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Sale屎的羅曼蒂克: 16. 聖誕心動減價

減價進行到了一半天，我們前線早已淪陷。

這消息一傳出去，我們的工作量也因此而變得瘋狂。

大半個月的減價季，有種像在打遊戲一樣。Pre sale是Level 1, Open sale 是Level 2, Final Sale就是打終極Boss. 現在才Level 2，難以想像日後的日子要怎麼捱。

客人從商場的各個入口四方八面地湧進來，從早十點開始就沒有停下來過，T Shirt也沒有乾過。每天在店裏走了三萬步是基本，反復的跑倉和爬梯彷彿在鍛煉我們的肺活量。而瘋狂的客量則在挑戰我們的容忍度。

「好了沒有呀？」





「不好意思，可能要再等一下。喝水嗎？我給你倒一杯。」

「我已等很久了。」

「今天真的太忙了，可能要再多等十分鐘，不好意呀。」

「還沒好嗎？」

「快了快了，下一個就到你了。」





不想等就不要試呀，也不差你那幾千塊。

轉過身又馬上跑起來，邊跑心裏邊罵。

趕著去倉庫找衣服，正迎面跑來的Ernie也左手一袋衣服，右手掛著兩件大衣，大汗淋漓地和我擦身而過。

這幾天其實都有見到他。忙得不可開交，幾天下來都沒說上幾句話。上班也不是同一更，等繁忙時間過了，不是他下班了，便是我下班。

有一次偶爾在倉庫門口碰到，剛好他兩手空空正準備要下班，而我剛結束一單生意，正往倉庫還貨。難得空間的幾分鐘時間，他卻無聊地輕輕掃亂了我的頭髮。我抬頭瞪著他，他的劉海亂了、額頭還冒著汗、喘著氣腔膛還在一起一伏。但一看到他稚氣的他笑容和嘴角的酒窩便氣消了。





擦身而過的弒那間，心情有點失落。

唉，我到底是抽了那根筋？

回去對著大媽客人，心情便更是煩躁。

「這件現在多少錢？」

「1230。」

「半價還這麼貴嗎？」

屌。

「之後還會再減嗎？」





「不清楚。」

我機械式地回答，表情也漸漸管理不佳。

「那我要不要好呢？你覺得我穿得好看嗎？」

我真的想搧她兩把掌。就普通一件毛衣，就那樣呀，穿出來能怎樣。要就要，不要就不要，不要給在這邊扭扭捏捏好嗎？

「還不錯呀。」

我討厭自己的虛偽。

「有新的嗎？」





靠！又要我跑倉。

「有的，幫你去找找。稍等我一下呀。」

話音未落，我已經在走了。路上碰到我另外一位接待中的客人，我替她拿上手上的衣服對她說。

「我先幫你留起來，你慢慢看。」

掉下一句又匆匆往倉庫跑去。

最後衣服沒找到，那位大媽客人說沒有新的她不要，不高興地離開了。

我實在搞不明白，她在不高興個屁。

減價的時候雖然客量很多，但客人的質素比平常要差。十個有八個態度不好，八個有四個試完一堆後只買一件一千塊都不到的衣服，還要把整件衣服重頭改一遍。更不要說那些只是過來坐在沙發上討免費水喝的客人。





「不是這個，沒有礦泉水嗎？」

「不好意思，我們礦泉水我們只給白金卡會員。」

我禮貌地把玻璃杯放在沙發旁邊的小桌上，頭也不回地走開。

已經忙到快要氣絕身亡，竟然還好意思問我要礦泉水。人的臉皮倒底能有厚。


加時的日子，公司為了安撫我們前線，每個週未都會給我們派送小食。今天的是紫菜三角飯團。

「飯團到了！自己在大倉拿呀。」

耳機裏傳來了姍媽響亮的聲音後，腦裏除了照燒三文魚飯糰，其他什麼想法都沒有。





「這件再給我拿大一號吧，謝謝。」

她已經從XS試到M碼了。明知道自己胖，一開始就應該從M碼開始試呀！

接過衣服，我微笑點頭便往倉庫走去。

走進大倉庫，已經有六七個個圍在一旁的小桌子上挑選著飯糰。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滿懷歡喜地把飯團放進自己的口袋裏，心裏在擔心著我的三文魚是不是被挑光了。再看看我手上的L碼，煩躁的心情湧上胸口。

