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二的晚上,我忍不住找他。
 
「今日有咩搞?」
 
「唉班朋友又食煙喇。」我能夠想像他內心很嫌棄,卻裝出沒事的樣子。
 
「不如唔好去啦。」
 
「咁又唔得。」
 




「咁不如帶個口罩?」我只能為他想點辦法。
 
「好似好奇怪,佢地實以為我病。」
 
「咁冇計啵。」
 
人總是愛面子,因為害怕被別人排斥、害怕失去一同玩樂的夥伴,Joe會選擇默默承受。他是那堆抽煙的朋友裡面唯一一個不會抽煙的人,就像那漆黑的洞穴裡,有著一隻螢火蟲,一點還沒有被黑暗摧殘的光。
 
星期三的晚上,我決定再找他。我隨便找個討論區的貼文分享給他。
 




「我啱啱都見到啊。」他秒回。
 
「有咩做啊今日?」
 
「班朋友又起到講上大陸食海底撈,講上面好發達,我都唔明點解咁都講的出口。」
 
「好多人都係咁翻大陸玩。」
 
「上去又要check手機又剩,又唔知自己食緊咩元素表,啲野又唔係平,都唔知點解要上去玩。」
 




「係囉。」
 
「你試下說服佢地囉。」
 
「佢地講都唔會明,全部都係港豬。」
 
 Joe就像醒來的人,而房間裡的其他人都是裝睡的人。他努力的搖著他們的手,用電筒嘗試照著他們,甚至大聲在他們耳邊吶喊,而他叫不醒那些裝睡的人,最後他放棄了,卻選擇沉默的留在他們身邊。
 
他忍受著好多好多不情願的事,卻又繼續這樣過活,有時候我會想,是他享受在這種强迫自己的狀態下嗎?還是覺得為了迎合他人比較重要?
 
「如果你係我,你會點做?」
 
腦海再一次閃過他的話。
 
星期四的早上,Joe主動找我。




 
「啲朋友又諗住r source。」
 
「咁你又願意比佢地?」
 
「冇計嫁。」我能想像Joe一臉無奈。
 
「唔好比佢地啦。」
 
一直到下午,Joe還是沒有回覆我。於是我決定打開話題。
 
「Joe,其實我都好好奇,點解你可以起朋友入面堅持到唔食煙。」
 
「因為我真係好唔鐘意」
 




「咁點解你容忍到佢地,你講到佢地又港豬,又食煙。」
 
「冇辦法,咁我都要搵人陪我玩飛鏢」
 
「你會唔會覺得好慘,次次都要食二手煙?」
 
「我覺得冇人同我玩慘啲。」
 
「都係嘅。」
 
其實,我也不明白Joe為什麼要默默承受不喜歡的事情,和不喜歡的人一起,給朋友發source如是,跟吸煙、不問世事的朋友一齊玩樂如是。與其跟和自己不合的人在一起,那麼多看不過眼的事情,倒不如做一些自己喜歡的。就像Kenneth說的,那些求只為source而慕名而來的人,大可不給他們。反正source給出去,頂多換來女神一句「Thx」和「你真係好人」。
 
他不需要羨慕Kenneth,他也可以像Kenneth,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
 
「如果你係我,你會點做?」




 
這句話不斷在我腦海中重複,卻還沒有答案。
 
他不喜歡抽煙,於是無數次拒絕吸煙的邀請,卻又無數次答應玩飛鏢的邀約,讓自己渾身煙味。曾經,我覺得他是蓮花,在淤泥中堅持自己的底線,不抽一根煙。然而,他不是蓮花,他有手有腳,他可以選擇不活在淤泥裡,對吧?
 
如果他是黑暗中唯一的螢火蟲,他可以離開這個沒有同伴的地方,去跟其他螢火蟲為伍,不用孤獨痛苦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