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一次見過大叔之後,我生活沒有太大改變,只是我愈來愈難掌握到傅醫生的行蹤,她再不像以往的兩點一線—家與醫院。 
再然後我沒有機會和她同更數上班,我不相信這是巧合,因為好心的護士長早知道我有心追求傅醫生,護士長也好奇和其他醫生夾好的檔期居然會產生『完美的錯過』。 

在我沒有上班動力的一剎那,就被派往處理急症,居然遇上傅醫生在聽診看街症。 
真是難為她,為了避開我,居然願意下凡看診,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在苦笑的瞬間,我被病人投訴歧視、不專業,我心煩控不住手震,重手把酒精棉花擠壓傷口。 
高級護士把我趕出診間,呆滯得不懂反應,直至有人把我拉到一間房裡安坐。 

「兩星期不見就這樣...你真本事。」  
我垂頭喪氣的,怎會留意到是誰好心把我拉離醫護病人眼中的趣劇,一出聲就激得將我一直在她面前的良好形象褐去得一絲不剩。 





「我再怎樣,你都不會給我反應,在你心中我連普通朋友都不算...」
眼見形象已毁,我再不用介意自己不高興時也要照顧她的情緒。 
她總有一天會知道,一個人的耐心是有限度,會在某一處耗盡... 

「你再說一次。」 
但我忽略了,她對人沒有過耐性,是沒有投放過能量維持,根本沒有虛耗一說。 
她本來沒有表情的臉,眉頭嘴角下垂,這絕對比剛才錯手擠壓驚慌,一直致力小心維護她的情緒,沒想到粗心一句她看似一瞬間爆發。 
咦...我好像又忽略了什麼。 





「我們是朋友?」 
畢竟我先錯口、屢次誤判事憑,不敢貿然立定對她的判詞。 
不知高興還是苦惱,朋友這身份得到認同...算吧,起碼是她所認證、與她有關的人。 

在我還沒得到她親口認證,就被人追殺到醫生的休息室,如果拖累她的就麻煩了。
「剛才那個是剛在學院出來嗎!犯低級錯誤...」 

在我還沒有說話的空隙,又一驚天地泣鬼神的時刻誕生:
「他不是急症的人,是我的人,不熟悉實屬正常。你肯教他,我替他感謝你,不然的話麻煩少點。」 





「好好的當醫生,不要管別人的事!我要罵...」 
老女人要找人出氣,找著個平日不是沒脾氣、又剛剛被我點著火頭的年輕女人,會有什麼發展? 
不敢好奇的我真想掩著臉逃出這個空間,一不小心擦槍走火,我怕我會灰飛煙滅! 

「他先是我的同事,再是我的朋友,他在自己的位置上沒有出錯。
你不知道他過往的表現,憑什麼說他一次不屬他範圍的功過!」
難得她會長篇大論,居然是為了我,我終於在她心目中有重量,才會喚得出她護友之心... 

「好我會再跟他的上司投訴,蛇鼠一窩!」
在我還沒有說話的空隙,我才反應過來,她之所以不顧後果的對抗老女人,是因為她除了現在這一刻保存我,也要以後這個老女人弄不成我。 
因為偶爾我的護士長會和那老女人碰面都不歡而散,護士長會因為私怨和老女人對衡,私下教訓我幾句而已。 

「你瘋了?你在醫院的人緣只有我,貿貿然強出頭得罪人怎能在醫院工作!」
她不是不太留意這裡八卦嗎?雖然我很感動,但不代表她能隨便得罪人,我只是小薯以後保不到她官運亨通! 





「我當還你這段時間的人情。」
上一刻我的不解和她的憤怒和此刻對換,我一直的追求成為她眼中的人情,九個月已是我的極限,再下去她懵然不知只待我黯然離去。 

「算?我喜歡你,不是把你朋友!」
不再計算表情語氣在她心中可以泛起的感受,就直白的把我鋪陳九個月的話說出口。
不想也不用收回,失敗了都沒關係,因為我不想九個月心機白費。 

「下班聊,醫院正門等。」

九個月前我已經鼓起勇氣,現在哪有剩能用來聊,她早不在乎我的心思,一切隨她便可以,起碼我們還是同事... 
咦...她知道我收工時間?
原來我真的得罪了她... 

上樓完成手尾又欣賞到大姐鬥法,就收拾心情準備去接—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後一次的約會。
還想趁駕車出去接她前有多一點時間心理準備,豈料她已站在我車前,沒有拖延的空間... 





