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我,才能做自己好好生活。』

沒想到,她用完全消失來放下我。




我知道只剩下很短的時間去道別,換回自己被迫遺忘和差點失去的模樣,去和我不小心愛上的人道別。








為了自己一逸永逸、不受打擾,本來並不應該這樣用這副樣子見他一面,但因為是最後一面,所以我覺得應該要尊重一下仍然愛我的人。




看到他從看到我的一刻就停下腳步、沉默不說話地遙望,再看到他神情複雜的模樣,我知道他怪我從沒有坦誠相對,我們確實只能好好的放下彼此。








因為我們之間容不下秘密、疑心,和很多情感相連的他人。




回家收拾行李順便消除她看不起來的痕跡,很快就猜到她的下一個所在地,如她所願,我還會在接下來的日子製造煙幕,不讓她有人騷擾。








我在碼頭等船到來,在售票到出境關口都暢通無阻,我感受他懂得放手的美學。




但深感不捨,在這片土地上,我和我愛過的人渡過一段美好的時光,可惜所有人包括我,都明白就算留下人也留不下愛,都只能用離開去懷念著愛過的時光。




「放下我,是你的選擇嗎?」








是我太早下定論了,他對我有特別的執着,感對有過他會珍惜我的人出現過在我生命裡。




「放下我,不是你剛才的選擇嗎?」




我沒有賭氣,但他剛才沒有反應,我們都身為成年人而已,就不用多說當中含意。








「我只是看你看到出神而已。」




他的輕鬆我看在眼裡,是讚嘆他自己的眼光不錯,我覺得我片面地相信這是他一如既往的自戀想法就算了。




我應該要有自信一點,放下了她做自己,就不再需要再放下自己。








「你當我不熟悉你,那是你不熟悉我而已。」




他聽到我說完之後瞬間委屈的看著我,然後走到我面前抱著我:




