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胎故事> (八)
如果森林是雪現的家,木屋是廚房、古堡是房間,這說法是正確的。
 
行走了大約半小時以後,我來到了雪現的房間。
 
這是一座灰藍色的城堡。
天藍色的尖形屋頂,破爛的紅色綵旗懸掛在一絲淹沒在夜色之中的鋼絲上,從一座塔尖繞到另一座塔頂。
 
 
我坐在長桌的一端。




索索鼻子,嗅到一身依附在校服上的腐臭味。
雪現說,進入木屋,也就是廚房前得戴上防毒面具的原因是木造的廚房沾滿各種煮食氣味。可以重新選擇的話,她渴望日常的工作是烹煮獨愛野生松露的豬,而非雜食的人。
因為人肉很臭。
 
 
「王子請吃蘋果。」
雪現從長桌的另一端,打桌球般將一個豔紅的蘋果滾過來。
底部插著一柄水果刀的蘋果表面光滑得像抹上一層蠟一樣的,色澤鮮艷得來予人一種「生長於郊野裡長得特別美麗的果實都有毒」的感覺。
 
「我不餓。」




「怕我會下毒嗎?」
「怎可能?即使我們相處時間不足二十四小時,但我相信雪現是個善良的人,我的不自在是因為身上的衣服很臭。」
「原來如此,這樣的話王子需要更換衣服嗎?可是雪現的房間只得女裝。」
 
雪現已更換好衣服。
她不是穿著雨衣,是一件上身彩藍色、下身鮮黃色的連身長裙,一頭黑髮梳出一個古典髮髻,嬌俏的綁上紅色絲帶髮飾。
 
「謝了,我想我能忍受得到的,請問下一個任務是甚麼?」
 
雪現從胸口裡掏出第三個錦囊,拋給我。




 
第三個是綠色錦囊,紙條上寫上「白色食物」。
 
「白色食物。」
我唸出。
身體每一個輕微動作都會帶動出一身腐肉臭氣。
 
「嘟、嘟、嘟……」
 
雪現胸前一盞紅燈閃動,像催促人快點跑過馬路的交通燈。
不、交通燈是綠色的。
 
「真是個惡毒的女人。」
雪現憤怒地拍打在桌上。
我以為以她的力量或過往行動,這猛力一拍,桌子會斷裂或古堡會下塌亦可能是抖出一大堆武器。




結果甚麼都沒有。
 
「快啊,找尋目標然後我要睡了。」
我站起來,走向雪現。
 
「停!」
雪現舉起手阻止。
「你的母后要吃的是我。」
「吃你?怎可能?」
 
雪現胸前的紅燈仍在閃動,那嘟嘟嘟……很煩人。
「還不夠明顯嗎?那惡毒的女人想吃我很久了,搶奪母親的位置還不夠,非得吃掉我才甘心。」
 
我擺擺手。
「哎呀!不知道你在說甚麼,我真的很累了,我想回家。」




 
「那個家不回去也罷,像王后這種謀朝篡位的壞角色值得你回去幫忙嗎?」
我聳肩。
「我們折騰一整晚是為了甚麼?」
雪現拿出第三根火柴,燃點。
「我寧願死也不要再委曲求存。」
「怎麼了?能自我啟動修復程式的狼人死得了麼?我看電影那是無限輪迴的說。」
「沒錯,世上沒甚麼方式能將我殺死,唯一辦法是『自殺』,自殺者不可活。」
 
雪現扯開衣領,燃點起安裝在身上那閃動中的炸彈裝置。
 
「嘭」!
 
一聲爆破,腥咸汁液濺在我臉上。
我伸手抹去。




 
 
「田永寧同學,請問這跟你的染髮有何關係?」
 
永寧從書桌上爬起,手背擦去臉上的唾液。
他左看看、右看看。
仍然是處身於睡著前那間熟悉不過的課室。
 
「陳老師,我睡著了嗎?雪現呢?」
「雪現是悔過書中提及的人物嗎?看故事發展是爆炸死了。」
「然後呢?」
「沒有然後。」
 
紫芊看看錶。
「八時了,學校要關門,明天下課後留下來繼續寫你的悔過書,這篇……」




她將寫滿字的原稿紙摺好,放在書桌上。
「我不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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