「今天不喝酒,去我家附近吃,你之後可以駛走。」「好...」
她自然坐到副駕,我沒有以往期待過的畫面發生, 如果我沒有說過出口,我沒有失去追求資格就好,她對我有著朋友般自在,都算是最後的安慰。 

一路上見她用著她那擺設用的電話,不打算和我交流,我也就專心駕駛,她家的路段複雜我來不及實地練習。
直到泊車後去到茶餐廳,她安坐好才把眼神安放在我臉上,明顯是要我開口才懂得投話。 

「你最近為什麼避開我。」
如他所願,我頹喪賜題,這不是我需要知道的問題,乃是她早留給我的答案。 

「除了避開你小懲大誡,還要避一個人。」
她無視全店店員想要點菜的舉動,就專注和我一人說,真是破了這九個月的記錄。
看到她期待卻帶不屑的眼神配上微笑,我在想今晚還能活著到明天的機會。 

今天的我不是她工作用的文護士,她也不是我眼中鐵面無私的傅醫生;我在她面前是自卑自棄的文哲川,她在我面前是有血有肉的傅如霖。 




「植物人大叔?」我分心想著今天彼此之間的分別,接收到她求知的目光,想了一想才拋出答案。 

「你果然知道...他和你一樣把我的生活掌握得一絲不漏,我每天回家路上都會和他碰面,這巧合得真的讓我討厭。」
她聽到我的話,大而無神的眼神和腦袋瞬間由待機變銳利,沒想到她會簡而精和我說事情經過。 
這段話中最大的進步—她不喜歡的事情,不用我旁敲側擊探知,我是她可以自然應對、信任的人,願意把心底甚至無聊話說出來。 

「我只是不小心讓他知道...你的電話號碼。」
當然她這樣有誠意,我亦當然不能隨口亂說,就把我從她口中確定的人物前後唯一做過的行為。 唉...做錯要認,打就要企定... 

「所以我才給你教訓,你沒有想過,他有錢有勢,稍為調查就能獲得我的手機號碼、和我的作息出沒,甚至連我身邊有機會接觸到的人都能收賣...」
她話中有話,反映她平日對人無話偏向不談,心頭萬事通透。
由引發大姐鬥法,她接收到資訊但不發表有沒有記在心裡,適時拿出來用就可以。 

咦...我怎會有一種被嫌笨的錯覺? 
不對,是我直覺。 





跟官久了,不懂官性是不合格,從她面子重回僵硬和目光,我又看到我個人的人道災難發生。 

「小如你今天早收?食晚飯不告訴我...」大叔急急從名車趕進場,何解我要在場?你死你事,這種關愛不須及時!(猜一句廣東歌詞。) 

「人齊了...阿姨你上一些你說過給他的餸菜吧,看看我喜不喜歡吃。」
哇,如果這一刻可以拍進鏡頭裡,保證是最佳畫面。
整間餐廳的人聽到都僵著不動,就算他們反應過來工作起來的動作同樣尷尬得很,從腳到臉都泛起一種叫心虛的情緒。 
她有心要把所有不合她意的事都揭穿一遍,反正有錯的不是她,想清楚他人都沒有錯,一切是互相的原則不同所產生的過錯。 

「人齊?我和你兩個人,為什麼這小子都在...」
根據今天一整天刷新的認知,傅如霖對我上心的程度,絕對是多於大叔。 
大叔裝出來的面懵心精,準備把我長期騙入局,傅如霖的戇直是當下從心而發,一直心明如鏡,沒有企圖心。 

傅如霖只洗兩套餐具,我都不敢想是洗我的,她會用公筷吧...
她洗完隨後只放著桌上不動,大叔搶著要去。
我想動手洗的時候,她搶先再洗一套,這次我才敢肯定是給我洗去用。 

「你們兩個對我關心,多過我本人,我人生裡面不需要有兩個人對我產生關心,分別說一下你們對我產生關心的原因吧。」
我相信她是準備過、刻意精挑細選用字,言簡意賅地表達,我和大叔只能二選一留下。 
大叔的笑臉僵了不少,她剛才的舉動彷彿告訴了他,我在她心中的位置比他有利,自行退場會比較有面子。 

「我對你是追求,他對你應該不是,但為什麼不能同時在你身邊?」
我知道大叔是誰,這樣一下子落閘,顯然三方都沒有得著。 
我雖然不是第一次知道她不在乎人緣,但這樣決絕是我有點慌張。

今天受害人是大叔,他日是我? 
她一向沒有家人,現在大叔願意自動獻身、投放心機挽回她,不是一件好事嗎? 