「不用學人把愛情留在遺憾裡,我們不該走他們的老路。」








我也回抱他,確實我思考中沒有出現過,他會因為愛情想要留住我的念頭,所以我是有令到一個非她以外的人受傷了。




「她告訴我,放下她,就能做自己好好生活,我打算聽她的。」




我企圖用一句說話,將我一切的行為和思路,都推向離開的人,讓我的孽債減至最低。




「你可以去其他地方生活,我有空過來和你一起。」




我人生中是需要為我提供意見和答案的人,即使我做出了決定,也是會根據他人的說話而改變。




「好。」




雖然每一次我都希望出現例外,但更因為對象是他,我放棄了本來下定決心的離開。




「相信我,也請相信我是一直信任你。」




之所以會依賴他,是因為他會很堅定地走向我口不對心的最終答案,比起離開的那個人,他遲來到我生命但最得我心。




「我期望,你剛才看我的神情,在有我的一輩子,永遠不要擺出來,太令人失望了。」




我遇過很多看不起我、由其是這種眼神最為抵觸,往往就是用這樣的眼神,配合背後爾虞我詐的話術,看似合理地把我的一切拿走。




「好。」




就這樣,我就繼續停留在他的謊言和美夢裡,留守在遠離他不能隨時到達的家,沒有想探討他為什麼會留住我的原因。




也因此沒有人打擾我去尋找她的下落,他對我而言最好的承諾,就是『不用擔心』就可以隔絕所有對我而言的麻煩,果真沒有人要我去擔心。




在不久之後,他在工作時間來到我的家中,失魂落魄的抱住我在耳邊說—




「她消失在,有人找到她的一刻。」




他為了我有遵守承諾,即使找到屬於我們的她都沒有打擾,其他有人我們防備不了所致。




「不是,她是消失在,我抹掉她所有遺下痕跡的時候。」




我又企圖用一句話,把他的自責放在自己的罪孽上,是我沒有把她的消失聲張導致,沒有人記得找她而已。




「沒有你,她也會這樣消失,別自責。」




曹仲雲,認命吧,不論是在什麼時候的你,都不能留住一個不屬於你的人。




連面前這個人,把罪孽一卸要回去了,你只能說一句『路上小心』送別,沒有留住他的權利。




那個當我是普通小孩的人愛護過的人、當我是可靠朋友的人,到最後用『放手』作為禮物的人,再沒有藉口去惦記著人曾經的存在。




可是有沒有想過我需不需要,我終於明白和她糾纏一生的人,為什麼在愛她的期間滲透怨恨在其中。




我恨,愛完我把我拋棄的她。




『有沒有想過,她從來都沒有愛上過任何一個人,所以才能徹底拋棄任何一個人,離開屬於我們的世界。』




在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只有一句反駁—




『我退出,不要用愛來包裝,誰都要成為你工具的事實。』




我對他的友愛,到此為止,我對她的敬意,卻不會戛然而止,即使她選擇離開我身邊,走去本來屬於她的世界,我只會埋怨她不把我帶離不屬於卻要停留的煩擾之地。




『不要否定我對你的愛。』




我沒有看過誰為我付出過愛、也沒有付出過愛,只是隨心隨緣地伸手無能的援手,其實也算不出是愛。




但他們一個個都告訴我,這是我無意付出過而不自知且笨拙的愛,一個個都用我愛他們的假設來情緒綁架我。




『你的連友愛都算不上,是使人中毒的幻象,持久力強到使人即使發現都會包容走下去的知覺麻痺。』




完結和他的對話,完結和他們之間有過的關係,完結和他們有關過的任何想法。




只是沒有想到,我丟失了個人,也丟失了自己,在出外留學期間,認識了徐逸儒,不知是有人有心而為,又或是命運偶然而遇。




在我隱瞞了我早已認識徐逸宣的前事,也沒有將徐逸宣想利用我去阻礙徐家定海神針的計劃放在心上,只是單純的用另一個人設和角度去了解一下,有份纏繞過我的徐家人到底分別為何成為如此令人感到不幸的存在。




從我不停在徐逸宣口中的聽到過的名字、不小心看到過他銀包中的家族合照,到我真正面對著徐逸儒,曾經在他們手中損耗過不小心力,逃避他或他們的關注是下意識的選擇。




「你好,我是徐逸儒,要怎樣稱呼你?」




其實只是副學科碰面過一次、唯一同人種的同班同學關係,就迎上大名鼎鼎的『世核』當家人問候,這種陰差陽錯確實來的自然,我們的相見也來得毋庸置疑。




「曹仲雲。」




普通的語氣,普通的對話,對方要是普通的人就好了;

順理成章地可以隨便接觸發展,不用小心翼翼對待就好了;如果沒有利益與利用,他們都是對我像普通人的好人。




「可以帶我去飯堂嗎?」




拉住我全無空閑的手,使出卑鄙的手段,因著我不會弄掉手上的東西到地上必須停下聽看他的指示。




我的手腕在他手掌使勁想轉開卻活動不了,被逼看看周圍走得差不多的同學,和理應在他身邊出現的保鏢群,當刻他是單人匹馬地向一個陌生人求助,是看我太好說話和欺負所以放心要求?




「飯堂在前座三樓。」




那不是我學系的飯堂,那是他學系的飯堂,他學系有很多同人種同學可以隨便問路,我是隨便報上地址,務求能打發他,哪怕他會在下一次上課會面時尋我麻煩。




看他尋我麻煩求之不得,看他尋我曖昧要命不得,他眼神裡有我從徐逸宣眼中未曾看過的情愫,要是沒有精明計算的痕跡會更容易讓我懷念曾經希望在舊人眼中看到的情感。




「我沒有學生證,沒有現金,同學幫幫忙。」




聽罷我只能無語地把他帶到我學系的飯堂,就這樣成就了我們第一次吃飯認識的機會,由做好心帶徐逸宣去乘車避過一次綁架、把傅如霖安養在身邊,再把徐逸儒帶去吃飯;




我天生僅有的善良,不知不覺用盡在他們身上,縱然他們看來不太需要的片刻不剩的善舉,但他們總會和我提及那曾有過的善意在他們眼裡有多重要。




在小鎮受襲後,我們都找不到那個應該在我身邊安然度日的人,她就救下我後就失去蹤影。




而徐逸宣為了將禍事繼續禍藏在事故中,死口否定了她的存在,沒有向世核高層說出有過她的存在,就此隔絕了可以尋找她的機會。




『她不會出事的,她不回來,是她的選擇,不管她是忘或記,她是選擇了離開你和這個地方。』




有夠無賴的說法,有什麼事可以讓她捨得放棄有我的家,那是我們獨一無二可以回的家。




『她沒有選擇離開,她只是被迫離開,而你只是想失去一個你覺得控制不到的人罷了,夠了。』




在看著他吃飯和回憶中的人相似的模樣,我一不留神說被他成功進攻:




「交換電話吧,你是個不會令我失望的好人,不會虧待你。」




他一擊即中,提醒我可以將曾經給過其他人的愛意移植到他身上,中正我下懷。



每天吃飯、做功課,假期一同外出遊玩,我們的感情確實堅實了不少,我覺得那段時期的我,是忘記了孤獨和寂寞,是形成了一個從未陽光過的曹仲雲。




然後他一聲不響的離開了學校和我身邊,我是用他手機通知的普通朋友,不捨是來自自己又因為他人的存在影響自己的情感,教訓從來都學不進骨子裡。




『如果我是抱著不是單純的心思去接近你,你會反感嗎?』




這句說話,我嘗試用最可能令我陷入危險的角度理解,是他知道我曾經站在他弟的一方,是為了想解決我這個存在?




