溫柔動人的聲音,還有那些被我珍而重之卻又開始變得泛黃的片段,在我內心那小劇院播映著——

「姐姐,爸爸媽媽都不在了,他們不要我了,姐姐有一天也會離我而去嗎?」

八歲的我,開始懂事了,從親戚某次的對話當中,也揭穿了爸媽去了旅行這個裹著糖衣的謊言,自此之後,我再也沒有說爸爸媽媽去了旅行,卻又不敢提起生離死別等等的殘酷,所以改用了「不在」的字眼。

姐姐彷彿早就知道了紙始終包不住火苗,我的好奇心還是還把一切吞噬,每次我這樣問她,她也不慌不忙地回應著:「小葵乖,爸爸媽媽沒有不要我們,而且姐姐又怎麼捨得離開你身邊呢?」



無論發生甚麼事也好,小葵要記住,姐姐會不惜一切地去愛你,疼你,保護你。

那時候的我,還沒有知道原來愛也分很多種,並不是像電視劇裡男女主角互相告白,然後他們就永遠幸福快樂地生活下去那麼簡單。

那都只是限於童話故事中的浪漫,是安徒生一個跟讀者們撒了好幾百年的謊。

當我慢慢的長大,就像是玩遊戲升級解鎖了這個世界的更多事物,便發現這個世界原來除了我跟姐姐,還活著很多不同的人,當中少不了想要追求姐姐的人,想要把她從我手上搶走的人,還有故意要讓我跟姐姐的關係變質的人。

我恨他們,為甚麼我要長大,讓我看清楚這一切我不想知道的現實呢?

​​​​​​​「喂,你有在聽的嗎?」

不要煩我。

「是不是被按了死穴動彈不得呢?不對... ...剛剛明明沒人在你旁邊。」



你騙人。

「你還好嗎?說說話啊。」

「你騙人!」

我竭盡聲線,把一切對他的不信任都轉換成聲能,像是想要把他撃倒逼使他閉嘴一樣,往結弦狠狠發了一炮,這一炮不但讓結弦凝住了雙唇不懂作出反應,就連餐應裡的一切也停頓了,時間巨輪彷彿怕我這記咆嘯嚇得停止了運轉,本來在進食的客人,本來在端餐的服務生,還有那孜孜不倦地為食客們送上配樂的餐具碰撞聲,都靜止了下來,通通把目光投放在我身上。

我這才知道了尷尬,差點以為自己正一絲不掛地在​​​​​​​餐應裡表現著行為藝術,或是被當作了從外星來的特殊品種,被這樣奇異的眼光注視著,心裡癢吱吱的好不舒服。

當我再次就坐,一切才回復正常。我吸了一大口冰檸檬茶,嘗試勸使心裡那頭欲想破牢而出的猛獸平靜下來,想不到杯裡的茶都被我吸乾了,那顆不斷在躍動的心卻沒有歇息的打算。

我望向窗外,試圖不再讓自己接觸到結弦的眼神,怕他一個不小心又要爆出一些我不想要知道的消息。



今天是星期六公休日,窗外的市中心街道人來人往,當中不少的也是一男一女結伴而行,他們有些羞澀得不敢在眾目睽睽之下牽著對方的手,卻從他們卿卿我的的舉動,不能猜出他們的關係早就超出了朋友的水平,只差在某一方沒有鼓起勇氣跟心愛的人表明心跡。有些則完全不介意虐待別人的雙眼,在街燈前依偎著,在等候過路的期間,更難耐心裡的佔有慾,跟對方親吻了起來。

雖然親密程度不同,但他們也有一個共通點,就是永遠都是男生跟女生組成一對,不見同性的組合。

為甚麼,女生就不可以跟女生在一起逛街,看電影,牽手,還有親吻呢?

我不想觸及同性戀話題的爭議,只在乎佐紀姐姐是不是正因為社會的拘束,而違背了她本來的諾言。

自從父母離我們而去,我跟佐紀姐姐一直是相依為命,卻沒有感到一絲寂寞,因為我們知道有了對方的存在,其他的一切甚麼都不需要,就這樣牽著手往前方的大路一直走著,我們都相信,大路的盡頭,就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伊甸園。

聽說伊甸園裡種了一棵很大的果樹,樹上全都是香甜的野果,名叫知善果。

饑渴難奈的我,伸手便摘了一個下來,便準備一嘗果子的甜美。

「不要吃 !」姐姐的手一撥,便把我把握在掌心的知善果掃到了地上,臉上的表情相當嚴肅,這樣的她比平常還要可怕許多倍,彷彿是被誰附了身一樣,「那是禁果,吃了你會


後悔。」

「可是姐姐,我很餓... ...」

「為甚麼你總是不聽話?!」

我不了解姐姐為什麼如此生氣,也不明白吃了那個果子會帶來甚麼惡果,只見她眼框漲經了起來,甚至滲出淚水。

我不懂回應,怕只會加劇她那熊熊燒起來的火勢,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姐姐轉身而去,往著回路走,離開了這個只屬於我們的伊甸園。

姐姐,你要去哪。

我屈著膝蹲在地上,無數的淚水因著寂寞和害怕而落下來,抱著頭的我即使放聲痛哭,姐姐也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朦朧中,姐姐那細小的身影被另一副身軀擁抱著。



也許我永遠不及那男人吸引了。

然而,男人的吸引力真的如此厲害嗎?難道說,人類跟磁石一樣,也有著同性相拒,異性相吸的恆常定理?

看著躺在地上沾滿了泥巴的知善果,我居然不聽姐姐的話,心裡冒起了一個跟她唱反調的想法。

「結弦。」

「嗯?」

「我們... ...去試試開房吧。」

知善果的甜美,有誰能夠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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