「我只愛自己,有借有還,我能應付回饋的對象只有一個。」
她所有表情動作皆不帶怨恨,亦不帶感情,平靜心境猶如老人,她看著的人是大叔。 

「愛你要那麼難嘛...」
大叔的眼神痛苦,硬是擠出笑容,他像我一開始想接觸這「冰塊」時的樣子。
想留給她一絲她不留意的印象,忍過一段她無心的殘忍,才能換來一次同桌吃飯的機會。 

「給你調查不出來,不好意思,畢竟我一生人只有一個人能夠讓我發現這件事。」
乾淨俐落的把她心裡的估計都說出來,如果她以後放心都對我說出心裡話,那我的小玻璃心必須要加兩倍大的鋼鐵罩面。 
無妨,我愛這樣大放厥詞的她,除了之前第一次心驚膽戰外。 

「你一直都知道我喜歡你。」
傅如霖既然自配強大的觀察力,我有合理懷疑她早就知道我喜歡她,她早被我融化掉,就是不知道如何說出口,所以一直不敢說配合我的動作。 

「不知道,你今天自己說的。」
 她眼神相當真實。噢,我不提,她不當真,真是理科精神,證據服人!
幸好她是人,如果是機器AI,她絕對會對我測謊。我對著她心跳加速,就被判感情死刑。 

「那如果我今天把一切都說出來,你會不會考慮讓我在你身邊?」
大叔看到我這個例子心存希望,特例之所以是特例,就一定是我有他人沒有的東西;
可能是她要的忠誠、別人看起來多餘的貼心,或是我也有但對比大叔不太明顯的面懵心精。 

此時上完菜,她把筷子挑過所有餸菜,似是無心:「不會,因為我不希望你說出口,對我無益。」
我猜她怕心軟,看到大叔的慘樣忍不住會回頭,她要的是他回頭,維持二人彼此沒有過的關係。
大叔著急捉住她撥菜的手:「不要太快落閘放狗...」 

她情願把兩手僵硬放在一起,也不願意回應或是撥開,今天我看懂她懶得為一個人和一碟她不愛吃的菜伸手放入口中。 
難吃和難受都不應再下去,再下去就離開再找一家吃,不要難為自己。 

我把大叔緊握的手換成我的手,一臉深情的和作為她不承認為家屬的大叔表白:
「你都一把年紀,去享清福不要搞事,我會照顧好她~」
先解決眼下的情況,再找其他方式接近她,不然他會被永遠除名。 

「確實,他比你可以伴我很多年,不出意外的話。」
在我為大叔解圍時,少看傅如霖一眼,發現她輕輕掙脫大叔的手。
在其中一碟菜中,找到她並不愛吃的蕃茄洋蔥,以為是撥開給我或者大叔吃,沒有預料過的舉動是她放入自己口中吞下。 
可能是我多心,我覺得她在舉動裡泄漏給我知道,一個人的心酸苦辣別人嘗不到,告誡我不要插手。 

「可是我有一個家,裡面有很多,過後很多年會有更多的家人愛你。」
大叔本來不滿她和我的情緒直接爆發,我能理解他一腔熱誠在她面前完全沒用,還要被正式通知取消人生角色認證資格,是會很難受。 
再於心不忍,我都再沒有身份和餘地去為大叔說話,可是下一秒傅如霖的話,徹底讓我清醒。
我現在喜歡的,不是我觀察到的模樣,她的內裡沒有一瓣是我認識的傅如霖。 

「一個對家庭不忠的人,在說什麼謊話。」
傅如霖以平常的語氣,告知大叔和我,她知道我們瞞住的秘密/她看夠了大叔的慘情戲,也看不起我為大叔說話不是考慮她的情況、而是為了我的形象。 

「你知道了?」
是預想內過氣倫理劇情,以為要揭露的劇情應該有段時間,但在不對的主角上實現,快得可怕,要她的對手應付不來。
大叔是輸得淋漓盡致,我也要做好輸一輩子的準備,不然我和她一定不能走到最後。 

「你懂得找人查我,我也懂,只是我要付錢,我沒想到為了一個外人要付出。」
她難得笑起來,除了不習慣的難看,還帶來如她所願給人極大的恐怖感。 

「你不是覺得我對你不一樣才查的嗎!」
如果我可以再熟悉二人內裡的角色,就更能看一齣好戲,現在雖然看到Bad Ending,但是中間如果二人都能獲得真正的滿足就好... 

