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者,李崇軒」威嚴的嗓音充斥著整個閻府,「你是否願意,放棄轉生,永遠停留於地府?」

「我願意。」

為何我會如此決斷?因為我實在限透這個世界了,別說是轉世,即便只是活一次我也厭多。既然世界已經放棄了我,我又何必作踐自己,再一次回到那個恐怖的人間。

「你將與人間斷絕關係,忘卻人間所有回憶,放下人間一切慾望,從此以後沒有生,亦沒有死,永不為人。」

「這樣便好。」





坐在高台上的閻王閉上雙眼思考了一會兒,他摸了摸鬍子,良久才合起那本沉重的生死冊:

「那你跟我來吧」,誰知道他突然捨棄了原本不苟言笑的態度,笑道:「也就此機會順道參觀一下吧」

我跟隨著他的腳步走上了一條簡樸的木橋,橋樑邊懸掛著一排排整齊的紅燈籠,相傳它們是用來保護亡者的,不過這些看似就要被吹散的破燈籠,到底如何保護人便不得而知了。

從橋上望下去,腳底下盡是一片平靜的汪洋,有趣的是海水的顏色形同銀河中的繁星,在閃爍耀眼的光芒下又透出一絲絲不同的色澤。放眼望去對岸,還能見到各式各樣具有古代風格的建築,那裡香火鼎盛,門庭若市。人們都在各忙各的,就宛如一條興隆的村莊,所有人一起去為這個寂寞的黑夜帶來一點點的熱鬧。

說真的,這裡與我想像中的地府很大出入,看上去也不是那樣令人聞之色變。至少,一定比人世間還要好。





「靈魂到底是怎樣的?有優劣之分嗎?」我好奇問道。

「請恕我不能回答你。」他沉重的語氣令我一時無所適從。這時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一眼,緩緩道:「霧失樓台,月迷津渡。那便是靈魂的一生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古語,我實在招架不住,只好裝懂回答:「哦⋯⋯是的是的⋯⋯」

在路上我不敢再問其他問題,滿腦子只有一個想法:「完了完了,還沒有入職便已經有溝通障礙!」

閻王停在一道大閘前:「你看,我們終於到了」,他向站在門前兇神惡煞的守衛展示出「令符」,難以置信的守衛們擦了擦眼睛後便立刻恭恭敬敬地打開鐵門。 





「啊⋯⋯閻王,你平常很少來的嗎?」想不到那些提著大刀的守衛居然會露出這樣的神情。也許是我錯愕的神情實在太可笑,他邊笑邊回答:

「也算是吧,上次來的時候」他數了數手指頭:「大概是人世30輩子的時間前了」

「年輕人,看到那個水藍色的盆鼎吧,那便是人們常說的『聚寶盆』了。你只要把手上的『渡靈符』投下去便等於你自願放棄轉生了。」閻王指着裏頭說。 

我很快便跑到那個有三層樓高的鼎前,心裡帶有點期待,不知道地府的工作是怎樣的呢?只聽見身後的閻王語重心長地提醒我:「且慢!這可是一條不歸路,你要想清楚啊」 

「放心吧,我一定不會後侮的。」這句話並不是一個回答,而是一個承諾,是一個對自己的承諾。

我打量了一下手上的「渡靈符」,這個幽綠色的翡翠玉的確給人一種萬物繁生的感覺,難道這便是靈魂的顏色嗎?也許不轉生會失去很多,但無他,我已經受夠了。

「渡靈符」在落入盆鼎後,迅速便燃燒起來並化作一團紫色的煙霧,灰燼與火舌在盆內繚繞回旅,互相交錯,直到散發出的紫煙蔓延至整個房間。

「但這味道也太⋯⋯咳咳⋯⋯太難聞了吧!」語音畢落,「⋯⋯沙沙⋯⋯沙沙」本來四處亂竄的煙硝突然有規律地聚攏在一起,它們強烈地共振着,彷彿被某種能量所吸引住又或者是凝鑄着?





突然一聲悶響,冷凜的鋒芳劃破開煙霧的混亂,灰燼凝結成堅實的長柄,伴隨著陣陣寒氣,一把長戟隨即顯現在我的面前。

「這是⋯⋯?」

「不用擔心,每一個人的『渡靈符』在拋入『聚寶盆』之後都會變形,成為那個鬼差的專屬用具,可以是武器亦可以書目。」

閻王對我的用具似乎蠻有興趣,拿起細看了一番才遞給我:

「你知道嗎,用具的性質也同時反映出陰差們的天命,譬如你便注定要成為一個緝捕司,也就是你們常說的『牛頭馬面』。」

「喂!等等!這樣我豈不是⋯⋯」

「哈哈!真是『運命惟所遇,循環不可尋』呀,你問過我甚麼是命運,現在你有機會自己去尋找答案啦!」





不!是!吧!我好不容易才過完一生,現在連做陰差也不得不返回人間。天啊!我前生到底犯了甚麼錯呢!

「求求你啦!可不可以轉一下職位?」我又指着門外的守衛:「要不然守衞也可以,它也會用到長戟吧!」

閻王聽到後莞薾一笑,問道:「那你為何要痛恨人間?」

「那還用說嗎,當然是因爲⋯⋯⋯,因為⋯⋯⋯?」我現在的腦裏一片混亂,是貧窮嗎?是仕途失意嗎?還是求愛不遂呢?儘管我併了命地去想去說,我始終亦只是啞口無言。

「你想不起吧。」他又拍了拍我的肩膀:「守衛不是你們人類能做的,因為它們沒有感情。我看你還是乖乖去「逮魂城」那裡報到吧。到時候會又有人接應你的了。」

「⋯⋯但是」

「沒什麼事我先告辭了!」他一說完便嗖一聲憑空化作一團青藍色的火舌,迅速地衝出了門外,就連地址也來不及問的情況下便憑空消失了。

「嗯⋯⋯這下子沒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先到那個叫「逮魂城」的地方再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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