可惜我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接觸下的判斷是—




他是真心的想和我有進一步的發展,只是現在要回去各自原來的軌跡。




『不巧,我也是。』




我從頭都尾,都是抱著別讓心思給他賴上,現在坦白並無不可,說背叛都不可能令他死心撇下。




『那就好了,繼續聯絡吧。』




他算好了我即使背叛,都對他沒有影響。




我對任何沒有影響,只有對我本來產生最大的影響就是一個不利己的致命問題,才會讓人隨便對我指手劃腳、作出對他們而言最無關痛癢的決定。




我當下決定去他國鄉間做人道救援工作,不想被他們任何人控制,找個有心人把自己記住然後尋找是一件比登天更難的事。




我做過找人的那個,接下來就換當被找的一個,在被找到的一天不用面對奇怪的指控或罪名,能簡單輕鬆地和來人打聲招呼。




一下地,首先擊倒我的不是天氣,而是我的頂頭上司,是我在徐逸宣銀包中合照中其中一人。




但我從不知道他的名字,他並不在徐逸宣的生活中出現過般,要不是看過合照真不會發現他們有什麼關連。




「要怎樣稱呼你?」




「Blithe,你好。」




「可以叫我Lou。」




震驚得來不及回話,定眼一看這個中年男性,和曾經出現在我舊居的公條出奇地相似,不是我買給乾媽的物品,是乾媽有天在街上帶回來,很像他。




乾媽和公仔改了名字—Lou,一直都在乾媽房間內,除了我之外沒有人看過。




而這公仔就和乾媽一起同步消失了,襲擊過後我再沒有見過。




這個人一定和乾媽認識的。




「不舒服嗎?」




「不是...就是感覺你很熟悉,縱然我們從未見面。」




「不太可能在徐逸儒身上感受到,應該是徐逸宣才會和我多接觸、接近,對吧?」




震驚的是看像慈眉善目的人,居然是最令我難以招架,前有螳螂後有黃雀,我到底比蟬更渺小;




又栽倒在他們徐家人的陷阱裡,等他們生劏活剖我這個不該多事的探勘者。



一段時間下來,我放下對Lou的戒備,因為我在他身上,看到Iris的影子,而我分辨出他是被Iris複製出溫暖一面的進化版。




他這個貼心升級版,是會在我準備留在辦公室熬夜時,親自送宵夜給我;

是會在我打算在家沒日沒夜地辦公時,把我叫出外考察順便旅遊;

是會在我被現實打敗時,和我理順一次我的理想和現實之間什麼時候合成了非我所想的異狀。




而我以前能感受到的,是會在我在實驗室時用外賣來喚聲我繼續工作的動力;

是會在我需要在家工作時主動照顧我一切所需、包括運送物資來回家和辦公室;

是會在我崩潰時,和我好好地暢飲一番的傾訴對象。




而他們二人相同之處是,他們都不會阻止我去做想做的事,只是一個會以不影響我和令我覺得尷尬的情況下幫助我、一個會親力親為、務求令我不感受到冷待下扶助我。




我不想承認,失去了她卻因他而再獲得一個家的感覺,一次次的湧現在心頭。




曾經有試探過他,是不是有這樣貼心的對過其他人,他輕笑回憶—




「曾經有人比你更不懂生活,天天就只懂得上班,她的生活品質比她養的貓狗還差。

我每天上班把握時間看她是否活著,晚上抓緊時間把她人和貓狗養活著,我就像一個生物飼養員一樣,天天伺候貴妃一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要是我們只是普通在街上萍水相逢,這段經歷說出口,只是普通尋常的怨侶史;

然而出現得在這裡的,都不是尋常人家,只當不是大奸大惡的壞人已是僥倖;

Lou口中就著的大概就是我不知道的Iris,他們從內到外都很是合襯的一對。




他們對我的良、對人的善、對世的惡、對自己的壞;

恰如其分地互補地出現在我這個好似不相干的人身上出現。




「貴妃人呢?」




要是他們一直都是普通人,Iris應該會被寵壞到似一個真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貴妃一樣活著,以前看她做飯的表現確實是為了活著而已,好吃是為了不辜負自己動手的值得記念的一刻,然而她是不喜歡的。




「不知道...