「我要知道,一向對我忠心耿耿、屬知我脾性的人為何要違反我的規矩,你只是我不在意的意外。」
不得了,是我獲得真正的滿足,她有像我一樣想過我的想法,可以確定她是在乎我。 

「其實我想有除我以外的人愛你,你可以嘗試一下接受大叔...」
我也很在乎她,怕一天她煩了我分開,都要有人無條件地愛她,一人也好,一家也好,不能夠一人獨活在世。 

她看不過眼我又突然良心發現幫大叔說話,不耐煩地喝斥:
「你是對自己沒信心、覺得你一個人不能填補你口中的空虛?我沒有你都可以,我一個活得過從前,未來不難過!」 

我是對自己沒有自信,九個月的追求得不到半點回應,一天內得到『當朋友』和『她喜歡我』的答案,正常人都會懷疑是因為某人或某事刺激到她才會出現如果反常的結果。 

「我不要你的軀殼,我要愛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你可以不付出愛,但你不感受到,對我所付出過的不公平。」
她不是一隻沒脾氣的鬆獅,我也是一隻有脾氣的哥基,學會和習慣她那一種『有碗話碗 有碟話碟』的個性,也是情侶之間互相相似點。 

「有誰對我公平?你們對我求個公平?我欠過你們?」在錯誤的時刻說出心底話,傅如霖比我和大叔,都沒有包袱。 
因為她分得開,就算我現在是她的男朋友,她最終是一個不屬於任何人的個體,不說只為討好別人的違心話。 

「是我欠了你...」我看到大叔鎩羽而歸雖不值可憐,但他的對手太強,他丁點的戰力換成仁慈漏孔的盾牌,死不去也弄得一身傷。 
他樣貌裡的表情可以移植到有點相似的她臉上就好,我想愛每一面帶有靈魂的她 。 

「你沒有欠我,是我自願付出的。」
我這一刻的心甘情願,來自於之前因為幫大叔得罪她的教訓,這樣她才會心甘情願和我在一起。 
「好,我結帳,再見。」傅如霖當英雄退場宴,大叔當食成纓紅宴,我一腳插入鴻門宴。 

「小子你喝不喝?車我讓人送回去。」大叔在目送她離開後,意興闌珊的叫酒喝,我不忍心把他一人拋下。 

「我沒想過,她會這樣拒絕我...」
大叔初癒自控小酌,不敢借酒消愁,我向來都不太能喝,為了她間中一次小酌,我和各款啤酒成為朋友。
沒想到大叔的口味和她相同,都喝同一個牌子。 

「她說,這是小懲大誡。我這個前人用了九個月,不要灰心慢慢來吧!」
不愛啤酒只愛調酒的我,車匙安心上交,就悠哉悠哉地等大叔喝夠離場。 

「反正她算準我不會放棄,你又喜歡她得要命,我們記住教訓...合作拿下她吧!」
想計較一下他把我當成速成秘笈提供九個月內的精華資訊,但深想他是沒有太多可能像我一樣朝夕接近傅小姐,今夜受過打擊還準備越級挑戰,值得嘉許。 

「你不是不喜歡我喜歡她嗎?你贏了之後過橋抽板我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裝作擔心過慮,這個未上位的未來岳父,也要和其他男人一樣要防範於未然,不然一個轉身拍走我球三分球就完了。 

「她喜歡你,就不會因為我一言半句就能改變的事實,你要對自己有信心。」
他拍拍我膊頭,加強我自己築不來的信心,傅如霖今天沒有給我答案,當她默認我可以繼續在她身邊喜歡她? 

但我要成為她的男朋友,不能半途而廢,除了真的相處不來、價值觀不同。 

我剛被她出招虐待過所得猶疑,大叔剛被她蹂躪過的笑容因為我再重新上臉,她是我們共同需要收服的目標,在「愛她」這個的出發點上我們是相同。 

他雖是傅如霖的血親,但我是她心中特例出現過的唯一,他可以一直不被承認但永遠都在,我只有一次的機會,她不會把我隨便流失。 

我持有唯一的優勢,勇敢一次把感情沽空,不計成本高低,大不了就再輸九個月癒傷。 

「但願如此。」「必需如此,合作愉快!」 

大叔抓住我的手就如抓住我那顆為了傅如霖的小心臟碰杯,我們坐在同一條船孤注一擲,放下心頭愁緒倒成酒。 
皆因彼此已無退路,唯有一乾已盡。 

她小懲大誡,成就我和大叔『追女聯盟』合作愉快!
已有 0 人追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