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平線上透染著紅光, 然後朝陽陡然跳出。男孩望著旭日, 回想起他和父親之間的對話。他爲自己覺得很高興;他已經看過了不少城堡, 也遇見過許多女人( 但沒一個對他有意義) 。他擁有一件夾克、 一本書( 還可以拿它來交換其他書) , 以及一群羊。最重要的是, 他每天都可以實踐夢想。一旦他看夠了安魯西亞地區, 還可以賣掉羊群出海去。等到他對海洋也開始厭倦的時候, 應該就已經看過了更多城堡、 更多女人, 也過夠了開心的日子了。他凝視著那輪紅日想道, 我繼績待在神學院裡也不會發現上帝的。

每次他都盡可能挑陌生的路走、 所以他雖然數度行經這地區, 卻從未在這座頹圮的 教堂過夜。這世界是如此廣大無盡, 有時他就任隨他的羊漫走, 然後再從中去發掘出有趣的事。問題是羊兒從沒發現牠們正在走一條新路, 也感覺不到季節的迭變。牠們只關心食物和水。

也許我們都是一樣的, 男孩思忖著,即便我也是一樣。自從遇見了那個商人女兒之後, 我便不再想起其他的女人。他望著太陽, 估計中午前應該可以到達台里發。他可以在那裡換一本厚點兒的書、 把酒瓶添滿、 把鬍鬚刮刮, 再把頭髮理一理。再見到那女孩之前, 他必須把自己打理一下; 也許已有其他牧羊人搶先一步追求她了, 說不定還是位擁有更多羊隻的牧羊人, 但他不願去設想這種可能性。生活在希望中, 生活才顯得更有趣, 他想道, 再次注視太陽的位置, 並加快腳程、 他忽然想起, 台里發有一個老女人會解夢。

老女人引著男孩進入屋後側的一間房裡房內擺著桌子、 兩張椅子, 以及耶穌聖心像, 隔著一片彩色珠簾可以看見她的起居室。

老女人坐著, 並叫男孩也坐下。然後握著他的雙手, 安靜地禱告。老女人禱告的樣子很像吉普賽人。男孩在路上曾遇見過吉普賽人; 他們也旅行, 只是不帶羊群罷了。聽說吉普賽人靠著欺騙維生, 又有人說吉普賽人專和魔鬼打交道、 並拐騙小孩到他們的帳篷裡做奴隸。年幼時的他怕死了吉普賽人, 如今當這個吉普賽女人握住他手的時候, 那份恐懼感又回來了可是她牆上掛著耶穌聖心像, 男孩想著, 一面極力穩住心頭, 不讓手顫抖, 他可不想讓那個吉普賽女人看出他的恐懼。他暗自默誦了一遍天父經。





「真有趣。 」 那女人說, 她的眼光始終沒離開過男孩的手, 說完後陷入長長的沉默。

男孩緊張起來, 手開始顫抖, 那女人也感覺到了。男孩迅速抽開手

「 我不是來讓妳看手相的。 」 他說, 開始後悔自己來這裡。他考慮了一下, 是不是乾脆給她錢快快抽身比較好, 對於這個佔據他太多心思的夢境已經不想再知道什麼了。

「 你來是希望我能你解夢, 」 那女人說: 「 夢是上帝的語言。 當祂用我們的語言說話時, 我能夠解釋, 可是當他用心的語言對你說話時, 只有你自己才能夠了解。 不過, 我還是可以給你建議, 並收取潤金。 」 另一個騙人的把戲, 男孩想, 但他還是決定試試看。牧羊人總不放過任何與狼、 乾旱搏鬥的機會, 這樣的生活才會更刺激。

「 我作了兩次相同的夢, 」 他說: 「 夢見我和我的羊群來到一個草原上, 一個小孩出現和我的羊群們玩耍。 我一向不喜歡別人這樣做, 因爲羊兒畏生、 不過小孩子好像就是有這種能力, 可以和動物玩而不驚嚇到牠們。 我不知道爲什麼, 我也不明白爲什麼動物能分辨人類的年齡。 」





「 多說一點你的夢。 」女人說: 「 我必須回去煮東西, 而顯然你並沒有太多錢, 我不能給你太多時間。 」

「 那個小孩繼續和我的羊群戲耍了好一陣子, 」 男孩有點沮喪地繼續說: 「 突然那個小孩拉著我的雙手, 帶我去到金字塔那裡。 」

他停頓了一會, 看看那女人知不知道金字塔在哪裡。不過她沒說什麼。

「 然後, 在金字塔那裡…… 」 他慢慢說那三個字, 好讓那個女人能夠聽明白, 「 那個小孩對我說: 『 如果你能來這裡, 就會發現寳藏。 』 正當他要指出寶藏的位置時, 我卻醒了過來。 兩次夢都是這樣。 」

女人沉默許久, 然後又握起他的手仔細研究





「 我現在先不收你任何費用, 」 她說: 「 不過, 如果你發現了那寶藏, 我要十分之一。」
男孩鬆口氣大笑這樣他就不必爲了一個寶藏而損失他微薄的財產。

「 好吧, 爲我解夢。 」 他說。

「 首先你要發誓將來你所得寶藏的十分之一歸我, 以報答我對你說的話。 」

牧羊人發誓他一定會這麼做。老婦人要他對著耶穌聖心像再發誓一遍。

然後她說: 「 按照世俗的說法, 這是一個夢, 我能夠解釋它, 可是​​這個夢非常難解。 這也是爲什麼我覺得你必須分給我一部分寶藏

「 我的解釋是: 你必須到埃及的金字塔去。 我從沒聽過這些金字塔, 但是, 如果確有個小孩帶你去看了這些金字塔, 它們一定眞的存在。 在那裡你將會發現寶藏, 成爲富翁。」

男孩很驚訝, 接著一陣氣悶。這種話誰不會說嘛!不過他接著又記起來, 他並不需要付錢給老婦人「 我不是浪費時間來聽妳說這些的。 」 他說。 「 我說了, 你的夢比較難解。 最尋常的事物往往最不平常, 只有智者才能洞悉。 因爲我不是智者, 所以我還學了其他的技藝, 例如看手相。 」 「 好吧, 那我怎麼去到埃及呢? 」





「 我只負責解夢。 我可不知道怎麼實現夢境。 這就是爲什麼我還必須依賴我女兒照料三餐。」「 如果我不去埃及呢? 」 「 那我就拿不到我的酬勞了。 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 」 然後婦人叫男孩離開, 說她已經浪費太多時間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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