人家不受我那套,沒有留下來。」




她學Lou一樣照顧我,除了盡長輩之責任,為免我不會拋下她,又或是擔心自己不盡力會惹我嫌棄。

她該不會以為Lou照顧她,是因為想她依賴到離不開他,而不相信Lou是從心愛護著他所愛的人?




「要是不受落,早就離開了...

他們只是被迫離開,然後忘記回來罷了...」




我不知是在安慰他,還是在說服自己,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我們都是為同一個人傷神,卻篤定了我們都是因為同一個人而相濡以沫,靜候屬於那一個專業在人世失蹤並要他人留心的人回來撫慰。



『把你放在他身邊,是我給你的補償。』




這是我從徐逸宣裡收到的信息,看到令人火冒三丈。




『他人不錯,應該可以令你生活得不太難過,我們好好完成工作再見。』




這是徐逸儒給我的信息,看起他我和他、他和他的關係不錯,可以繼續分別維持關係。




『那就不必了,有心。』




『我們都很好,有心。』




這是我分別回覆的內容,同步我在街上慢回辦公室的路上我被人攔住了。




見人無惡意我也跟著走,惡形不及惡意,這人不是有心傷我就順從他意前行。




「我們的老大不希望你留在這裡,以及和『世核』的人有聯絡。」




他的認真和他裝兇的外貌一樣,有點難以適應的反差,這個人不應該走近乎小丑的路線,只是一個令人嘲笑的那種小丑而已,並不令人覺得陰險毒辣實在可惜。




「你老大應該有告訴我是需要說服的人,派你來應該不是打算武力要求我跟你們的方向走。」




大家有自己的定位,相見並不是偶然,既然我都省略了被帶走的步驟,不如現在都省點時間進入正題。




「複述他的原句是—




都給了你離開的理由,讓你自由的去做你想做的自己,為什麼要困在根本與你無關的人事物上,還是過去的。」




我大概知道他背後的人是誰,真是令人難過,我聽完刺心過後,那番忠言對我而言根本沒用,反之我突然想到一個不錯的計劃。




「要不,我跟你回去見見你老大。」




他的眼神終於帶有小丑應有的瘋狂:




「我老大說,這一去,就無回,要不?」




「好。」




把人間後來未得的美好拋諸腦後,走向魔間應得的惡果放在命前;

最想念、最貼我心意的,是初見的那個壞人,正在呼喚我。




在繳納手機和保安檢查過後,我終於在一個普通的民居中看到了一個久違但感覺很陌生的人。




陌生到,我們相見,都叫不出口名字。




「為什麼要來。

我離開是為了你可以做自己,不再停留那個令你顧忌和傷心的地方,還有徐家的關系,怎麼還要來。」




她先出口,是離開我過後才養成的尖酸刻薄,還是本性使然習慣把我真實情況描繪出來。




「有你陪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我當然要來找你。」




我難堪得只能以笑遮醜,她的美好似是在此刻破滅,確實是把我想跟隨的腳步剎住。




「你不能怕寂寞,每一個人都是要靠自己走過去,我們沒有被愛的命,就要認。」




她擁抱著我,身段、語氣和感覺,都是同一個人,為何會和之前產生那麼大的分別。




聽慣無數冷言冷語,都受不了她一番忠言,真心的令人難過,要是我們一直都不認識就不會起到如此大的傷害效果。




「你不愛我嗎?在我們的家,都不是愛嗎?」




一生人難得開口說愛,沒想到是要掏心掏肺給一個已經給盡所有愛的人去證明自己到底有多愛過她。




是我不夠愛,還是她太需要愛才會無視我付出過的愛覺得不夠。




「我不懂,你也不懂,才會走過有那麼多曲折歪路。

在你不承認喜歡徐逸宣而幫助他,在你覺得愛我而惠待我,在你不接受徐逸儒單純的愛意,以及懷疑比較文哲川的關愛,每一次都是你錯判了哪一種愛付出和接收的結果,對你的人生沒有幫助。