「有沒有XL......」

「沒有。」

我果斷地回答。

我對於buyer沒有買入這件衣服的，XL碼的決定感到明智。

最後她買了一件M碼。那為什麼還要問我要XL呢？

神經病。

趕緊衝進大倉，桌上的飯糰堆早已被搶得所剩無幾。我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在那幾個剩下的飯糰包裝紙上尋找三文魚的字體。

鰻魚......鰻魚......牛肉......牛肉......鰻魚。

唉。那該死的客人！

我失望地拿起牛肉放進袋裏，失落地回到contem倉庫裏打算開動。打開倉庫門便看到Ernie和Christy正坐在倉庫裏，邊食邊聊。

心情莫名煩躁。

「你也來啦？」

Ernie嘴裏含著飯糰對我說。Christy朝我露出疲憊的笑容。我走進去坐到Christy的旁邊。

「今天生意怎麼樣？」

剛坐下Ernie便開口問。

「操，別提了。一堆垃圾客。」

Christy才剛要拆開飯糰的包裝紙，看來她也沒有進來很久。

認識幾天下來後才發現，Christy性格比我想像中要豪邁。跟嬌小的身形完全相反，完全可以稱得上是女漢子。第一次聽到她罵髒話罵得朗朗上口的時候，我嚇了一大跳。到了現在我也已經見怪不怪了。

「其他人每天7萬八萬，我一天下來才兩萬。」

「你呢？」

Christy抱怨後轉頭問我。

「也差不多吧。幸好早上有接到一個不錯的客人，幫我買了三萬左右。今天暫時勉強有五萬吧。」

「哇。買減價也能買到三萬嗎？」

「有賣了一兩件正價，幸運地。」

「真好。」

你能食到三文魚飯糰真好。

對的，我發現了她正在食著我夢寐以求的三文魚飯糰。嘴巴裏的鰻魚香味滿溢著味蕾，心臟卻貪婪著三文魚的味道。眼光總是不為意地落在Christy的飯糰上，心裏羨慕的很。

「你呢？」

Christy這次轉頭問Ernie.

「我有熟客，嘻嘻嘻………」

我和Christy不約而同地瞪著他那張囂張的嘴臉。

「幫你買了多少？」

「四萬八。」

Christy對他投向羨慕的眼神。她不經意地轉頭望向我，我從她的三文魚飯糰不自然地移開目光。

「你想食我的嗎？」

「不是呀……」

我尷尬地笑著回答。

「你早說呀，我跟你換嘛。」

「沒關係，下次吧。」

丟臉死了。


今天是普天同慶的聖誕節，耶穌誕生的日子。

與此同時，The Herriate進入了減價的第八天，而我，今天仍然要上班。

外面世界滿溢著幸福的氣息，大街小巷上都是閃爍的聖誕裝飾，男女老少都借耶穌誕生的理由為借口，出門慶祝。

有人忙著準備晚上的聖誕派對，有的約了三五知己食飯看電影，有的人決定趁著聖誕減價季，閒著沒事幹到百貨公司尋開心。

「小姐，謝謝你9800。」

難得減價也能賣出一件正價貨品，看來今天是幸運的一天。

一切都進行得非常順利，只差收錢的一步。

「你有塵袋幫看套著那件羽絨服嗎？」

「有呀。我待會幫你拿一個。」

「那塵袋是Canada Gxxse 的塵袋嗎？」

「不是的，是我們The Herriate 的塵袋。」

「什麼呀，我要Canada Gxxse的塵袋。」

她略為不滿的語氣，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不好意思，但我們真的不會有Canada Gxxse的塵袋。」

