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萬年少女: 第一章　夢境　１

我不該出現在這裡。

凌晨的生物實驗室寂靜昏暗，只有從窗簾縫隙透來的光，淡泊地灑在「Ｌ」字型的實驗桌上。一分鐘前我抱著一疊海報經過走廊，被實驗室裡的爭吵聲吸引而來，但此刻刺鼻的腥臭味又是什麼回事？

實驗桌後有個人影，只見到烏黑的反光物，藏在桌後看不見臉。不知為何，求生本能警告我不要靠近，可是我的身體彷彿著了魔似的不由自主逐步上前，放輕腳步，逐漸接近。這時候我聽見自己沉重的呼吸，還有另一「生物」的呼吸聲彷彿在回應自己，在漆黑的實驗室內確實躲藏著另一個人，甚至更多。

究竟什麼是真實？或者我在做夢？

實驗桌後方的人影依舊沒有動，可是地上無限延伸似的方格使人眩暈；地板隱約有團東西在流動，像從桌下爬出來的、一條肥美扁平的蟲，蠕動到月光照射的方格上，是朱紅色的刺鼻液體的集合。





面對不尋常的畫面，我向橫移動，漸見實驗桌後的人貌──滿身鮮血的少女，淚光點點；窗簾的影子投在她的半邊臉上看不清楚，另半邊是神仙似的臉；烏麗秀髮垂在肩上，少女穿著清涼的素色連身裙；站著的視線能看見少女的半邊胸脯，胸脯露出的部分也沾上紅色，血珠從下巴滴在胸脯濺起血花；連身裙大半都染成朱紅，少女喘氣坐在地上，是我見過最性感又最血腥的畫面，是掛在藝術畫廊的名畫。

迫不得以，假設我活在現實世界，根據地上和她身上的出血量來判斷，理應有人死了。如果死的人不是她，答案就顯而易見。

「發生什麼事？」我嘗試問她。

她回答說：「我殺了一個人……」

我瞪著眼，走去確認，看見少女面前有一大灘血漿──可是沒有屍體，她殺了人但不見人死，只殘留死亡的空殼──





「啊！」

猛然腦袋快要撕裂，眼前天旋地轉，海報紙散落一地，意識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