所以好好地離開, 用未來去學做回一個全新的自己,不用再被別人的目光逼使你成為一個自己都厭倦的人。」




結果是她用一席話,把我輸入回人間。




她說的每一句,都是正確的,我既不承認也不接受愛,當我付出時卻完成失去了自己,只為了他人。




所以她為了我真正學懂愛而離開,也要我懂得在付出和接受愛時的拒絕、自保,表達是有效,身教我這一課,難過且有效的逃避,是我此刻需要的。




所謂堅強,是學不懂愛的人硬挺過去的唯一方法,有效期被迫延至一生,在愛包裹下能即時無效。




可幸,我是能有不堅強的理由,因為學懂了自愛,我是值得給人喜愛,和付出愛給愛我的人。




很累,現在只想好好睡一覺,許願醒來時我會看到自己的未來,有著真正愛我的人等待我。




再次見面,她堅守的是帶我遊歷沒有傷害的地獄,用她的傷痛教訓建造我自己幸福的天堂。



回到去辦公室以後,乾淨俐落地收拾自己的東西,辭職通知期間在家辦公,思考未來。




向Lou遞交辭職信時,他沒有特別挽留,我也以為這事就此完結。




結果是第二天,我看到他在我家門出現,哪有上司出現在下屬家的。




他沒有留意過我的邋遢造型,只是在我家打轉,然後坐在梳化上注視我。




「你是不是有接觸過一個人叫Iris Fu傅如霖,你跟她很像。」




要是我現在坦白,這一刻才知道Iris的中文名,會不會被人笑我對她的愛是單方面和廉價,怎會連曾經朝夕相處數年的同居人、近乎家人的親密關係,會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她確實是不知道的,但他一進來就看出應該和他口中的生活習慣和家中擺設十分接近,才會著急地把沒有實質證據的所謂指控說出。




「我獨居且單身,沒有其他人。」




奇怪了,我突然心裡冒起的是—




『我可以不隱藏她的身份,但可以隱藏一下我們的感情世界,令到他和其他的人縱然找出我和Iris的身份,也礙於我們之間、他們看不出的情感和關係,有多一重保護。』




「你之前是不是有和她見過、住過或是...」




他接下來是給我展示,我家和他記憶中相同之處,我不置可否,在我看來是認同他的思路的,不理解的會以為他是借故找碴的。




「你跟她很像,不論身世和性格,不同的只是你比她顯露出,你更稀罕和願意去接受外人的關心和接觸。」




「我是獨立的個體,不是誰的影子。」




她不再給我的護蔭,居然是他來給自我認知障礙糾正,要我親口教育自己,記住原來自己再親近一個人,都不想成為他人的影子,是一個真實活著的人會給予出的正確答案。




「你知道我在找她,一個不知為何會出現在你身邊,又消失離開你的人。

我們是一樣的人,一樣被她離棄的人,你甘心嗎?」




「哪有你甘不甘心,是人家願不願意,能留下讓會願意走,怎麼不分析人家會離開的原因,她要是再回來你不反省也是會再離開的。」




由教育建立自我、認識到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到教育他人,居然是相隔不足二十四小時,我就好似換了個人一樣的成長,她仍然沒有害我反而讓我變得更好,她的苦心比他人的惡語更讓我獲益良多。




「別逼我...」




我家的家門隨著那聲被破壞,徐逸儒和徐逸宣都衝進來隔在我和Lou的中間,不同的是徐逸儒是抓住我的手、把我整個人都遮攔住,徐逸宣則是站在Lou中間,沒有看過我一眼。




接下來則是徐逸儒為我辯護的的怒吼—




「別瘋了!她只是一個普通人,傅如霖死了多久,她是死在我們面前,飛機半空爆炸哪有生環機會!」




他盲目的相信我是普通人,說笑了他怎會不想盡辦法去查我過去和現在的情況,我只能感激他直正把我當成誰都不是的普通人,是我以往從初見都現在沒有為他做到的一件小事,這一刻才知道原來把人當成普通人是如此快樂。




人沒有得選擇的出身,有個人裝作不知給你安然依靠,是多麼舒坦,這應該是徐逸儒喜歡我的原因。




「你可以解釋,連我都快忘了的家佈局、人的習慣和性格,一個死人是怎樣潛而默化出一個生人,她一定在生,Blithe一定是她這段時間的熟人。




你不都是默認她和傅如霖很像才接近她嗎徐逸儒,徐逸宣你這些年刻意瞞了什麼你心知肚明!」




徐逸儒頓時拉住我的手收緊力度,徐逸宣背對我們,他的表情只有Lou知道誰說誰對。




我沒有放開徐逸儒的手,只是行出他的背後,凝視著前前面二人:




「所以你們都不是我是我,才和我認識、親近,單單我是像你的心裡面懷緬的人而已? 」




沉默給了我答案;




真是難過;




要是我能把Iris的話早點聽進腦內,把自己多放在心上不讓將他人的份量在霸佔,就不會受傷。




手腕有了撫摸的手指,可惜我心上放不下手指主人不該釋出的愛意,大家就停留在原地,待愛可以沖刷所有過去不應該留下的痕跡時,才適合接收剩餘的愛意和愛人。



我相信他們口中的Iris Fu,是我所認識的Iris,因為Iris的創傷後壓力症是常有失眠、莫名恐慌。

身體也有很多不同的疤痕,下雨時的關節很容易痛得不能移動,她一直不記得為何自己痛得如此慘烈。




雖然我不理解他們各自對Iris的執着和理解,此刻的我終於和Iris的腦袋產生共感—




為何要依靠這些人的嘴生活在他們圈養的角落?




她一個人都能活得好好,包括離開我以後,再見到她時也是活得不錯,為何要逼她回到過去的日子。




我放開難得無惡意被人提住的手,離開他們打算把我困住的未來。




我沒有再回去昨天和她見面的地方,而是走上可以連接邊境的道路,離開這個有他們聚集地方。




簡單的內在改名換姓、重點外在改頭換面,只差沒有動臉的機會,但已經擁有以前不同的面貌。




我只需要和自己交代,再距離遠離多一點才慢慢做回自己是可以的,但在臨近去下一個地界時,就被當地政府抓到。




給我兩個選擇,一是為當地政府打擊反抗勢力,二是入獄判刑至少三年。




不久之後我又看到小丑,穿得人模人樣的,見面身份是律師,為我補交身份文件,無條件釋放。




他沒有駕車,我們走大街慢步離開。




「你太衝動了,但你也厲害,能讓老大願意出手擺平。」




Iris手段硬而容易心軟,都不是新鮮事,以前口說不會幫我學業的忙,轉頭待我快真的完蛋時,就會為我解難。




「當回一個普通人,就是有錯處漏洞,我盡我本份做人而已,不好意思。」




好久沒有放開心扉,就簡單無賴地對待他人,也感到一股暖意,雖然是有人監視,但這些暗地保護令人窩心。




「老大說,希望你不要浪費自己的腦袋。」




小丑顧左右而言他,明顯是有話想說但不知要如何開口。




「你不要說你老大的,說自己的。」




沒想到他一臉正經地說:




「接老大的位置,然後找世核合併,你當他們對話的平台,利用你本人的優勢。

再聯絡...」




在我沒來得及反應時他就轉暗角離開了,我面前有一個身影快速衝向我,把我抱住。




「為什麼不叫我來幫你。」




要不是這一聲和香水味,我打算在抱我的人有下個動作時下死手,幸好...




「我應該用什麼名義。」




其實他來得這裡,已經是給了他人知道我在他心目中的名份和位置,得饒人處且饒人,但他一日不說出口我也不會對號入座,因為我是一個矜持的人。




「我盲目喜歡的人。」




說出口了?

就這樣說出口了!

我是他值得這樣快說出口的人嗎?




「要是我這樣做,你就雙目復明了,維持現狀就好了,各不相干。」




這一系列無妄之災,好像迎來不錯的結果,我好似只需要一直堅持自己的想法,就可以留下在哪一個層面上都和我相近的人。




「你是喜歡誰,你只要回答我,誰都不喜歡就可以了。」




我脫下了包袱,他也放下了姿態,希望得到我的回應,一個可能沒有人、獨他想要的答案。




「嗯,誰都不喜歡。」




「那就試著喜歡我。」




「嗯~」




「啾~」




最後的是某人臉部加肺部運動的動作拟聲詞,開始和結束都與我無關,累。



接下來的日子,沒有我想像中的離過,一步一步的找到新的工作,自己租了一個小公寓,好好的做自己活著。




沒有人追究我曾經為誰提供方便、好處和情感,只是大當家會隨時來我公寓探訪,他沒有向我透露其他人過後的情況。




我就只是在做不用牽掛、照料他人的曹仲雲,每天上班,每天正常三餐食飯,也沒有聯絡以上其他人等。




他們會利用我的,慢慢等待他們的來臨,我們總會再見的。




「Blithe,你有沒有想過來我這裡做研究,我這裡有個人可以給你當實驗品。」




這是另一段新故事的開始,多多指教,徐逸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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