「那我不要啦。」

我怔住了。今天明明應該是幸運的一天呀。

「沒有塵袋我不要了。」

這是什麼荒謬的邏輯？

我無語地目送她離開。

繼她後，一整天下來，我被「水」的百分率可以說是百分之九十。頭開得不好，一整天下來也不好了。

「我來的時候，已經沒有三文魚了。」

站在旁邊的Christy對我說。

本來還想食個三文魚飯糰安慰一下自己。

我沮喪地走到倉庫，疲倦地坐到角落，可憐地撕開飯糰的色裝紙。

悶靜的倉庫平常總讓我覺得難以呼吸，此刻卻讓我覺得舒心。比起在雞飛狗跳的外面瞎忙一天，躲在這裏更好。幸好進來的時候沒有人，不然我又得強顏歡笑。

正要咬下一口飯糰，倉庫門被推開。最會讓的煩心的人走了進來。

「你在這呀？我正要找你。」

Erine興奮的語氣打破了倉庫原來安靜，我不禁嘆氣。

「幹嘛嘆氣？這麼不歡迎我嗎？」

「不是，今天就有點累。」

「怎麼了？」

他邊說邊在我一旁坐下。

「今天早上有個八婆要買Canada Gxxse，準備要付錢的時候，跟我說，沒有Canada Gxxse的塵袋她不要了。」

「哇……」

「你說她是不是有病？一大早就沒事找事！」

「然後今天一整天都不順了！現在都快五點了，我才開了一張900塊的減價T Shirt！都怪她！」

我原來只是打算把今天早上荒唐的事冷靜地敘述一遍。悶胸口的怒氣卻制止不住一團湧出嘴巴。我罕有地開口大罵，氣得我冒汗。

「那是挺慘的......」

「你找我幹嘛？」

發洩了兩句，心情一下子順暢了不少。找回了我的理智，突然想起來，我轉頭問他。

他給我遞了一個飯糰。

我納悶地看著飯糰，不明白他為什麼要特意把他的給我。

「我拿了。」

「這是三文魚。剛好最後一個。」

他記得我想食三文魚，還特地給我留起來嗎？

我睜大眼睛呆滯地看著他，心裏一陣感動。

「你不要嗎？」

「跟你換囉，你不是想要食三文魚。」

我感激地看著他連謝謝都忘了說，他卻一臉滿足地注視著我。飯糰握在掌心的時候，一天下來的挫敗感好像一點點地被治療。

我邊拆著飯糰包裝，邊跟他閒聊起來。

「你今天怎麼不申請放假？」

「沒差呀，我不過節。」

「為什麼？」

「自己一個有什麼好過的。」

又是露出和上次一樣落寞的眼神。

我默言地看著他沒有說話。他現在逞強的表情自然得讓人心疼。輕佻的笑容帶著淡淡的苦澀。

「我自己住，跟爸媽關係不好。朋友嘛......不是結婚就有女朋友了。我才不要做電燈泡。」

他看我突然安靜下來，怕氣氛變得尷尬便馬上誇張地補說。

「我真的不是很在乎呀。去年聖誕剛好放假，我在家了打了一整天遊戲，可開心了.....」

「那你今年很幸運嘛，有我陪你過。」

他謊話越聽越可憐，聽不下去我馬上打斷他說。

話一說出口，自己也馬上感到害羞。我馬上咬了一口飯糰。

安靜他空間裏能感覺到他強烈的視線，我還是不敢抬頭看他。沈默過了五秒鐘，對我想說卻像五分鐘長。

我尷尬地瞄了他一眼，他還緊盯著我看。我尷尬地指了指他手上的飯糰說道。

「剛......剛還不是交換禮物了嘛？」

「真可惜你有男朋友......」

他喃喃自語般他話傳到了我耳邊。雙頰在發燙，心臟毫無預兆地在胸口裏亂跳。

我假裝沒聽清楚，故意再問。

「什......什麼？」

「沒什麼。」

什麼呀？是故意說給我聽，還是怎樣呀？

他的回答讓我失落，我也不知道我在期待什麼。

「對了，剛剛還有幾件有衣服要補......」

又來了，又來了。

又是那討人厭吊二郎噹他口吻，沒聽完也知道他要說什麼。不知道他是故意扯開話題，還是他真的就這麼厚臉皮。

也不看看是什麼氣氛。

「不行。」

「我好歹特意給你留了個三文魚......」

我怒瞪著他提起手正要打下去，他捉住了我提到半空停下的手。同時，耳機裏傳來了Wendy姐他聲音。

「Gabi, Gabi。你昨天的外國客人回來了，要退那件連衣裙。你在那裏呀？」

我緊閉著眼睛，咬著氣得顫抖的唇膏。

今年的聖誕節糟透了！

「我自己補就好了。你不用操心了，我自己會搞定的。」

Ernie可憐地看著我，憐憫地說。他把我他手壓下，我不甘心地撐著不想被壓下，但我怎麼可以敵過男生。落下的手憤怒地握成拳頭。

「Fighting.」

他露出幸災樂禍他表情對我說完，便拍拍屁股溜走。

我一定要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