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並不是一件難事。

我要做的只是踢了他一腳,拿起背包,打開門。

東京的街頭,感覺總比香港涼一點,我把手放進外套的袖口裡。

人在異地,自然會好奇路邊的建築。

偏偏愈看愈著迷,它們整齊、乾淨、樸素地座落應有的位置。





我不屬這裡,我走。

轉角後有一條短馬路,過了之後是一個車站,上面有條路軌,我貼著它朝著纜線向前走。

燈很暗,街道又是一式一樣,但我心裡沒有一絲想要停下腳步的想法,也沒有厭倦的感覺,彷彿自己慢慢淹沒在黑暗之中,我反而很享受這種低調,這種寂靜。

走過新幸橋,眼睛突然睜不開,我搓搓眼晴後,才發現自己來了第二個世界。

銀座。





深夜的銀座燈火不眠,我想這就人稱為東京的心臟,是謂現代化的象徵。

一座座摩登大廈身披霓虹屹立於前,人車在身邊急速地掠過,時間好像變得很快。

在鏡面反射的影子裡,我隱若看見發現自己的渺小身影,腳步也慢慢變慢。

我只有低下頭走著,直到某處有一塊精緻的路牌,上面寫著:銀座2丁目GINZA ST。

我的心沉了一下。





我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走下去,站在原地,拿出耳機。

滿街腳步 突然靜了
滿天柏樹 突然沒有動搖
這一剎 我只需要一罐熱茶吧
那味道 似是什麼都不緊要

不知道蘇嬰在做甚麼。

我轉身歸去。

那條濕漉的毛巾安好地掛在浴室的門後,地氈上水點成的斑漬延伸四周。

我按圖索驥,從整齊的床單、枕頭、被鋪,看到空空如也的衣櫃,到房門。





蘇嬰的所有東西都不見了,我立刻打開房門,只見房門的垃圾袋,搖一搖它,聽到罐頭的碰撞聲。

我攤在床上,心裡只是苦澀非常。

因為我想到當晚去蒙民偉樓之前,我也是如此專注地收拾房間,我知道當一個人無聊到要做家務的時候,內心是如此的寂寞。

一個小時後,我就想死了。

我想到這裡,心裡多了一份劇痛,也不敢再放慢腳步。

我打開了房門,便找了一下地圖。

人生不是電影,當晚來得及,不代表每一晚都來得及。

我從未沒有這樣恐懼一個人的消失,哪怕是父母、朋友,想到以後再不到他們,我也都只是很安然。





蘇嬰明明頂多只是一個認識了不足夠一天的人。

怎麼腦海裡總是徘徊了一個想法。

要是他死了,我也要跟著一起死。

明明我沒有喜歡他,竟然會因為他的死而想死。

楊薇啊,楊薇啊,你怎麼這樣自私呢?

我不應該獨自去銀座。

因為如果當時蒙民偉樓的天台上是兩個人,來銀座2丁目都應該是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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